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貪心不足惡報隨念,機緣天巧善緣常在
沒過兩天,老鴇子的攤子就關(guān)張了。畢竟梧桐鎮(zhèn)也不大,街上走的基本都是冬兒和白大夫的杰作了。貪心不足,臨了兒老鴇子還很熟練地利用“家鄉(xiāng)路”,從自己老家忽悠來十幾個人充數(shù)換錢。
看著那些一臉興奮,還以為是來做工、讀書的年輕人,四人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兒呸了一聲:“怪不得這姓鐘的當(dāng)時不擔(dān)心買姑娘呢,誰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做的生意,還‘家鄉(xiāng)路’我呸?!?p> 本想晚上商量個懲治老鴇子的辦法,白大夫卻從國中帶回了命令:鳳凰郡要封郡立法陣了,所有慕海國民十日內(nèi)務(wù)必以各種方式回國,或者離郡避禍。
于是,一切便回歸了匆忙的正軌。經(jīng)過了兩天的晝夜搬運,郡中能入城的和部分走私入境的慕海人,都被白蛟通過難歸澗送回了慕海。不能入城的,也大多被勸走或者送去別處了。
等一切塵埃落定,幾人最后一次把老鴇子請上了樓。有之又擺出了奸商的招牌笑容:“鐘老板,您干得很不錯嘛,連族中人都招來了?!?p> 見被看穿了,老鴇子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不敢言聲。
有之不管這個,豪氣地拍出一張大額銀票。白大夫也默默將一盒小參娃霜和一個信封放在了另一邊。
“挑一下吧,銀票還是黑市比黃金都貴的小參娃霜的配方。你知道郡里的內(nèi)情,今晚就連夜走吧?!?p> 老鴇子瞬間眼睛都亮了,猶豫了半天還是拿了藥,道了聲謝便跑了出去。
聽著老鴇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風(fēng)卷殘云地收拾了東西,像被鬼攆了一樣跑了路,白大夫嘆了口氣:“看他對咱們還算盡忠,也確實沒再造業(yè),本來酬勞還是想給的?!?p> “哼,他該!拿了錢回頭再建一個無憂樓繼續(xù)從家鄉(xiāng)路坑良家姑娘?!绷藘簯崙嵉卣f。
“不可能,他那家鄉(xiāng)路沒戲了,他回去不被打死就不錯了?!卑状蠓蚬逝摰乜粗瑑?。
“嗯?”了兒轉(zhuǎn)過頭,一臉的疑惑。
“這倒確實是我這百年來干得最痛快的事兒。”冬兒驕傲地揚起了嘴角,“他那些同鄉(xiāng)不是有兩個進不了城嗎?我便同白大哥偷偷放水,讓他們夜深人靜的時候都能出來溜達一下?!?p> “‘不小心’走入個花紅柳綠的幻境,眼睜睜地看著同來的姑娘落了火坑,插翅難逃。再來幾個‘老人’仔細講一下那姓鐘的以前干的是什么營生。結(jié)果還用說?那倆人逃得比天馬都快,估計現(xiàn)在他們村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傳遍了吧?!卑状蠓蛞彩菍ψ约旱淖髌肥值靡?,“本來還能賺些干凈銀兩,人心不足怪得了誰啊。”
冬兒有些不解:“您給他的方子假的?”
“我不干這種事。”
有之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你個白木頭,這方子我跟你要了幾百年了,你卻連藥都不制了。怎么今天連方子給出去了,還甘心給他這么個人?”
“我連參娃花桿子都給你拿出來入藥了,你還問我要仿制的小參娃霜干什么?”白大夫悠哉地喝起了茶,“其實不是我不想制藥。主要是材料不好弄,給了你方子也沒用?!?p> “需要什么藥材啊,難不成是龍肝鳳膽?”
白大夫連連擺手:“沒有那么復(fù)雜,只是要以修為足夠的蛇妖的蛇蛻為君藥?!?p> “這鋪子里多得是啊?!倍瑑阂舶櫨o了眉頭。
見白大夫還要逗兩人,了兒幽幽地說道:“但符合條件的蛇就難找了:二百年修為以上的雄蛇,而且要:元陽未泄!天下蛇族都一樣,憑他們的性子,哪怕不娶親,嘖嘖。那沙漏怕是一輩子也配不齊藥啊?!?p> 解釋完,了兒又有些“心疼”地看著白大夫:“媽擬方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憐我家白大夫當(dāng)年為入藥真真是辛苦了?!?p> 白大夫早就不是當(dāng)年了,起了身揚起嘴角,躬身一拜:“哪里話,夫人更辛苦?!?p> 四人的笑聲飛出了窗外,而窗外的梧桐鎮(zhèn)實則早已是一片死寂。傀儡們機械地點著蠟燭,冒充著萬家燈火,倔強地展示著虛假的生機……
忘憂閣沒有閑人了,四人也開始動手清理大街小巷,看看還有沒有被落下的生靈。一看不要緊,還真在地底下、湖底淤泥里甚至是井里發(fā)現(xiàn)了幾家漏網(wǎng)之魚。
聽著幾家像串過供一樣的回答,白大夫終于在最后一窩螞蚱面前爆發(fā)了:“哪個跟你們說藏地底下就能躲過屠城祭陣的,學(xué)堂里的陣法先生都是死光了?!?p> 說完,見所有眼睛都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白大夫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味。是啊,學(xué)堂這種東西自然不會向底層開放,不然他們又怎么好騙呢?
在城里認真查了幾遍后,四人便收拾收拾準(zhǔn)備過關(guān)回家。畢竟,和滿大街自己點化的傀儡大眼瞪小眼也是挺難受的一件事。
有之愿賭服輸,拉著幾人,趁著夜色超度困在忘憂閣冤魂。準(zhǔn)備把這座博物館干干凈凈地打包回慕海。
收拾忘憂閣就跟收拾老倉庫一樣??雌饋頉]什么東西,可真動起手,還真是個大工程。不出所料,被處理的嬰靈和娃娃居多,偶爾會有些在院子里含恨咽氣的姑娘。有的幽魂甚至還認出了冬兒和了兒,可惜人鬼殊途,連手都握不到一起。
“唉,”了兒有些心痛,“這算知道海鯤大國師當(dāng)年的感受了,這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難怪我家羽兒打死也不學(xué)送魂?!?p> “是啊,”冬兒順手送走了一個娃娃的魂魄,“也不知已經(jīng)消散了的還有多少,造孽啊。”
前院收拾利落了,冬兒突然想到了什么甜蜜地笑了起來,掀開簾子沖進了后院。隨后,加快腳步直接進了當(dāng)年和了兒同住的小房間。像個小姑娘似的沖了兒微微一笑,蹭一下竄上了主梁。
有之和白大夫?qū)Χ瑑旱姆闯6己苁瞧婀郑藘簠s跟著冬兒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不會有了吧,多少年了?!?p> “嗯嗯,”冬兒喜滋滋地跳了下來,手里還多了個不起眼的木頭盒子,“有的,我耗盡法力用狐家法術(shù)藏的。我當(dāng)時在雙尾里修為也是不錯的呢。三尾的狐貍即便是養(yǎng)著也得住大間,外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p> 幾人湊了過來,日子久了,盒子外面的絨面一碰就酥了。打開盒子,里面滿滿的都是錢。只是錢碎得很,有金銀、有票子甚至還有銅板。
有之吃驚地問道:“你這得有小百兩了吧?!?p> “對啊,98兩7錢零6個小銅板。都是我靠做繡品、賣唱之類的活兒換的,還有了兒湊的7錢零21個銅板呢。本來是攢著想用來贖身的,現(xiàn)在想想自己當(dāng)年也是真傻。老鴇子那里我的身價年年漲,無非是想讓我多干活而已,我怎么可能攢夠呢?
這不,剛剛差不多攢到七成就被送到了前面,還機緣巧合地給你騙走了。想想自己攢的銀子比你買我的身價都高,真是不甘心啊?!倍瑑罕е凶訐u了搖頭。
有之則一把將妻子攔腰抱了起來:“幸虧我家冬兒沒攢夠,不然我你相公我怎么辦?”
“哼,誰管你啊?!弊焐险f是嫌棄了,冬兒臉上完全是吃了蜜的樣子。
“……冬兒,冬兒,是那個被送去何家的冬兒嗎?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荒蕪一人的城中突然從腳邊冒出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鬼語一般。四人都嚇得不輕,了兒瞬間將幾人包裹在了靈力中,沖著虛空喝到:“是誰!”
可那聲音被參娃的護體靈氣沖散了,化為了微弱的嘟噥。幾人在院子四處找了半天,末了才發(fā)聲音是從冬兒舊屋門口的水井上傳來的。了兒屏住了呼吸,仔細探查著這口古井,最后終于意識到剛剛的聲音居然是井邊的蝙蝠花紋在用靈力說話。
有之敲了敲井口,化了些靈力進去:“你是誰?為什么認得我家冬兒?”
“你是……何家三公子嗎?”
聽了這話,有之更加吃驚,了兒也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好隨時對抗襲擊:“您究竟是誰?”
“你是臘兒吧,你這是終于長大了?”聽見了兒的聲音,井口的蝙蝠擠出了一個看孩子一般的笑臉,“我是帶你們長大,助你們曉事的福嬤嬤啊。你能長大真是太好了?!?p> 它話音剛落,兩個姑娘就激動地湊到了井邊:“您,您這是?”
“唉,我一個長壽鼠化成的蝙蝠精,看宅的說是能招福招財,死后便被煉化魂魄守在這井口了。小五百年了,沒想到你們的魂兒居然還能回來了?!眱扇宋嬷鞗]笑出聲,老嬤嬤就繼續(xù)嘮叨開了。
“看你的體態(tài),冬兒你是撐到孩子出生了吧。真太難得了,三公子雖然不在了,可留了一絲血脈也可以算是幸事了。”冬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了兒更想笑了。
看冬兒她們還想鬧,白大夫在兩人身后悠悠地開了口:“我們雖然不在人間了,但也不算死了。至于三公子家在世的血脈……真的不是一絲的問題,慈心絨的枕頭堆了一大衣柜。他家孩子每年換的毛養(yǎng)活了一整間裘衣館還有富裕,您不必擔(dān)心。到是您,我們怎么放您出來才是呢?”
“沒用的,我是死后被煉化的,如今已經(jīng)算是石頭靈了,連妖都夠不上。我的魂魄與忘憂閣相連,若是想離開,除非等我修為到了化成人形,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备邒呖雌饋淼瓜袷菦]什么遺憾的,“只是井里有一個小娃娃,我求求你們一定救救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