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班之時
黃昏，夕陽茍延殘喘著呼出最后一口渾濁的氣體浸染天邊。
這是遲稻下班后看到的夕陽的最后一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半了。
……
遲稻上班的第一天（即今天）并沒有遲到，相反，他是早到了，他到他報到的公司時，公司空無一人。
于是他很榮幸（褒義）的成為了這家公司最早來上班的人以及有史以來最早來上班的新人，還有獎勵呢……他的獎勵是面壁了近二十分鐘（來太早沒人給他開公司的門）。
他來得實在太早了，早到這家公司的距離這里最近的工作人員估計還睡得很酣，早到公司大門近在咫尺，他卻不能進去，初來乍到的他目前沒有掌握隨意進出這扇大門的鑰匙——門禁卡。
總之，經(jīng)過一番等待后，他進入了公司，然后在一個主管的指引下完成了報到以及大略的工作內(nèi)容的了解，再之后的工作時間都用來熟悉工作內(nèi)容以及練習。
忙碌了一天后，遲稻到十幾分的時候下班了，然后看到了黃昏六點半的夕陽。
“這真不是一個好兆頭啊！”遲稻總有一種自己也將遲暮的感覺，或許過幾個月，他連黃昏六點半的夕陽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夜晚八點鐘的燈光。
而或許再過幾年，他只能在午夜十二點看到屏幕里少數(shù)人贊許以及勉勵的目光，這些人還會這么說，工作到十二點，是你們的福報?。∷赃€得要好好努力呢！因為有人工作到一點誒！
想是這么想，但遲稻并不怎么擔心的，大不了，他回家種田去，畢竟他老爸給他起的名字著重于一個“稻”字，這說不定是關(guān)于他的預言，還說不定他老爸指望他回去繼承他家種的那幾畝薄田。
不過遲稻突然有一種憂愁，他有點不想回家種田，他太瘦了，干不來體力活。
“未來，該何去何從？”
“喲，真巧??！”
遲稻延續(xù)了一班地鐵行駛過十個站所走的路程那么長的憂愁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趕走。
“是的，真巧??！”
遲稻對著跑到在站牌下等了十多分鐘他身旁的少女幽幽說道。
是真的巧啊，他看到少女上的是與他背道而馳的地鐵，本來覺得那在地鐵的算是偶然的會面同樣是他們之間的最后一面，沒想到又在這孤零零立著的簡陋站牌下，他們，又會面了呢。
但也僅此而已了，遲稻說完這一句就沒再說話了，他在能分清現(xiàn)實與幻想，少女對他來說是幻想那一個級別，縱然相遇，他們也相隔甚遠?。?p> “吶，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在什么地方上班了吧？”少女靠近遲稻踮起腳湊到他的耳邊問道。
“……”少女溫熱的鼻息讓遲稻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后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嗯？”少女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眨巴眼睛看著遲稻。
“你問這個干嘛？想在路上暗殺我？”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的遲稻決定再犯一次中二病。
盡管遲稻所在的公交站牌附近的光線有些昏暗，他還是看清了少女的表情，不是他預想的白眼，而是他最近在公交車上和地鐵上看到的大眾臉上的表情，一如他見到少女之前的表情，疲憊而毫無生氣，眼神倒是仿佛有些光。
少女看著他，給他的感覺就像自己被一條詭異的咸魚干盯上了。
“我在火車站附近上班。”受不住這目光的遲稻說道。
“真的嗎？感覺有些奇妙誒！”少女興高采烈地說道，手舞足蹈著，像裝死的魚回歸水中后的活蹦亂跳。
“有什么奇妙的？”遲稻嘟囔道。
“有啊，你工作的地方和我工作的地方，從我們乘地鐵的起點算起，都是要經(jīng)過九個站到達，這還不夠奇妙嗎？”
“……”遲稻雙唇緊閉，心里卻在瘋狂吐槽：你到底是有多無聊啊！居然會數(shù)乘坐的地鐵經(jīng)過幾站！
不過，也算是巧。
“那你知不知道，我們會同一時間到達自己所居住的地點？”遲稻沒有對上一問做出回答，少女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遲稻驚訝地看了少女一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之間的巧合多得有點出奇。
“不信？”少女瞇著眼睛，露出危險的笑。
“信?！边t稻在少女說出什么打賭的話之前，把這個話題說死，他已經(jīng)有了些許猜測。
“切！”少女斜睨了遲稻一眼，然后說道，“不巧的是，我們不在一個學校?！?p> 從少女的話中，遲稻已經(jīng)了解到了一些真實而可靠的信息，比如，少女就讀的學校和他就讀的學校僅僅隔著一條大馬路。
“也是呢，如果我們在同一個學校，我們應該早就認識了?！鄙倥袷亲詥栕源鸬卣f道。
遲稻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雖然他們幾次相遇可以印證“世界真小”這個二次元理論，但是呢，這里是三次元。
世界何其大，大到只占世界一小隅的一所普通大學里的同學兩兩之間相遇的次數(shù)都不會超過一次。
“不信？”看到遲稻的表情，少女又問。
“信?！边t稻再次說道。
“可你的表情明明是不信！”
“不好意思，只是因為我是個面癱，沒有其它表情?！?p> “呵呵?！?p> “不信？”遲稻有點反客為主的趨勢。
“不信。”少女回道。
“……”遲稻發(fā)覺她是個不按套路出牌——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偏偏這樣，他卻招架不住，所以在此選擇了閉口不言。
“車來了?！鄙倥鸵匦抡覀€話題，遲稻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可以載他到他們學校的公交車來了，遂說道，把她準備要說的話堵回了她的口中。
少女瞪了遲稻一眼，然后從兜里拿出公交卡。
公交車停下，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上車，遲稻又走在了后面，然后又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他坐。
但這不是巧合，而是一種不爭的必然。
最后遲稻找了個能靠的位置讓自己疲憊的身軀有了依托后，懶懶散散地看向窗外，只是他的目光延伸到窗外的途中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嗨！真巧?。 鄙倥χf道。
“你是在為某種零食打廣告嗎？”快被“真巧”二字洗腦的遲稻忍不住吐槽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p> “好吧！”看著似乎從上車就跟在他身側(cè)少女的臉龐，遲稻感覺有點心累，他猜不透少女在想什么。
猜不透就不猜，所以遲稻把目光延伸到了窗外。
夜幕降臨了，恰是一座城市復活的時候。
夜晚的城市才像城市，白天的城市就像擺滿集裝箱的碼頭，這巨大的差異來源于燈光的效果。
遲稻覺得，一座城市的美麗，不過是它燈光的炫麗。
“窗外很美嗎？”少女也看了一眼窗外，看過之后回頭問道。
“不美?！边t稻答道，目光卻沒有從窗外收回來。
“你這人，是不是喜歡口是心非?。 边t稻的話在少女看來沒有說服力。
遲稻聳聳肩，沒有做任何回答，只是在心中想到：
“窗外的燈光雖然刺眼，但好歹比車內(nèi)眾人的目光美?！?p> ……
一路無言，半小時后，遲稻到了距離他的學校最近的站牌，也即是少女的學校的站牌，說來，遲稻還是沾少女的學校的光，要是他就在他的學校站牌那里下車，少不得走個二十分鐘才到學校，現(xiàn)在只用走十分鐘。
“明天見咯！”
下車后，少女揮手向著遲稻告別道。
“……”遲稻后知后覺地揮了揮手，告別的話沒有說出口。
即使只是作為一個偽宅，他也沒收到這樣的劇本??！
來自美少女的告別什么的……真像二次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