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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后劫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見王(三)

封神后劫 遺失的道真 3559 2021-04-07 22:38:43

  洪荒三陽如何起源,世間凡俗難以考證??v使大羅金仙那般壽數(shù)悠長(zhǎng)之輩,也在時(shí)光長(zhǎng)河下湮滅,似乎從生到死三陽一塵不變,便不再關(guān)注。金烏卻不同,他是少有知情者之一。

  據(jù)傳混沌初開,天地不分,萬物難明。神人定下規(guī)則,基者化身為道,浮者遁化三千,宇宙初成,日月星辰歸位,洪荒始現(xiàn)。

  但金烏知曉,故事從最初就錯(cuò)了。

  那煌煌大日,也是其名義上的父親,元陽帝尊,萬靈之始,成道絕非混沌之后,只因叱咤南疆的三足金烏,曾也是大日火苗,化身而為。

  當(dāng)他首次擁有意識(shí),第一幕便是無盡爆炸中巍然不動(dòng)的三王座,呈三角而立,其上各自坐有一人。一者鬢發(fā)斑白瘦弱不堪,周邊昏暗難明腐朽肆意;二者衣袍空蕩,無影無形,烈焰洶涌澎湃,似瘋癲狂亂;三者記憶尤深,染血戰(zhàn)袍居中而坐,渾身迸發(fā)無盡光輝,照耀世間。

  其衣袍上的血液不朽不化,于天地最為陽極之地仍然威能無限,光看一眼便覺殺戮瘋狂,萬劫不復(fù),凜冽之意超出天外。

  而陽極之外,天地鴻蒙,因果戰(zhàn)亂不休,地火風(fēng)水無序。

  只一眼,意識(shí)便陷入沉睡。

  再一醒轉(zhuǎn),已滄海桑田。

  東海之國,下有旸谷,谷中扶桑,日所浴也。金烏橫飛于天,大日橫照一輪,金車游蕩,萬物光輝。

  至于他有無兄弟姐妹,應(yīng)該是有的,但卻從未見過。桑木枝頭留下灰碳似的痕跡,依稀能窺見過往光陰。

  但元陽再無到過旸谷,失去陽極滋潤,此地開始沒落。

  曾經(jīng)熾烈輝煌的起始,也變得冷冷清清,再無生氣。整個(gè)旸谷死寂沉悶,扶桑也枯萎腐朽。

  隱約間帝尊傳來話語,便是離開此地。

  于是他叼起一根尚存生機(jī)的偏枝,飛出日升之地,落入洪荒,從此南疆有了一位金烏王,化金烏神通為大道修法。

  日升月落,枝芽重生,苦修清凈,共踏云澗,方有少陽。

  這般千萬年,無數(shù)災(zāi)劫降生,卷走仙人凡俗,卻未能奈何金烏。

  其間焰中論道,悟金烏、夕日兩訣,另辟蹊徑。觀三陽,如與帝尊神談,一日千里。

  直到數(shù)百年前,在梧桐澗修行,卻隱隱耳邊傳來父尊呼喚,那陽極源頭的親切讓他頓時(shí)驚醒,便想一刻不停地沖至三陽。

  可莫名地,腦中閃過那印在扶桑之上的金烏灰燼,不由顫抖身軀,鬼使神差地制止了沖動(dòng),暫緩一二。

  呼喚并沒有停滯,反而愈演愈烈。對(duì)于化生于太陽的金烏,本就是元陽之精,那聲音簡(jiǎn)直催動(dòng)本能,無法制止。甚至僅僅作抗衡,其道法便肉眼可見地衰落,難以修行。

  這反而讓金烏愈加惶恐,雖然表面一切安好,內(nèi)心卻總有不安。誕生于太陽之中,冥冥間似有不妥,算不清、看不明。

  直至某天呼喚已達(dá)臨界,其自知不行必亡,便主動(dòng)刺激大羅之劫,勾連梧桐澗福地,以身合域,提前引動(dòng)幽冥,借劫難來抗衡帝尊牽引。

  可福地之劫加金仙本難,談何容易。

  本人杰地靈,道氣盎然的梧桐澗頃刻間災(zāi)難橫生,天翻地覆。更可怕的是天鬼降臨,詭物盡出,天葬坑吞噬萬物命數(shù),避無可避。

  所謂天鬼,乃幽冥劫中道化邪染之外相,吞噬生靈、腐朽物軀、詭化魂魄,三相齊聚,乃福地隕落之前兆。

  他主動(dòng)與梧桐相連,更是要承受其侵蝕。

  先是天涯海角、再是神山大海,直到最后福地中央,部族居所。步步蠶食,大羅手段都得不到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梧桐走向毀滅,他的道身也與日俱損,神形衰敗。

  最為恐怖的是,幽冥劫數(shù)親臨其身,道化之象無時(shí)無刻不在影響著他。

  虧得福地災(zāi)劫日久綿長(zhǎng),不像人劫那般迅敏,方得舒緩之機(jī)。

  于是他親取少陽根基——羲韁,也就是蘊(yùn)藏太陽之精,供地仙、天仙晉升的根源之物,施展道法將帝尊呼喚脈絡(luò)聚集,再造十日,烘烤大地,盡滅異數(shù)。

  與此同時(shí),再引福地命子邪染于異,親射九日,兩劫相抵死中求活,茍且存世。

  此法驅(qū)虎吞狼,火中取栗,卻不可謂不妙,縱使參悟大羅之輩,也難以思量如此,更是沒有這般膽量。故而與金蟬子相遇,對(duì)方也不吝稱贊。

  可他依舊低估了幽冥之劫,或者說帝尊那邊有了未知得變化,總之平衡出現(xiàn)差池,并未那般圓滿,天葬侵蝕愈演愈重,大羅之軀甚至神魂都被道化。一顆金烏之頭,安在天葬壇,回?zé)o可回。

  不得已需求扶桑神木,再救本源。而作為世間與他最為契合的源法,也是最后一根枝芽,便是悟道子本尊。

  另用他法傳訊,以其被侵染的狀態(tài),甚至未必能堅(jiān)持到最后一刻,甚至另生波折。況且以玄陽的脾性,必定不甘,殊死一搏。

  恰逢其會(huì)金蟬傳道,命運(yùn)糾葛,金蟬子與其做下約定,助他暫緩劫數(shù),讓這小禪踏入洪荒,親歷少陽劫難。

  以金蟬子的狀態(tài),確實(shí)已到達(dá)油盡燈枯之象,卻未必沒有手段延緩。選擇在梧桐澗渡劫,便是與劫尊有諸多牽連,萬象歸因,幫他分擔(dān)不少壓力。否則十?dāng)?shù)年前,算計(jì)對(duì)方失敗,就是命隕之時(shí),根本等不到如今。

  但奇特的是金蟬子并未提任何要求,甚至沒有更多庇護(hù),任道統(tǒng)傳人自生自滅。例如這趟少陽之行,稍有不慎恐怕就神形俱滅,即使活著至此,也同時(shí)受劫命、虛空摧殘,危在旦夕。

  可就是這么一個(gè)普通凡人,月殿護(hù)佑破釜沉舟,歷經(jīng)千辛將悟道子,這位“真我”以下的傳承帶回梧桐,時(shí)機(jī)、氣運(yùn)、實(shí)力缺一不可。

  荒在他眼中,確如一顆好用的棋子,試探玄陽、悟道,這番重塑沒有扶桑之木的全力支持便是鏡中花、水中月,因此他要看對(duì)方的態(tài)度。

  即使作為少陽之祖,恩師、道友,在這般天地大劫下,拋棄門人,斷送根基,只為自身存活,昔日尊崇他的人是否還愿意犧牲自己,來成全一切,他不清楚。

  但如今,荒回來了,將悟道子帶了回來,重新融入少陽令桑木之軀,便有了答案。

  可同時(shí),他也入局了,面對(duì)這般千載難逢之機(jī),一切都走在他規(guī)劃之道時(shí),便不得已殊死一搏??v使有手段還能在道化下堅(jiān)持、縱使還未有足夠的把握試探,卻也無法再躲,這便是勢(shì),便是命運(yùn)的路口。

  金色熾焰跨過無盡黑暗,窺視到那薄弱月華,勉力堅(jiān)持的凡人,周邊詭異彌漫、體內(nèi)劫數(shù)重重,卻平靜似海,無一絲波動(dòng)。生死他人一念間,前途坎坷未有道,卻不得不承認(rèn),棋子已跳出棋盤,化作棋手,盡管只是勢(shì)下短行,一炷香、或是一剎那?

  “哈!”

  “什么時(shí)候,馳騁純粹、一往無前的少陽之主,也自欺欺人了。”

  熾焰之旁,生出一道青黑虛影。兩者赤黑交錯(cuò),光影流轉(zhuǎn),仿若水乳交融。

  “我來了!

  你思緒頗多,也不過是道予我聽。

  無盡歲月,大羅道行,皆可贈(zèng)還,我只問一句。

  旸谷初心,道所故否?”

  明明聲微不響,卻似泰山之重,一時(shí)彌漫黑暗都無法寸金,方寸之地只余四目相對(duì),無言勝過對(duì)壘。

  金烏一時(shí)不語,陷入難明的沉默,反倒是悟道子轉(zhuǎn)身而過,目光也順著看向苦苦掙扎的荒。

  “曾幾何時(shí),未至大羅,生死飄搖,你我二人同樣壯心不已,大道爭(zhēng)鋒不曾退縮。

  歲月斑駁,命途終斷,才知瓶頸為何。大劫方至,無力回天,金仙大羅不過束縛之蟲蟻,萬年基業(yè)毀于一旦,唏噓。

  如今看來,還不如這孤身凡人活得自在。

  見他,如見過去?!?p>  沉悶許久,金烏反問:“借勢(shì)一搏,他配嗎?”

  悟道子搖頭一笑,指了指天:“混元之下,我們配嗎?”

  金烏再次沉寂,赤影恍惚了下,在這片黑灰的空間顯得有些氣悶,又頗有不服。

  “我知曉了!”

  沒有多余話語,亦沒有多余動(dòng)作,青黑身影化作一根漆黑燒火棍,隨即周邊黑木裂開,內(nèi)中仿若山火焚燒,裂痕處處為燼,赤紅流灑八方。

  一如無數(shù)年前,銜木出谷,未作多言,不過與道為伴罷了。

  金烏之影有剎那動(dòng)搖,三足似向前探了些許,卻終究還是停下。悟道子說得對(duì),既成金仙,思慮萬千,有些事真不如眼前凡人自在。

  他曉得對(duì)方想問什么,羲韁取出,是否有一種可能,避免了少陽被它們尊以圖騰的那位召喚。若連金烏王都無法抵擋那般低語,晉升的地仙天仙又如何?

  真正的根基,所謂的道統(tǒng),從最初就已是最大的問題。

  可悟道子同樣不懂,那般親力培養(yǎng)的仙魁,那般心血鑄就的仙宮,所謂過去的道心,金烏是否有所動(dòng)搖。悟道親來,便是要當(dāng)面一問。

  沒有答復(fù),沒有解釋,甚至沒有欺騙,可悟道子依舊得到了答案。

  黑木繁衍,赤火遍生,一株內(nèi)里火華升騰的樹苗瞬息間扎根于此,撐破界壁。

  煌煌大日,其間扶桑再生,細(xì)枝之上三足金烏化影于此。逼近洪荒之初的氣息于無中生,最為純粹的太陽之精注入到金烏體內(nèi)。

  半金半黑的格局終于被打破,明明是熾烈到極致的陽光,卻如黎明熹微,照耀萬物。被遮掩的梧桐澗透過一道光亮,沙塵與血紅如冰雪般消融,地面的肉胎風(fēng)化腐朽,露出本來面貌,整個(gè)世界都脫胎換骨。

  神鳥立足陽中,一顆嶄新頭顱鑄就而成。流血的羽翼紛紛脫落,熾焰化羽。像是涅槃般,最為鼎盛的三足金烏金蟬脫殼,飛離大日。

  遠(yuǎn)方黑暗籠罩的天葬壇,地裂山崩,從中露出一道無底深淵,其間哀嚎苦痛,聲似魔咒,仿若張開巨口,要將頭頂青天,及那衰落大日,一口吞掉。

  即使最為純凈的太陽之精,也抵不住那黑暗深淵化作的巨口,瞬間化無。

  便在此刻,早已看不清方位的云間,神霄之頂,猛地聚集起赤紅之雷,大荒萬里,凡殺念、劫數(shù)皆化作凜冽之劍,倒起扎入云中,浩瀚之威籠罩天地,無物不誅。

  黑暗淵口與神霄雷云盤踞天地,整個(gè)梧桐澗仿若被割裂成兩部,再無活物,隨著兩者氣息極具攀升,相撞那刻便是天地盡滅,連金仙也無法承受。

  與過往福地封鎖不同,如今已到劫末,難得從大日之上能窺得洪荒星辰,璀璨如河,照耀過往。

  臨行前的三足金烏,頓了一頓,將腳下最后的木屑,灑于星河之間,為道者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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