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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煙濃

096 二皇子

鎖煙濃 里音 4084 2023-03-15 15:50:27

  老夫人回去后,少不得又讓人叫了大夫來給皇妃調治。只是這回大夫們說法不一,有說是節(jié)氣病,過些時就好了。有說是受了驚嚇,讓長輩給叫魂兒,還有說是皇妃動土了,還夜里喧鬧沖撞了過路的仙家,讓在夜里燒香點燈賠罪。老夫人的意思,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得著老鼠就行。因此所有的說法都照方采納。仙家是最惹不起的,因此在當日夜里就在院子的墻根一帶設了香燭供品,由紫玉代表皇妃叩頭賠罪。一連三日。然后又讓奶媽代表長輩,給皇妃叫魂。

  此時天雖然還寒冷,可怎么說也是到了節(jié)氣了,不到五更,天色就已經發(fā)青。叫魂就得在這個時候,天色將亮未亮,太陽未出的時候。奶媽拿著一件皇妃的短襖,從二門門口叫起,一路叫著:“冰兒,跟著奶媽回來!”然后大聲問屋里,“回來了沒有?”紫玉守在皇妃身邊也大聲回道:“回來了!”如此一遞一聲,一直從二門叫回到屋里,進門檻的時候,嘴里還念念有詞,彎著腰將手里的衣服一路拖著地走到床前??粗拖耦I著一個小孩子。然后上了床,把那衣服往皇妃身上按壓著,嘴里又是說的一套。說完把掖在衣服領口處的一塊麥芽糖塞在皇妃嘴里。皇妃只聽見什么真魂魂上身身,什么先上炕再上身什么什么的,又見奶媽一臉神圣的做這些,便不由得笑了起來。紫玉見狀,忙杵了皇妃一下。又見皇妃多少天了,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模樣,心里十分欣慰。覺得這都是點燈和叫魂的功勞。

  卻說這里皇妃生病,應皇子又去了山北,可熱熱鬧鬧的春節(jié)聚會依舊在繼續(xù),并沒有因為少了他們而暫停。圣上似乎要將無為而治進行到底,對皇子們日日逗留在宮外,所作所為,一概不管不問。皇子們中二三四這三位已經成年的自不必說,夜夜笙歌,斗雞走馬,無樂不作。便是連五皇子小小年紀也在外流連著不想回宮??墒ド蠀s只是由著他們,并不加理會。

  這天二皇子策馬馳騁,來到城中的一座大宅,四顧無人,翻身下馬,進了宅院。這里雖然地處朝歌中心,可因為跟風月場所樂樂坊只是一街之隔,因此,周圍都是一些商鋪,住戶極少。一到晚間十分僻靜。二皇子被圣上懲處后,表面上看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獨來獨往的,再不敢與朝臣往來。私下里卻在宮外卻置辦了這一處宅子,網(wǎng)羅了一大班幕僚清客,為他出謀劃策。

  把馬繩一甩丟給門上的人,二皇子腳下不停,進了二門。

  里面一片嘈雜之聲。

  這個說,“若是太子無事,圣上早就讓他臨朝了,為何卻連萬壽節(jié)這樣的大事也不出席?”

  那個說,“那是圣上有意讓太子養(yǎng)精蓄銳!趁著圣上現(xiàn)在身康體健還可以替他支撐幾年。等太子大好了再承繼大統(tǒng)?!?p>  “呂兄你此言差矣!即便再是養(yǎng)精蓄銳,那也不至于蹤影全無吧?距上次太子露面過去也有好幾個月了,諸位你們有誰聽聞過太子的一點消息?若是太子真的無恙至于搞得這樣神秘嗎?”

  “嗯,馮兄此言極是。”

  “此事確是過于蹊蹺?!?p>  二皇子在門外聽了片刻,才推門進去。眾清客起身見過,一時無話。

  “皇子?!币姸首映烈鞑徽Z,年齡稍長一些的馮樹青開口說道,“依我等所見,太子即便真是見好了那也肯定還是個病秧子,別說上朝理事了,就是下地走動也費勁。要不怎么會這樣神神秘秘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想來圣上如此拖延,也是想在幾位皇子之間考察權衡,看誰能堪當重任,好接太子的班。若是這樣,那皇子可就得加緊行動了,須得速速打通內外關節(jié),讓群臣一致保奏,好顯出二皇子眾望所歸啊?!?p>  “是??!是啊!”

  眾人都跟著應道。

  二皇子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可他現(xiàn)在哪里還敢輕舉妄動。

  見二皇子不語,一旁的劉廣成說道:“皇子不能遠行,這疏通外官之事還是找一個穩(wěn)妥之人代為出面為好。皇子呢,也無需刻意去做什么,只須在朝中多加走動,為圣上分擔。朝臣們自會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且不說他們是不是為了真皇子著想。就是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他們也會站在皇子這一邊為皇子說話的。你們想啊,若是太子真的有什么不測,這剩下的幾個皇子有哪個能跟皇子你抗衡呢?輪排大小也應該是皇子嘛!”

  “對??!對??!”

  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這番話讓一直在做深藏不露狀的二皇子也繃不住了。忍不住站了起來,來回踱著。

  劉廣成最會察言觀色,見狀又道:“皇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等是誓死也要將皇子送上太子的寶座。還請皇子要把握時機,早做決斷哪!”

  “這聯(lián)絡外官那可不是小事。完事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二皇子咬著嘴唇,下不了決心。

  “所以說才需要派個穩(wěn)妥之人代皇子出面。”劉廣成進一步游說道。“一則此人必須忠心可嘉能完全為皇子所用,盡心竭力辦好差事。二則,若是萬一出了什么差池,也須一力承擔斷不能跟皇子你扯上關系。”

  劉廣成說的是他自己,可二皇子卻一下子就想到了應皇子應禎。要說找替死鬼替罪羊之類的,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他不怕明告訴他,是我放了一馬,才讓你躲開了圣上的借刀殺人。所以,要想保命你只能乖乖的聽我的。就算萬一真要被圣上知道了,他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凈。依圣上對應皇子的疑心跟忌憚,他簡直都不用費事去落什么井下什么石栽贓陷害。此舉真可謂萬全之策。

  “皇子?”見二皇子雙手一擊,似是下定了決心,劉廣成試探的叫了一聲。

  “???”二皇子醒過神來,可還是沒有放話。此事畢竟關系重大,能放外任的那可都是圣上最信任的人,這要是被圣上知道是他還敢在背后搗鬼,那可不是玩的。

  “皇子!”見二皇子顯然主意已定,卻仍是猶豫不決,劉廣成急的直頓足。

  “此事再議。再議?!倍首右簧焓种棺×藙V成的話。他決定先去靠實好應皇子,再作打算。

  看著二皇子派人送來的名帖,商會黃會長心里七上八下,半晌定不下神來。不知二皇子請他所為何事。工匠首領趙承嗣之死猶在眼前,讓他一想起來就心驚膽寒。人人都想結交皇室貴胄,以為就此可以攀龍附鳳,飛黃騰達。哪里知道皇家的便宜豈是能讓你白占的,這些個龍子鳳孫也是算盤打得山響,要求他們的可能更多。

  二皇子先是警告他別做第二個趙承嗣。要跟應皇子保持距離。沒過多久就又讓他從商會為他籌措經費。這保持距離好辦,只需疏遠著些就行了。可這經費,那就是錢哪!生意難做,他黃某人自己都是慘淡經營,每天為了多掙個仨瓜倆棗絞盡腦汁。去哪里給他搞什么經費!據(jù)二皇子的意思,是讓他按人頭抽取,凡是商會里的會眾,不管買賣大小,人人頭上摸一把。還定下目標,五萬兩。黃會長左算右算,便是連那走街串巷的,耍把賣藝的,都算在內,那也湊不夠一萬。去哪去找五萬兩。五萬兩?。∷頌橐粫L,不為會眾謀福利便也罷了,怎么還忍心將如此重負壓在他們身上。還不能說出二皇子來。這不是要陷他于不義嗎!他怎么跟商會同仁交代?愁的黃會長頭發(fā)也快掉光了,也沒想出個法子。

  可又不能不去。黃會長換了一件舊夾袍,在懷里揣了兩張銀票,雇了頂轎子來到二皇子說好的茶樓。

  二皇子已經到了,聽見黃會長腳步漸近,也未抬起頭來,只顧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畫著。

  “皇子,二皇子?”黃會長走到桌前站定了,小心翼翼的叫道。

  二皇子一驚,抬起頭來。隨手一抹將桌上的字拭去。黃會長眼尖,也只看見應,去,不去,這幾個字。看來二皇子是想要出門。

  看見二皇子抬起頭來,黃會長忙眼皮一垂縮回視線。

  “來了?坐吧?!倍首与S意的說道。

  “哦,不敢?!秉S會長忙道,“不知皇子叫小人來有何吩咐?小人……”

  “坐!”二皇子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

  “哦,謝皇子!”黃會長欠身坐在了二皇子對面。

  “嗯……”二皇子沉吟著,像是一時不知怎么開口,過了一會兒才問,“讓你籌的經費,籌措的怎么樣了?”

  “皇子啊!”黃會長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一聽到二皇子問,便迫不及待的告起了苦情,“這年關剛過,正是生意最慘淡之時,很多鋪子連張都開不了??!小人連著跑了幾日,可收效甚微。這不,著急上火之下,起了滿嘴的水泡。連喝口水都疼的要命。真是愧對二皇子的重托。小人該死!”

  “嗯?!倍首又惠p飄飄的應了一聲,并無責備之意,像是算準了他收不上來。

  黃會長心里一松,可馬上又提了起來。二皇子叫他此來,若不是為了籌錢的事,那就肯定另有其事。會是什么事呢?二皇子為人他可是清楚的很,他可不想一把年紀了還當人走狗,做人爪牙,去干那不法之事。到這個歲數(shù)他已深知因果報應的厲害。做個奸商已是他為人的極限了,再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做不來,也不想做。

  黃會長看著二皇子的臉色,壯著膽子說道:“不過,小人還是會盡力為二皇子籌措的。只不過時間可能會稍長一些。畢竟小人也是要養(yǎng)家糊口的,須得先將鋪子里的事情安頓妥當,才能騰出手來為皇子效力。小人老了,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連這商會會長也怕是做不許久了。以免老邁昏聵,晚節(jié)不保事小,誤了正事事大。不過二皇子放心,小人一定會在任期之內盡力將皇子吩咐的這一件事情辦好的??瓤龋 ?p>  黃會長空空的咳嗽著,肥壯的身體隨著咳嗽聲一顫一顫,氣息也急促起來,一副久病虛弱之像。

  “行了行了!又沒讓你去殺人越貨,就別在這兒裝了?!倍首友垡恍钡?。

  “不是,小人……”見二皇子今個兒如此平和,黃會長竟有些受寵若驚,擦拭著眼睛說道,“小人只是覺得愧對皇子的信任,這五萬兩銀子說大不大,可是……”

  “你沒去義王的鋪子問問?”二皇子打斷他的啰嗦問道。

  “去過!怎么沒去過呢?!币宦犜掝}轉到義王身上,黃會長頓時語氣輕松的說道,“可是義王已將鋪子都交在了應皇子手上,去了幾次也未曾見到?!?p>  “那應皇子呢?”二皇子順勢問道。

  “應皇子去了山北,已走了幾日了。”黃會長道。“二皇子你還不知嗎?”

  “已走了幾日了?”二皇子一驚,盯著黃會長問。

  “是呀?!秉S會長眨著眼睛,不明白二皇子何以對這事如此感興趣。就又進一步說道,“聽說是山北的貨場出了人命了,還沒過十五,應皇子便啟程了。要說這個時候進山,那可真是受罪呀,天寒地凍的……”

  二皇子劈頭打斷黃會長的嘮叨,急切的問道:“這去山北一般得多久才能回來?”

  “這……可說不準?!秉S會長砸著嘴回道,“一般多則兩月,少也得月余。要遇上大雪封山,那一時半會就出不來了。”

  二皇子陰沉著臉,看著黃會長半晌沒有說話。

  黃會長吃一虧長一智,下定了決心要保持中立。二皇子鋼刀雖快也斬不了他這無罪之人。他何苦夾在他們中間兩頭不討好呢?

  他這樣理直氣壯,倒讓二皇子一時無話可說。想了想,讓黃會長明天務必給他準備五千兩銀子,就打發(fā)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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