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陸半生出生在一個將軍世家。父親陸豐,爺爺陸海桐都是將軍。陸豐年過半載才得了陸半生這么一個兒子,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于是皇上親自賜名陸半生,這也成了陸家人的榮耀之一。
陸半生自幼便被陸豐逼著學(xué)武。按照他們的意愿,陸半生將會成為陸家第三個將軍,為國征戰(zhàn),殺敵四方??申懓肷褪遣幌矚g打打殺殺,相反,陸半生最喜歡的還是和那些文人朋友們一起飲酒斗詩??杉幢闳绱?,陸半生還是在二十歲那年,被陸豐強行帶上了戰(zhàn)場。
那一年,北月國來犯,陸豐親自掛帥出征,同時也為了鍛煉陸半生,陸豐也帶上了他。對于軍營的生活,陸半生并不陌生。從小他就見慣了士兵們訓(xùn)練的樣子。雖不喜歡打打殺殺,但他還是將父親傳授的武藝學(xué)的很好。
大營之中,陸豐端坐帳里,戰(zhàn)事順利,捷報不斷。北月軍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
半個月后,陸豐派出去的探子來報,北月軍已經(jīng)悉數(shù)撤退。那天夜里,陸豐下令全營慶祝,士兵可以飲酒。一時間軍營中張燈結(jié)彩,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當(dāng)人們都在喝酒慶祝時,陸半生卻和他們不同,他偷偷騎馬溜了出來,跑到了一處懸崖邊上。這處懸崖邊上長滿了青草,青草中還開著些許不知名的野花。螢火蟲不時地在草里發(fā)出一閃一閃的光亮,十分動人。每當(dāng)陸半生心情煩悶的時候都會來這里散散心。他躺在草地上,看著頭頂?shù)奶炜?,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他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殺戮,不喜歡軍營里殺氣騰騰的感覺。他只想和朋友們一起喝酒一起作詩,然后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生幾個孩子,了了過了此生。大宋的宰相余榮有一個女兒叫余雪梔,自幼便經(jīng)常和陸半生一起玩耍。因為雙方的父親都是朝中大臣,所以兩個孩子之間也經(jīng)常在一起。
陸半生背書時,余雪梔就經(jīng)常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發(fā)呆。每次陸半生提醒她認真讀書時,都會輕輕捏一下她的臉蛋。余雪梔的臉就會一下子紅起來,然后用書擋住臉。
當(dāng)他們大一點的時候,兩家定下了娃娃親,陸豐曾經(jīng)對陸半生說道:“半生,以后雪梔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對她啊?!?p> 后來余雪梔長大了,多了幾分姑娘的矜持,就不再天天往陸府跑了。
陸半生心想,再過不久,他應(yīng)該就要和余雪梔成親了吧。當(dāng)年的那個小丫頭,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成了個美人了。
正當(dāng)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后何處傳來一聲脆響,陸半生一下坐起來,回頭掃視了一圈。
“誰!”
一個瘦弱的身影慢慢走出來,手中還握著一把大刀,正對著陸半生。
陸半生仔細看了看,那個人身上穿的是北月軍的衣服。但只有他一個人,想必也是和他一樣,獨自來這里清凈的。
“只有你一個么?”陸半生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對方有刀,但他對自己的武藝很有自信。因為夜色的關(guān)系,陸半生并沒有看清他的臉。那個人毫無預(yù)兆的沖了過來,陸半生看到他直線沖過來,身子往旁邊躲了一下,隨即一掌打在他身上。
那個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陸半生蹲了下去,伸手拿掉了他的頭盔。
“女人?”陸半生有些驚訝,“想不到北月軍中還有女人。”陸半生拿起刀,扔下了懸崖。
“你走吧?!彼f到。
“你不殺我?”她從地上爬起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我不殺女人?!标懓肷f道,“敢獨自來這里,想必你不知道我在這里,而且,你應(yīng)該和我一樣,是個不喜歡戰(zhàn)爭的人?!?p> 陸半生離開了懸崖,走過了她的身邊,“回去吧,你們已經(jīng)投降了?;厝ズ螅煤没钪??!?p> 她在原地遲疑了許久,忽然說道:“我們……是詐降……”
陸半生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見她不敢說話,陸半生隨即轉(zhuǎn)身就跑。敵軍詐降,以他們的風(fēng)格,必定會趁著大宋軍慶祝的時候偷襲軍營。
當(dāng)他一口氣跑回去時,士兵們還在喝酒。陸半生氣喘吁吁的跑到陸豐的營帳里說道:“爹……他們……他們是詐降!”
陸豐一驚,放下酒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喊道:“快,派人出去搜查!”,沒過多久,探子跑進來喊道:“稟將軍!大營西六里處發(fā)現(xiàn)北月軍小股部隊!”
陸豐隨即叫停了慶祝,派人趕了過去,生擒了他們。
那些被生擒的北月軍變成了戰(zhàn)俘。當(dāng)士兵們押著他們回來時,陸半生站在陸豐旁邊看著他們。
他忽然有些擔(dān)心那個告訴他消息的女人,擔(dān)心她被抓起來。他就這么一個一個地看著他們,直到最后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蒙著嘴,只露出一雙眼睛。
陸半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雖然他只是不經(jīng)意地看過她一眼,但她的目光他絕不會忘記。常年征戰(zhàn)的人,絕不會有那么清澈的眼睛。
她終究還是被抓了。
陸半生回到自己的營帳后一直心神不寧。陸豐還沒問他是怎么知道敵軍詐降一事的,回去后一定會問。按照大宋的風(fēng)俗,那些戰(zhàn)俘要么被處死,要么會被販為奴隸。想到這里,陸半生去廚房端了一些吃的,去了關(guān)押她的營帳里。
為了防止意外,那些戰(zhàn)俘都是被分開單獨關(guān)押。他端著吃的走進了她的營帳中,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她的雙手被反綁著,雙腳上也被綁著,脖子上拴著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頭拴在一根粗木樁上。不過她的面罩還沒有被人扯下。
“餓了沒?”陸半生蹲在她面前,伸手想去解開面罩。她扭扭頭,極力想要躲開他的手。
“別亂動?!标懓肷浅饬艘宦?。她被這聲呵斥鎮(zhèn)住了,任憑陸半生解下她的面罩。借著燭光,陸半生看清了她的樣子,很清秀的一個姑娘,清澈的眼睛讓陸半生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心。
“軍營中還有這般紅顏?!标懓肷闷鹂曜?,“你叫什么?”陸半生問她。
“蘇木瑾。”
“很好聽的名字,”陸半生說道,“朝昏看開落,一笑小窗中。別種蟠桃子,千年一度紅?!?p> 蘇木槿仔細品了一下他的詩,說道:“你的詩,很有意思?!?p> “我是個詩人?!?p> 他把吃的端到她面前,用筷子夾起一塊。
“張嘴?!?p> “啊。”
蘇木瑾很聽話的張開了嘴巴,就這樣讓陸半生一點一點地喂她。
吃完了后,蘇木瑾問道:“為什么這樣對我?因為我向你泄露了消息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标懓肷掌鹜肟辏按蟾攀且驗?,我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人吧。討厭戰(zhàn)爭的人,不應(yīng)該因為戰(zhàn)爭而死?!?p> “你這是收買我么?想用一頓飯?”
“我沒那么無聊。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你死。”
“不想讓我死?什么意思?”蘇木瑾不解地問。
陸半生和她對視可一眼,“你聽著,回去后我會向父親稟告你的事情。雖然不能放了你,但一定能發(fā)落的輕一些。你們這些戰(zhàn)俘到最后要么被處死要么被販賣為奴。我不希望你死,所以我會想辦法把你買下來?!?p> “你休想?!碧K木瑾的聲音忽然冷起來,“呵,我看錯你了,原來你和那些人一樣?!?p> “總比死了好?!标懓肷酒饋?,“我不會對你怎么樣。這次戰(zhàn)爭以后,北月國應(yīng)該會和大宋和解,到時候你可以把家人接過來一起。”
“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找機會殺了你么?”蘇木瑾問
“你的眼睛不會騙我,你不是那種人。”陸半生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開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