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應(yīng)皇子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的準(zhǔn)備,只等著徐子義的消息,每天都讓大小麻花兄弟兩個輪番進集鎮(zhèn)去見徐子義,探聽進展。這一天大麻花回來說沒有見到徐子義。徐子義不在客棧,也沒留下什么話。應(yīng)皇子當(dāng)時就有點不安,嘴上只說可能徐子義是臨時有什么事情。可小麻花下午去了,徐子義還是不在。問店小二,店小二也說不知道。這一下眾人都急了。猜測徐子義會到哪里去,出了什么狀況了??刹聛聿氯ヒ矝]個結(jié)果,只能是等著第二天再去??傻诙煲惶?,大麻花和小麻花跑了四五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客棧的房間也沒有退,這說明徐子義的失蹤完全是突發(fā)狀況。并且不是在客棧失蹤的,或者就像上次一樣,軍士去客棧找的他。所以客棧的人都不知道。而離開客棧之外,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不如這樣,皇子你們先走,我留下等徐大哥。”撒子說道,“徐大哥定然是有了什么消息,等他回來,我們兩個輕身颯利的很快就能追上你們?!?p> 應(yīng)皇子沉吟不語。徐子義是以一個乞丐的身份流落到此,如果一路沒有暴露的話,那這里的人也根本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如果出事,肯定就是跟他們有關(guān)。所以他們還能走得了嗎?可皇妃老夫人還有小丸子,他們一定不能出事。因此,應(yīng)皇子說道:“再等兩日。徐大哥若是還沒有消息,老大,你們兄弟倆便帶著女眷們先行離開。也不必再去什么大荒山,只要能找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便隱姓埋名蟄伏下來。老夫人養(yǎng)老送終就拜托給你們了!”
應(yīng)皇子說著對大麻花深鞠一躬。大麻花一聽就炸了,說他拼得一死也要護著應(yīng)皇子一家老小安全離開。應(yīng)皇子好半天才勸他冷靜下來,給他講明原委,說道:“……徐大哥若是因我而出事,你想我還能走到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我應(yīng)禎還在這大英朝的土地上,便逃不出朝廷的掌控。我留下來你們才能脫身?!?p> 大麻花眼眶紅紅說不出話來。撒子蹲在地下,把臉埋在膝蓋上,半天沒有抬起來。只有小麻花淚眼汪汪的說道:“那小丸子怎么辦?皇子你就忍心讓小丸子見不到爹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說起還沒滿月的兒子,應(yīng)皇子再也撐不住了,低下頭久久不語。
大麻花咳了一聲,吸著鼻子強笑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徐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皇子更不會有事。我明日再去集鎮(zhèn),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徐大哥找出來?!?p> “對了。”撒子這時說道,“既是徐大哥去過軍寨,我們何不去軍寨打聽打聽呢?”
“軍寨?”大麻花說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們?nèi)绾文苋サ茫俊?p> “嗯!”撒子摸著下巴,稍作思索說道,“我們可以讓小麻花裝作小廝,去找家主?!?p> 應(yīng)皇子和大麻花一起把目光都看向小麻花,小麻花有些畏懼的說道:“我?我去了該說什么呀?”
“你去了只消說,家主兩天沒有回客棧,到處也找不到。知道前番來過軍寨,故來打聽?!比鲎咏痰馈?p> “那人家要問以前怎么沒見過我,我該怎么說?”小麻花道。
“你是小廝,自然是住在下房了?!贝舐榛ǖ?,“他們找的是徐大哥,怎么會注意你這個小廝呢。”
小麻花聞言,遲疑著點點頭
應(yīng)皇子看著小麻花道:“你便是去了軍寨,也只需在轅門之外打聽徐大哥可否來過,切不可進入軍寨。以免露出馬腳。”
這一夜,應(yīng)皇子在皇妃她們屋里待到很晚。逗著小丸子,陪老夫人和皇妃說話。云兒換下小丸子的尿墊要拿去洗,被應(yīng)皇子攔住了,讓云兒端水過來,他自己蹲在地下去洗。依老夫人的規(guī)矩,這是絕對不允許的,說男人是做大事的,不能沾染這些穢物。可今天老夫人卻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應(yīng)皇子笨拙的搓著尿布,濺了一地水,說道:“慢著些,慢著些。”
大麻花要給小麻花換身衣服,被撒子止住了,說徐子義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客商,領(lǐng)的小廝自然也就是一般人,不能穿的太齊整了。大麻花很不放心小麻花,囑咐了又囑咐。這才放小麻花出門。
小麻花來到軍寨,先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往里面看??吹介T口只有三四個人,便拖拖延延的走了過去,可還沒等他開口,守門的就喝道:“做什么的?!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亂撞!”
“哦,軍爺好!”小麻花忙道,“小人知道這是軍寨,只是想向軍爺打問一下,可見我家家主來過?哦,我家家主……”
小麻花怕守門軍士驅(qū)趕,忙一氣要把話說完,可剛要報出徐子義的名字,才猛然想起來徐子義如今是逃犯,肯定不會用真名,他也不能說出徐子義的名字,便改口說道,“我家家主姓徐,前幾日曾被康將軍請到軍寨敘話?!?p> “姓徐?”軍士回頭看著另一人,“可是那位徐春生,徐貴人?”
小麻花一聽有門兒,忙描述了一番徐子義的長相,幾個軍士聽了都說正是此人。小麻花忙又問徐子義可有來過。軍士說道:“徐貴人目前正在營內(nèi),康將軍找他有事相商。你若是有事,可進去找他?!?p> 小麻花記著應(yīng)皇子的囑咐,便說知道他在哪里就行了。說著便回去了。
知道徐子義沒有事,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對于徐子義這么快就能跟康俊生交好,成為康俊生的座上貴客,都表示由衷的欽佩。不管怎么說警報解除都是可喜可賀。就連應(yīng)皇子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皇妃心里也踏實了。每天就是圍著小丸子轉(zhuǎn)。她會不住的問身邊的人:你們見過這么可愛的孩子嗎?被問的人就會說沒見過。先開始都是忍俊不禁,可慢慢的,他們都會由衷的說,真沒見過還沒出月子的孩子就長成這樣的,一張臉圓嘟嘟的,眼神也靈活,沒有一點不足?;叔荒樀靡獾亩嗽斨⒆?,就像欣賞自己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品,總也看不夠。小丸子很少哭,這也是大家覺得少見的其中之一,經(jīng)常聽人家說,孩子夜哭不止在街上貼告示,什么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尚⊥枳訁s是白天也很少聽見哭,一有哭聲,屋里屋外的著急的往過跑,看孩子怎么了。在小丸子的養(yǎng)護上,皇妃基本都聽老夫人的,什么穿舊衣服好養(yǎng)活,據(jù)說小丸子身上穿的這件連身褲還是當(dāng)年應(yīng)皇子小時候穿過的,老夫人一直留著。對此皇妃并沒有反對,她也覺得有一些家族傳承是很必要的。還有老夫人給小丸子把眉毛頭發(fā)都剃了,說這樣可以生發(fā)?;叔矝]表示反對。她覺得這些都是暫時的,衣服長大了就穿不成了,頭發(fā)眉毛很快就會長出來,喝米湯也是跟喝水一樣,所以這些都沒什么要緊。她只是在能影響到孩子將來的事情上,才會有個人意見,比如老夫人要給小丸子睡用黃豆做枕芯的枕頭,說小孩子睡得后腦勺扁扁平平的才好看??苫叔鷧s堅決不允許,非但不枕黃豆枕頭,還什么枕頭都不讓給小丸子枕,就讓孩子平平躺在炕上,最多給枕一塊手巾。這一點招來了所有人的反對,比較有經(jīng)驗的翠珍兒娘和老夫人都給皇妃細(xì)述了不枕黃豆枕頭的后果,那就是孩子以后會長成一個冬瓜頭,圓圓乎乎,沒有一點形狀。撒子和大麻花則說再窮的人家也不會讓孩子頭泡炕。意思就是光頭睡在炕上。對于他們的集體進攻,皇妃卻沒有一點讓步,說他們那都是老黃歷了,現(xiàn)在的孩子都不枕枕頭,這樣頭腦不受擠壓,以后會很聰明。最后的結(jié)果照例是應(yīng)皇子出來幫著皇妃說話,老夫人也覺得自從孩子生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說怎樣就怎樣,人家畢竟是親娘,不能總是她大包大攬一手遮天,便也不再說什么了。還有就是皇妃不讓人抱小丸子,不管是誰都不許。多數(shù)時候都是大家圍成一圈逗著他玩,便是小丸子哭了,皇妃也只是把孩子側(cè)過身按住了輕輕拍著,嘴里輕柔卻很有力度的哼哼著,不用多長時間孩子就會睡著了。這樣做的好處在以后的長途跋涉中才顯現(xiàn)出來。在最難走的時候,除了老夫人,所有人都得背著東西步行。皇妃也不例外。小丸子一個人睡慣了,并不要人抱,只稍微哄一哄就睡了,沒有出現(xiàn)孩子哭大人跟著哭的凄慘場面,給大家?guī)聿簧俚男睦戆参俊?p> 依皇妃的意思,這么熱的天應(yīng)該每天中午給小丸子洗一澡再睡,涼涼快快的多好,可老夫人卻不許,聽老夫人那意思,不只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就連小孩子這皮膚上也帶著什么先天之氣護體元神,洗了就破壞了。對此皇妃只能是嗤鼻以對。
吃過飯,哄著小丸子睡下,她也跟著睡下了。好幾天沒睡午覺,一睡下就進入了沉沉的夢鄉(xiāng)。也不知睡了多久,好像只是剛睡著,就夢見一個人走進門來,并不是在這里,而是在一個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的地方,她抬起頭想看清來人是誰,可卻看不清楚,腦海里卻響起一個人的聲音:看清楚這個人,記住他的長相,身形,牢牢的記在你的腦子里……。陰森森的聲音一下把皇妃嚇醒了,忽的坐了起來。她撫著胸口,讓急促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正要再睡,無意中一掃窗外,看見一個乞丐進了院子。不,是兩個乞丐,門外還站著一個。此時正是中午,烈日當(dāng)空,大家都在午睡,院里沒有一個人,所以那個乞丐就直朝屋里過來,看見皇妃起來,他好像嚇了一跳,一時愣了愣。隨即便很快轉(zhuǎn)身離開了?;叔此孟袷菑鸟R圈那里過來的,擔(dān)心他偷東西,可再一看他手里什么也沒有,便沒去管他??蛇@一下子再沒有睡意了。她回想著夢里的情景,覺得是那樣逼真,就好像是來自夢境中的一個警告。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夢到過什么人,不知道讓她記住誰。倒是那個乞丐的面容清晰的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反正睡不著,又怕吵醒老夫人和小丸子,就拿出隨身帶著的畫板畫起那個乞丐的樣子來,越畫越覺得這個乞丐不像是個乞丐,長的白凈而又精壯,目露精光,一點也不是常見的乞丐那種邋里邋遢,渾渾噩噩的樣子。畫完了,丸子也醒了。她把畫板收起來,解開小丸子的尿布一看,小家伙果然又尿了大大的一泡。
這天夜里,徐子義終于露面了。原來徐子義這幾日一直是在軍寨,還是康俊生邀請他前來??悼∩豢淳褪怯性捯f,可卻遠(yuǎn)兜近轉(zhuǎn)還是說著朝中大臣,問起他可知道戶部侍郎李達。徐子義為官多年,自然將朝中各位大臣的社會關(guān)系了然于胸,豈能不知道李達跟康俊生的關(guān)系。可他此時的身份只是一個客商,不能知道的太多,便裝作不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只說知道李達。說了幾件李達跟王大人交集的往事??悼∩犃?,擊掌而嘆。原來他還是不大放心徐子義,所以拿岳父來做最后的試探。一聽徐子義說的確有其事,這才完全放心,跟徐子義交了實底,說李達是他的岳父,欠了軍餉沒法歸賬,眼看著欽差要來,他又不敢跟岳父說實話,只能放出風(fēng)聲說被妖人行騙,可又怕難以令人信服,不知如何是好。讓徐子義給他拿主意。徐子義聽了,并未立即表態(tài),只說此事事關(guān)重大,自己如今只懂行商,只怕幫不了他,但他答應(yīng)一定會給康俊生想辦法。恰巧此時小麻花來過,他便借口說有事,離了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