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吃過早飯,應(yīng)皇子百無聊賴的在屋里看著書,等著皇妃收拾好了,一起去園子里閑逛。如今這就是他每天的全部內(nèi)容,吃飯,去園子里逛逛,回來再吃飯,午睡,下午再閑逛,跟撒子他們閑聊,然后就又是吃飯睡覺。他早已習(xí)慣了高強度的工作,一天跑幾個鋪子,這一閑下來,感覺無聊的發(fā)瘋??扇缃襁@形勢,只有待在家里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只能用修心養(yǎng)性來安慰自己。
皇妃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剛醒來的那段時間,一吃過飯就犯困,身子沉的一動不想動??蔀榱伺銘?yīng)皇子,只得強打精神。穿好衣服正要起身,外面報說,有個叫花子指明要見應(yīng)皇妃。
皇妃看看應(yīng)皇子,以為是小叫花子們找上門來了。應(yīng)皇子示意讓她放心,自己起身去見來人。來到二門外,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口。只見這個人衣衫襤褸,滿面風(fēng)塵,臉上的皺紋如刀刻斧鑿一般,連皺紋里面也都是塵土??匆姂?yīng)皇子出來,那人并不畏縮,只是施了一禮,說有事求見應(yīng)皇妃。
“我是應(yīng)皇子,你有何事,只管跟我說來?!睉?yīng)皇子道。
“在下當(dāng)初是跟應(yīng)皇妃定下盟約,還請皇子讓皇妃出來一見?!蹦侨说馈?p> “盟約?”應(yīng)皇子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覺得此人氣度頗為不凡,絕不會是乞丐叫花子之流,可皇妃怎么會跟他有什么盟約呢?便問道,“皇妃何時見過你?又與你定下什么盟約?”
“在下遠道而來,還請皇子請出皇妃一見?!蹦侨瞬⒉换卮饝?yīng)皇子的話,只是堅持說道。
“請你回答皇子的問話。”皇妃這時出來,站在應(yīng)皇子身邊說道。
“哦,皇妃。”那人的確像是見過皇妃,一看見皇妃出來,就俯身行了個大禮?!霸谙虑寥f苦,就是為了能早日見到皇妃,一踐前約??偹慊侍觳回撚行娜耍袢铡?p> “你還沒回答皇子的問話呢。”皇妃冷冷的打斷他道。
“哦,”那人有些尷尬的低下頭,“皇妃可能不記得在下了。那皇妃可否還記得兩年前曾從在下手里購得幾顆珠子?皇妃那日曾許諾在下,若是再有同樣的珠子,愿出二倍的價錢。在下為了成全皇妃,遠出海外搜尋,幾番死里逃生,總算有所斬獲。今日特來奉與皇妃?!?p> 他這一說,皇妃想起來了,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山駮r不同往日,她哪里還有那樣的興致??稍捤_實說過,人家也千里迢迢的送來了,她總不能放人家的鴿子爽約吧?那也不是她的作風(fēng)啊。便說道:“好吧,你去把珠子交給管家,去他那里領(lǐng)銀票吧?!?p> “皇妃不想驗驗貨嗎?”那人有些著急的說道,“畢竟價值不菲,皇妃還是親眼看過為好?!?p> “不用了?!被叔鷶[擺手就要和應(yīng)皇子回去。卻聽那人厲聲叫道:“皇妃!在下若知道皇妃今日如此輕慢,必不會舍生忘死前去搜尋!”
看見皇妃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那人又說道:“皇妃必以為在下此來就是為了牟利??苫叔蟹裣脒^,在下年富力強,做什么營生不好,非得拼上性命去搜尋這幾顆珠子?不過是看在皇妃慧眼識珠,能看出這東西的價值所在。所謂寶劍贈英雄。因此在下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也要成全皇妃的心愿?;叔羰沁@般草草打發(fā)在下,在下寧愿將此珠夷為齏粉,以示所言不虛!”
“好好好?!被叔坏谜f道,“那你拿出來我看一看吧?”
“所謂財不露白。冰兒還是讓他回到屋里再看不遲?!边@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應(yīng)皇子說道。
皇妃不解的看了一眼應(yīng)皇子,她聽出應(yīng)皇子語氣不對。應(yīng)皇子已經(jīng)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那人唯唯諾諾的應(yīng)著,跟著應(yīng)皇子進去了。
丫頭們一見應(yīng)皇子將乞丐領(lǐng)回了屋里,一個個都掩著鼻子,躲得遠遠的。聽見應(yīng)皇子說讓把那年皇妃買的那幾顆珠子拿出來做對比,都搶著去。只剩下紫玉一個,應(yīng)皇子又讓她去斟茶。
看著紫玉出了門,那人回身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口中直叫掌柜的。聽的皇妃大吃一驚,正要問話,卻見應(yīng)皇子向她示意,讓她出去外面看著,她便起身出來。看見紫玉已經(jīng)急匆匆的回來,她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得俯身假裝嘔吐。紫玉見狀,忙把手里的茶盤放在窗臺上,過來幫著皇妃撫著后背,嘴里說道:“定是讓那個叫花子身上的氣味熏著了?;首右舱媸堑模裁慈艘餐葑永镱I(lǐng)。不知這是個什么人啊?”
皇妃一邊干嘔,一邊說道:“什么人?討債鬼!紫玉你還記不記得我兩年前買過幾顆珍珠?我當(dāng)時說過什么我都不記得了,可人家卻還記得,還千方百計的找到送了來。你沒聽他在外面說什么嗎?要是我不好好看他的珠子,他就會把這幾顆珍珠都打成碎粉。你說那不是造孽嗎!這不,皇子只得把他領(lǐng)回來了。”
“奴婢倒是記得有這么一回事?!弊嫌窕厣砜粗堇?,“可皇子跟他有什么可說的?”
“哎呀你就說嘛!”皇妃道,“皇子就是濫好心,說什么財不露白。他也不想想,人家沒那個金剛鉆,敢揣著這幾顆珠子滿世界的跑嗎!都怪我,信口胡言,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想不買也不行了?!?p> 皇妃說的沒詞了,可看看屋里還是沒有動靜,只得又干嘔了兩聲,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對紫玉說道:“可千萬不能讓老夫人知道。府里如今這個樣子,要是讓她知道我還亂花錢,肯定會說我的?!?p> 紫玉只得點頭。這時,去倉庫里找珍珠的丫頭也回來了,皇妃清清嗓子,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走在前面,進了屋里。
應(yīng)皇子正對著光線端詳著一顆珍珠,看見丫頭們拿著珍珠回來,便讓拿過來放在一起細細的比對著。許久才點點頭,說的確是好東西。皇妃對丫頭們撇撇嘴,以示對應(yīng)皇子此舉的不以為然。那個人又捧著珍珠讓皇妃看過,聽皇妃也說了好,這才滿意的放下珍珠,去跟管家領(lǐng)銀票去了。路過皇妃時,皇妃故意做出強忍著惡心的表情,待他一出門就干嘔了起來。丫頭們忙七手八腳的把皇妃扶到里面,然后又是熏香,又是通風(fēng),散著氣味。
盡管心里著急,沒有一點胃口,可皇妃還是跟應(yīng)皇子一起用過午餐,到了午睡時候,才著急的問應(yīng)皇子,“那人是誰呀?跟你說什么了?”
應(yīng)皇子還是跟往常一樣,頭枕著雙手,看著天花板說道:“他是義父的手下,此來是告知我一聲,他們要采取行動以救義父?!?p> “???那他怎么會知道我買珍珠的事?”皇妃道。
“我記得有一回義父曾跟我說過,說聽說你喜歡珍珠,他已經(jīng)讓人四處去求購了。是以此人定是受義父所托,為你搜尋珍珠,如今義父有事,他便借此來求見。我敢斷定此人跟兩年前來賣珍珠的不是同一人?!睉?yīng)皇子看向皇妃,“你可記得兩年前的那人的相貌?”
皇妃搖頭,她哪記得這些啊。
“那他是從哪里來的???”皇妃問。
“山北。”應(yīng)皇子簡短的答道。
“哎,對了,你是怎么看出他不是來賣珍珠的?”皇妃問。
“……”應(yīng)皇子頓了一頓才說道,“從他那張臉,還有手掌。只有山北的風(fēng)才能把人的臉吹成跟巖石一樣。他手掌上的老繭,是成年累月拉韁繩磨出來的。”
“哦!”皇妃點點頭,“山北是義王的大本營是吧?所以你一想到山北,就聯(lián)想到了義王?”
應(yīng)皇子點點頭。
“那他們準(zhǔn)備采取什么行動救義王?”皇妃問。
“說義父有謀反之心那不是隨口說的,”應(yīng)皇子道,“義父雖然有很多年沒去過山北,可我知道,他的人一直在山北囤積力量,只待義父一聲號令,便會揭竿而起??墒遣恢獮楹?,義父卻遲遲沒有行動?!?p> ‘那他是不是在等待時機?’皇妃問。
“有這個可能?!睉?yīng)皇子道?!拔乙恢倍加X得義父不是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可能是我看錯了?!?p> “再強大的人,也有他的軟肋?!被叔?,“使得他下不了最終的決心。你義父再強,也是人父人子,就算你無關(guān)緊要,也要顧慮八十歲的老母?!?p> 應(yīng)皇子點頭,“這就叫做功虧一簣?!?p> “這叫做沒吃著羊肉反惹了一身的騷!不,是惹了一輩子的騷。”皇妃道,說完看應(yīng)皇子,“哎,你是不是還感到挺失落的?但凡義王有一點決斷,說不定現(xiàn)在你就是新皇圣上了?!?p> 應(yīng)皇子無聲的一笑,半晌說道:“我若做了圣上,三皇子是鎮(zhèn)山王,四皇子是鎮(zhèn)海王,我們兄弟同心協(xié)力,……大英朝何愁不會千秋萬代?”
“你倒是想的好?!被叔?,“可也得看別人會不會也這樣想。”
“會的?!睉?yīng)皇子道,“只要我以誠心待人,別人也定會以誠心相待?!?p> 皇妃搖搖頭,她想不到應(yīng)皇子到了這個時候還這樣天真??梢膊辉复驌羲?,只說了句但愿吧,就翻身睡去了。
應(yīng)皇子卻是瞪著兩只眼睛,沒有一點睡意。他在想著那個人說的計劃。那人說他們想要集結(jié)山北所有的人馬圍困朝歌,逼著兒皇帝放了義王??蓱?yīng)皇子卻覺得此舉不妥。要是這樣能行的話,義王肯定早就這樣做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束手就擒?義王下不了這個決心,就說明他還有顧慮,覺得沒有十足的把握。義王做不到的事情,別人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他竭力勸阻住了那個人,說自己這一兩日會想辦法去探監(jiān),到時看義王意思如何,再作打算。好說歹說,總算是說服了那人??墒菃栴}又來了,義王如今在死牢,又是瑞皇子重點看守的對象,他怎么才能見到他呢?
想了一天也沒個主意,夜里跟皇妃說起,皇妃卻眼睛一亮,問道:“死牢是不是獨立的一個牢房?”
應(yīng)皇子搖頭說不是。
“那死牢在什么地方?”皇妃問。
“死牢一般設(shè)在牢獄的最里端?!睉?yīng)皇子道,“不是一個專門的地方?!?p> “這就好辦了!”皇妃道,“我們可以先打聽打聽,有誰跟義王關(guān)押在一個監(jiān)獄。不是不許探監(jiān)義王嗎?我們就假借別人的名義,先進到牢獄里面,到時候不就可以借機行事了?”
應(yīng)皇子生活在民風(fēng)淳樸的古代,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褻瀆的,比如,皇權(quán),比如,宗廟,再比如,監(jiān)獄。在一般人眼里,監(jiān)獄代表著刑罰,罪惡,黑暗,想一想都害怕,沒事誰敢去那里面招惹。大概就只有他的這位皇妃,敢把主意打到死牢里面。
“你說行不行嗎?”皇妃推著應(yīng)皇子問。
“就算能到的了監(jiān)牢,可死牢定然有人看守,你怎樣見機行事?”應(yīng)皇子問皇妃。
“那,到時候再說嘛!”這一點皇妃也沒想好,可還是說道,“只要進得去,就肯定能有辦法。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花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嘛?!?p> 應(yīng)皇子覺得皇妃這簡直是異想天開。進到監(jiān)牢里面才想辦法,還賄賂看守,萬一賄賂不成,反被告知瑞皇子,那不止救不了義王,連他們也得跟著搭進去。
“怎么會嗎!”皇妃卻道,“看守也是人嘛,他又不是瑞皇子的機器。是人他就得吃喝,就得用錢。怎么會放著到手的銀子不要,就為了害人呢?你沒聽人說嗎,要是你的賄賂被拒絕,那只能是你的銀子出的不夠多,不值得他付出犯錯的代價。?!?p> 應(yīng)皇子苦笑,對于皇妃的這些謬論,他一向無力反駁。他也拗不過皇妃,只得讓撒子去查跟義王同監(jiān)牢的都有些什么人,家里都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