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皇城,晉陽宮。
身著蠟染便裝的閣羅鳳屈膝坐在竹榻上,一旁的侍衛(wèi)上前行了一禮,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了密函,用南詔語說:“王,渤海王特使送來了密函。”
閣羅鳳接過絹軸,扯開了束繩:“安祿山在幽州置辦了一片地,多半有了異心?!?p> “如今才入八月,若是等到年末,只怕替他人做了嫁衣裳,還得搭上身家性命?!?p> “噶多還沒回來?”閣羅鳳打開了香爐蓋,將卷成一團的絹布丟了進去,“安祿山可是有所察覺了?”
“應當不會,”侍衛(wèi)回答,“噶多膽大心細,又埋伏在李隆基身側許久,斷不會露出馬腳?!?p> “我是說‘姜姐’,”閣羅鳳起身,眉頭緊鎖,“她來歷不明,武藝高強且精通巫蠱之術,先是主動助我二人滅唐,后又主動請纓掩護噶多……我總覺得她有什么秘密?!?p> “奇怪多少是有些,”侍者說,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她造出來的火銃殺傷力驚人,若非妖女,斷不能造得出來。”
“若是妖女,她大可直接毀了長安便是,”閣羅鳳眼前出現了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恍惚間、風揚起了帷簾,竟露出了一張酷似波奈羅的臉,“又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呢?”
“這……仆就不得而知了?!笔陶咔ビ中辛艘欢Y,“王,還有一事,仆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又鬧了?”閣羅鳳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大半,“臨晉公主死后,李憲一直沒下詔,已不會再指婚與我,你去與她說,讓她大可放心?!?p> “是……也不是,”侍從吞吞吐吐了半天,“閼氏帶人刨了波奈羅的墓,還揚言要將……先王的真實死因公之于眾?!?p> “!”閣羅鳳鷹眸微抿,侍者后脊梁發(fā)涼,恨不得將頭埋進膝蓋里,“她在哪兒?”
閣羅鳳的嗓音冷了幾分,眸光幾乎要迸出火來。
“閼氏……此時應當在殿中研磨波奈羅的頭骨……”侍者話還沒說完,閣羅鳳就一把推開了他,怒氣沖沖地去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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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殿內,入眼是一個生了綠繡的銅香爐。
裊裊煙霧自銅網內漫出來,劣質的香薰?jié)饬掖瘫牵€是能嗅到幾絲有些像腐爛的咸魚般的臭味。
潮濕的木地板年久失修,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褪了漆的案幾上擺著一只裂了縫兒的琉璃盞,陰暗的燭光映照著泛黃的紗簾,竟讓楊鈺環(huán)萌生出了幾分墓穴的味道。
“阿珂,”略沙啞的聲音響起,“取些水吧,我渴了。”
“唯!”閻婆子應聲,小碎步越過了楊鈺環(huán),進了內室的小廚房。
“取些干凈點的,”沙啞的聲音補充了一句,“昨日的碗里浮了一層水藻,今晨腹痛了許久呢。”
“唯,”閻婆子笑著應了句,“老身雙眸昏花了,此番定仔細著些?!?p> “你也五十多了,當花目了?!鄙硢〉穆曇粽f,“我也花了許久了?!?p> “阿……”娘。楊鈺環(huán)喚了一聲,險些滴落的淚迫使她猛地揚起了頭,哽咽道,“華妃姐姐……”
“嫻妃來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并未有驚詫之意,語氣也一如往日般歲月靜好,“近前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