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游不在自己屋子里。
他為了每天一兩的銀子入賬,暫且把屋子讓給了岳巒山,自己到戒空小和尚的屋子里打地鋪。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可能不收留他。
此刻在他屋子里的,除了病床上的岳巒山,還有戒空和薛衍。
他們正在喝著阿盈端進(jìn)來的三碗蟹味菇大蝦雙鮮湯。此湯除味道鮮美,還能令人元氣大增,一掃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于是,岳巒山又遣她去再端三碗湯過來,說這里的人,只喝一碗哪里會夠?
“夏子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珊瑚手串,還有兩枚淬毒袖箭,都下落不明……”薛衍哀嘆一聲,望向岳巒山,“岳老弟,我有個建議。這條船是你岳家的生意,夏子也是你明媒正娶回來的夫人,只要你一句話,我跟戒空師傅、楊少俠、尚少俠這便去搜一下每個人的房間。若你覺的自個兒分量不夠,便去到七公主那兒請個手諭。像無頭蒼蠅一般,實在不是辦法。”
秋夏子的死,令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少了許多的計較,待岳巒山又像從前一般親善了。
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除了生死之外,本無大事!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呢?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活著的人要往前看,往前走?;钪娜耍獮樗廊サ娜擞懸粋€說法。
他已下定了決心,不管是為了雪子,還是為了人間正義,他都要為秋夏子找出真兇,并以命還命。
“薛老弟,你這個提議不錯,只是……”岳巒山猶豫了。
“只是什么?”薛衍問道。
“每個人都有他的隱私,岳家的客船和貨船一向很重視這一點?!睂ψ吣详J北做生意的人來說,信譽是頂重要的,岳巒山有他的擔(dān)憂,“若是貿(mào)然去到船客屋子里東翻西找,怕是不妥吧?”
“生死之外無大事,岳兄你如今這般,生死難定,還想不明白么。隱私算得了什么?”
薛衍身為醫(yī)者,病人的身體于他而言,就跟一株遭了蟲害的莊稼沒什么兩樣。
何況是船客的行囊這種身外之物。
岳巒山仍然猶豫,“話雖如此……”
就在這時,他家的賬房先生——蘇頸僵出現(xiàn)了,帶著一沓賬本,神色寡歡,看上去,似有一肚子的心事。
“我這是代人受過?!?p> 他將賬本往病榻上一擱,打算撒手不管。
他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若是岳巒山執(zhí)意追查,大不了,他去牢里待上幾年。
“我大約曉得是怎么一回事了?!痹缼n山翻了翻賬本,嘆道,“我已是將死之人,頸僵先生還有什么不能直說的呢?”
兩人即將談到岳家的私密事,有外人在場,似乎不是那么合適?
薛衍與戒空小和尚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走出了房門,卻意外撞見正伏在窗外,行跡鬼祟的盧嫮生。
“嫮生夫人昨夜里剛受了不小的驚嚇,不在屋中歇息,怎會到此處徘徊?”小和尚面掛慈笑,溫言問道。
“我……我想來看看他?!北R嫮生面有愧色,怯聲問道,“他還好么?”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她的前夫岳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