燕林在滄浪閣門口碰到了林岸,想來這個少年一直在門口等自己。
見燕林疲憊不堪,林岸連忙接過段虹,快步把段虹送進(jìn)去。
段虹奄奄一息被燕林背著回來這件事引起了滄浪閣里一陣混亂。跟著段虹來的小尼姑們見掌門如此都一下子群龍無首,有的竟然開始哭泣。
小尼姑們把路圍得水泄不通。
背著段虹的林岸求她們:“姐姐們,別光顧著哭啊,救人要緊?!?p> 這時(shí)作為滄浪閣女主人的俞喬兒迎上來,冷掃了一眼哭泣的小尼姑:“哭什么,又不是不能救了,讓開!”立時(shí)一條道就讓了出來。
見林岸帶著段虹進(jìn)去,她轉(zhuǎn)而問燕林:“發(fā)生了什么?”
“邊走邊說?!毖嗔指诹职渡砗?。
一路上燕林大約說了一下在迷霧森林里發(fā)生的事,和俞喬兒一起進(jìn)到段虹房間。俞喬兒張羅著人去取食物來,又覺得小尼姑們嘰嘰喳喳甚是擾人,火氣一上來就把她們都趕走了,留得一片清凈。
滄浪閣的醫(yī)師來給段虹診脈。
燕林幫不上什么忙,于是站在一旁,邊喝著粥邊應(yīng)付林岸。
林岸一直在他耳邊嘮叨:“你看,要是帶上我,哪有那么多的事,我肯定知道迷霧森林里的水不能喝?!?p> “你少說兩句話沒人會覺得你是啞巴?!闭f著燕林喝了一口粥。
“首領(lǐng)你就是不承認(rèn)吧,以后你出去還是得我把這個機(jī)靈鬼帶上?!?p> “機(jī)靈鬼?”
“沒錯!就是我!”林岸做了一個可愛的表情,燕林差點(diǎn)沒把喝下去的粥吐出來。
這時(shí)醫(yī)師已經(jīng)診斷完畢,所言與焦疏雨說的相差無幾。
燕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拱手道:“有勞大夫悉心照顧了?!?p> 醫(yī)師還禮后出去。
俞喬兒對燕林柔聲道:“去休息一會兒吧,段掌門這里我來照顧?!?p> “好?!毖嗔肿邥r(shí)還把林岸也叫開,免得他在里面擾人。
……
……
燕林回到房間洗了個澡,小憩了一會兒,一直睡到夜里才醒來。覺得肚子一陣叫,準(zhǔn)備去尋些吃的。剛一開門,發(fā)現(xiàn)林岸就笑瞇瞇地等在門口。林岸笑起來時(shí)他的鷹鉤鼻就十分明顯,不大的眼睛也只剩下一條縫。
“你又要干什么?”燕林張口就問。
林岸捧上食物,笑吟吟道:“知道首領(lǐng)會餓,我等你醒等了好久了?!?p> 都是些稀軟的食物,正適合多日未曾進(jìn)食的燕林。二人在燕林屋外的石階上坐下,燕林邊吃邊覺得不對勁,他放下食物,嚴(yán)肅打量林岸:“無事獻(xiàn)殷勤。說吧,我才走幾天,你又犯了什么事?”
“什么?”林岸先是疑惑,旋即又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沒有!”
“那你……”燕林指了指林岸幫他準(zhǔn)備的一切,“這都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孝敬一下您老人家?!?p> 燕林放下吃的,重重拍了一下林岸的腦袋:“說實(shí)話!”
林岸揉著頭,這才支支吾吾地說:“我可能……哎!我覺得我沒有錯,是他謝公子太過分!”
“你做了什么?”燕林壓著聲音問。
“我沒做什么!”林岸雙手舉于頭頂,一副坦然地樣子,“下午你睡著的時(shí)候我不小心聽到了謝公子和謝夫人的爭吵……然后我氣不過,我就……”
“他們?yōu)楹螤幊???p> “因?yàn)椤凑罩x公子的話是這樣的?!绷职堆b出一副謝折枝目中無人的樣子,“為什么燕林一回來你就湊上去?段掌門中了毒輪得到你來照顧?你不是對他心念舊情是什么?”
原來爭吵是因?yàn)樽约?,燕林暗暗嘆了一口。其實(shí)謝折枝大可不必這般多疑。俞喬兒如今看自己的眼神早就沒了當(dāng)日的心動,所剩的不過是舊日相識的一點(diǎn)點(diǎn)情分罷了。
林岸道:“還說了些難聽的話,我聽不下去,就路見不平了?!?p> “人家爭吵,與你何干??”燕林說著已經(jīng)右手握拳,舉在林岸眼前。
林岸動若脫兔,一轉(zhuǎn)眼就跑沒影了。
想來這些年俞喬兒過得并不好,看她整日愁容、面色蠟黃的,爭吵必定不休,燕林嘆了口氣。
……
……
在滄浪閣醫(yī)師的照料下,段虹在三日之后得以下床。又養(yǎng)了幾日,法力就都恢復(fù)了。
百里九寨欲意合作的書信也呈了上來,段虹看了之后并沒有反對,反而愿意和他們交談。
雙方都對對方抱有些許懷疑,不愿踏足各自的領(lǐng)地,于是選了城鎮(zhèn)里的一家酒館商討。商討之時(shí)焦疏雨全程沒有參與,她不在,燕林反而能夠?qū)P囊恍?p> 商討的過程出乎意料得順利,無論是派人探路還是物資儲備,只碰了幾次面就決定了下來。
甚至連抄錄一份《菩提經(jīng)》都能達(dá)成一致,這讓燕林感到十分意外?!镀刑峤?jīng)》本是萬隱寺之寶,段虹真的會心甘情愿拱手分享?
燕林的懷疑并非沒有道理,而且事實(shí)證明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懷疑段虹的動機(jī)。
最后一次商討結(jié)束后的那天夜晚,在林岸再三確定燕林下次進(jìn)入迷霧森林一定會帶上他之后,燕林聽到枯枝折斷的聲音。他立刻隨手撿起腳邊的小石頭朝聲源擲去,卻沒想暗器竟然被接住,而接住暗器的人是蒙著面的焦疏雨。
焦疏雨指了指北方,翻身離去。
燕林也沒有猶豫,朝焦疏雨所去方向一路找了過去。
在海邊的一個山坳里,燕林找到了焦疏雨。
焦疏雨一身夜行衣,窈窕婀娜,月光添彩,滿地雜草泛著漣漪。她緩緩將面紗取下來時(shí)候,燕林帶著淺笑走到她身邊。
岱安峰一別,這是第一次兩人獨(dú)處。
燕林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正在措辭的時(shí)候,焦疏雨開口就是公事:“你那個段師姐在想什么?我不信她是真的想將《菩提經(jīng)》與百里九寨分享。”
燕林有些懵,但很快接上焦疏雨的話:“我也不信。段虹不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怎會把《菩提經(jīng)》分享給百里九寨之人?”
“那她究竟想做什么呢?她是怎么跟你說的?”焦疏雨問。
“???她說迷霧森林已然兇險(xiǎn),神禽必然更加難以應(yīng)付,單憑我們這些人恐怕難以成功?!镀刑峤?jīng)》是先祖留下的瑰寶,只有得到《菩提經(jīng)》才能真正重振萬隱寺,因此得到《菩提經(jīng)》才是最重要的,需要兩方的合作?!毖嗔执稹?p> 焦疏雨又問:“她就沒有密謀其他的?”
燕林笑笑:“她如果要密謀也不會找我,她有多討厭我焦姑娘看不出來嗎?”
焦疏雨也無奈地笑了一下:“虧得你還一直好脾氣,她那般出言不遜,你竟然能容忍?!?p> “哪輪得到我跟她吵?有姑娘一張利嘴在,段虹的出言不遜不都被姑娘給懟回去了?”想到迷霧森林里焦疏雨言語上的維護(hù),燕林嘴角不禁上揚(yáng)。
焦疏雨瞧了燕林一眼,看到他暖暖地笑著,心頭一顫,竟然有種想要臉紅的感覺。但立時(shí)覺得兩人說的話不在主題上,清了清嗓子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會在擊敗神禽之后出手搶奪《菩提經(jīng)》。她或許也覺得僅憑一己之力難以應(yīng)付神禽,不如先假意合作,待制伏神禽之后再撕破臉?!?p> 燕林揉搓著下巴思索后道:“可她修為沒有你高,而你又有寒歸幫忙,她如何能與你搶奪?”
“她會不會找了謝折枝幫忙?”
“有可能。”燕林也不敢確定,“雖然我目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段虹和謝折枝之間有什么事瞞著我,但我會留意段虹的動態(tài)的,一旦有消息就會告訴姑娘的。不過焦姑娘,到時(shí)候你自己也要小心?!?p> “如果到時(shí)候大打出手,你會幫誰?”這是一個有點(diǎn)蠢的問題,焦疏雨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問出口。
“我……”燕林下意識的反應(yīng)是“我當(dāng)然會去幫姑娘”,但轉(zhuǎn)念一想后道,“還是得幫段虹吧,我如果幫姑娘的話會引得眾人懷疑的,對姑娘的安危不利?!?p> 焦疏雨“嗯”了一聲,她能從燕林的語氣里聽出關(guān)心,心里暖暖的,臉上不自覺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燕林捕捉到了焦疏雨表情上的變化,臉頰微微泛紅,摸了摸鼻頭。
氣氛詭異,焦疏雨決定說點(diǎn)什么,于是道:“若她真的要在擊敗神禽之后大打出手,那便又是一場惡戰(zhàn)。本就無須合作,各憑本事就行,寒歸也真是的……”
說到這,燕林正好有話要問,正了正顏色,道:“我正想問焦姑娘呢,那日在森林出口,焦姑娘是為何一開始不愿意合作,但后來又答應(yīng)了呢?我當(dāng)時(shí)看姑娘猶豫,寒歸問我我都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作答?!?p> “后來答應(yīng)是因?yàn)橄氲蕉魏纾欢ú粫尯献鞒晒Φ?,我答不答?yīng)都無所謂?!闭f接下來的話之前焦疏雨讓燕林靠近一些,神情有些神秘,“至于為什么不想合作,主要是因?yàn)槲也幌氤霈F(xiàn)一本抄錄的《菩提經(jīng)》。”
“這是為何?”燕林疑惑。
焦疏雨壓低聲音道:“我有一個計(jì)劃,與《菩提經(jīng)》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