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兵刃相交聲中,白光閃耀,一柄柄長劍飛了起來,一柄跌入了人叢,眾婢仆登時亂作一團,一柄摔上了席面,更有一柄直插入頭頂橫梁之中。
頃刻之間,卜謙、吳奎、馮儒、沈三四人手中的長劍,都被朱武雄以“去劍式”絞奪脫手。
吳癡仞雙掌一擊,笑道:“很好,很好!陶師弟,難為你練成了‘上善若水劍法’!恭喜,恭喜!”聲音中卻滿是凄涼之意。
陶安云一呆,問道:“什么‘上善若水劍法’?”
吳癡仞道:“朱世兄這幾招,不是‘上善若水劍法’是什么?持兒、奎兒、儒兒,大伙都回來。你們朱師兄學的是陶師叔的‘上善若水劍法’,你們?nèi)绾问撬麛呈郑俊?p> 又向陶安云冷笑道:“師弟,你裝得真像,當真是大智若愚!‘電子云劍’,委實了不起?!?p> 朱武雄連使“繞劍式”、“耳光式”、“去劍式”三路劍招,片刻之間便將吳門八弟子打得大敗虧輸,自是得意。
只是勝來如此容易,心中反而胡涂了,不由得手足無措,瞧瞧師父,瞧瞧師妹,又瞧瞧師伯,不知說什么話才好。
陶安云走近身去,接過他手中長劍,突然間劍尖一抖,指向他的咽喉,喝道:“這些劍招,你是跟誰學的?”
朱武雄大吃一驚,他本來凡事不敢瞞騙師父,但那老丐說得清清楚楚,倘若泄漏了傳劍之事,定要送了那老丐的性命,自己因此而立下了重誓,決不吐露一字半句,于是說道:“師……師父,是弟子……弟子自己想出來的?!?p> 陶安云喝道:“你自己想得出這般巧妙的劍招?你……你竟膽敢對我胡說八道!再不實說,我一劍要了你的小命?!?p> 手腕向前略送,劍尖刺入他咽喉數(shù)分,劍尖上已滲出鮮血。
陶蘭奔了過來,抱住父親手臂,叫道:“爹!師哥跟咱們寸步不離,又有誰能教他武功了?這些劍招,不都是你老人家教他的么?”
吳癡仞冷笑道:“陶師弟,你何必再裝腔作勢?令愛都已說得明明白白了?!娮釉苿Α母呙魇侄危槐厥乖谧约簬煾缟砩?,來來來!老哥哥賀你三杯!”
說著滿滿斟了兩杯酒,仰脖子先喝了一杯,說道:“做哥哥的先干為敬!你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陶安云哼的一聲,拋劍在地,回身接過酒杯,連喝了三杯,側(cè)過了頭沉思,滿臉疑云,喃喃說道:“奇怪,奇怪!”
吳癡仞道:“陶師弟,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談談,咱們到書房中去說。”
陶安云點了點頭,吳癡仞攜著他手,師并肩走向書房。
吳門八弟子面面相覷。有的臉色鐵青,有的喃喃咒罵。
沈三道:“我小便去!給朱武雄這小子這么一下子,嚇得我屎尿齊流?!?p> 段坤沉臉喝道:“八師弟,你丟的丑還不夠么?”
沈三伸了伸舌頭,匆匆離席。
他走出廳門,到廁所去轉(zhuǎn)了轉(zhuǎn),躡手躡腳地便走到書房門外,側(cè)耳傾聽。
只聽得師父的聲音說道:“陶師弟,二十年來揭不破的謎,到今日才算真相大白?!?p> 聽得陶安云的聲音道:“小弟不懂。什么叫做真相大白。”
“那還用我多說么?師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師父失落了一本練武功的書,找來找去找不到,郁郁不樂,就此逝世。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問我?”
“是啊。這本練武的書,叫做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你問我干什么?”
“我卻聽師父說過,叫做‘上善若水劍’?!?p> “什么練成、練不成的,我半點也不懂?!?p>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什么?”
“不如樂之者!”
“嘿嘿,哈哈,呵呵!”
“有什么好笑?”
“你明明滿腹詩書,卻裝作粗魯不文。咱們同門學藝十幾年,誰還不知道誰的底?你不懂‘上善若水劍’五字,又怎背得出‘論語’、‘孟子’?”
“你是考較我來了,是不是?”
“拿來!”
“拿什么來?”
“你自己知道,還裝什么蒜?”
“我陶安云向來就不怕你?!?p> 沈三聽師父和師叔越吵越大聲,心中害怕起來,急奔回廳,走到段坤身邊低聲道:“大師兄,師父跟師叔吵了起來,只怕要打架!”
段坤一怔,站起身來道:“咱們瞧瞧去!”顓賈、萬奎、孫儒等都急步跟去。
陶蘭拉拉朱武雄的衣袖,道:“咱們也去!”
朱武雄點點頭,剛走出兩步,陶蘭將一柄長劍塞在他手中。
朱武雄一回頭,只見陶蘭左手中提著兩把長劍。
朱武雄道:“兩把?”
陶蘭道:“爹沒帶兵刃!”
吳門八弟子都是臉色沉重,站在書房門外。朱武雄和陶蘭站得稍遠。
十個人屏息凝氣,聽著書房中兩人的爭吵。
“陶師弟,師父他老人家的性命,明明是你害死的?!蹦鞘菂前V仞的聲音。
“放屁,放你媽的屁,吳師哥,你話說得明白些,師父怎么會是我害死的?”陶安云盛怒之下,聲音大異,變得十分嘶啞。
“師父他那本‘上善若水劍’,難道不是你陶師弟偷去的?”
“我知道什么上善人、上善鬼的?吳師哥,你想誣賴我姓陶的,可沒這么容易?!?p> “你徒兒剛才使的劍招,難道不是上善若水劍法?為什么這般輕靈巧妙?”
“我徒兒生來聰明,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連我也不會。哪里是什么上善若水劍法了?你叫卜謙來請我,說你已練成了上善若水劍法,你說過這話沒有?咱們叫卜謙來對證??!”
門外各人的眼光一齊向卜謙瞧去,只見他神色極是難看,顯然陶安云的話不假。
朱武雄和陶蘭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心想:“卜謙這話我也聽見過的,要想抵賴那可不成?!?p> 只聽吳癡仞哈哈笑道:“我自然說過這話。若不是這么說,如何能騙得你來。陶安云,我來問你,你說從來沒聽見過‘上善若水劍法’的名字,為什么卜垣一說我已練成上善若水劍法,你就巴巴的趕來?你還想賴嗎?”
“啊哈,姓吳的,你是誆我到鹿城來的?”
“不錯,你將劍訣交出來,再到師父墳上磕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