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芊玉一直跪在地上磕頭,太后瞧著心煩,只冷冷說了一句:“別磕了,嫌哀家還不夠亂??!”
方芊玉趕緊停了下來,臉上慌著,還是跪地伏身。
太后想了半天,“不過也好,趁此可以讓高佳氏永無翻身之地,哀家可以拿著這件事死死的壓著她?!?p> 罷了又傷神的望著圓明園的景兒,嘆息道:“只是可憐了哀家的大孫兒,白白的賠上一條腿。放心,修遠(yuǎn),皇祖母定讓高佳氏血債血償!”
太后一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旁人聽的,誰也不知道。在這安慰自己的話里,還要將自己撇清,倒是將自己指使方芊玉布排一切忘了個干凈。
太后一番安排罷后就攜著玉嬪回宮了。
為著太后回宮頤瀾特意出來迎接,全宮上下誰都和她這個皇后關(guān)系不好,當(dāng)然,除了馬爾泰月饒,可她又頂個什么用?只能等著太后給自己做主。
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太后的轎輦過來,頤瀾領(lǐng)著坤寧宮一眾人就向前走著,太后掀開絲質(zhì)的轎簾瞅一眼頤瀾說:“還是從前那般德性,如今做了大清國母,還是那么沉不住。哀家之前執(zhí)意立你為嫡福晉便是看上了你這份端莊大氣,不想你和她們那些人沒什么兩樣。”
太后一見皇后就劈頭蓋臉的一頓喝斥,旁人像是見慣了一般,不為所動。
頤瀾一臉恭敬不敢有半分怒色,訕笑著又趕緊拿出一國之母的大度來:“皇額娘,是臣妾的錯。還請皇額娘不要怪罪,若不是修遠(yuǎn)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臣妾是萬萬不敢叨擾皇額娘的?!?p> 太后連眼睛都沒挪,抬了抬眼皮子說:“哀家都知道了,定不會放過鐘粹宮那個賤人。你放心,哀家自會替你做主,替修遠(yuǎn)做主,皇帝舍不得的,哀家舍得。”
太后寥寥數(shù)語就讓頤瀾安下心來,太后是這宮中最年長的人,也是在這爾虞我詐中浸泡時間最久的,所有的人想要什么,他們的欲望一眼就能看穿,什么都瞞不過太后。
頤瀾一路跟著太后回了慈寧宮,為了省去許多麻煩太后早讓玉嬪回了宮,自己和皇后說話。
太后坐到椅子上喝了幾口茶,才緩緩開口和皇后說:“皇后以為此事和誰有關(guān)?”
頤瀾愛子心切又怕太后嫌自己不沉穩(wěn),故作無意不過分帶著情緒說話,“瘋狗是鐘粹宮的,皇額娘以為和誰有關(guān)?”
太后笑了,好像是嘲弄院子里的小鳥一樣,“哀家只以為你從前是少不更事罷了,如今也當(dāng)了多少年的皇后,還是如此單純,該說你單純好呢,還是說你蠢呢?”
在太后跟前頤瀾是一直挨罵的,活像民間忍辱負(fù)重的媳婦兒,在太后跟前哪里還是國母?
頤瀾只等太后做主,也不敢出口反駁,便依順著:“皇額娘教訓(xùn)的是,是臣妾魯莽了?!?p> 太后又端起桌上的玉盞來,輕啜了幾口茶才說:“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可來了?”
頤瀾回道:“皇上和臣妾這幾日全在傷心中,顧著修遠(yuǎn)的傷勢,沒來得及查。倒是長春宮嫻貴妃請來了刑部的人?!?p> 太后扶額:“哀家就知道你事事會都讓長春宮的孟氏把風(fēng)頭搶了去,哪里還有你皇后的地位在?”
頤瀾張口就想為自己辯白,她想說在這件事情上,還要看誰搶了誰的風(fēng)頭嗎?可太后的威嚴(yán)擺在那兒,終是沒有說出口。
太后又說:“罷了罷了,不與你計較這些。遠(yuǎn)兒的傷勢如何?太醫(yī)怎么說?”
“太醫(yī)說必得落下終身的腿疾了,回天乏術(shù)?!?p> 說到此處頤瀾想起了她兒子的傷勢,不禁動容,又紅了眼眶,想哭兩下,可剛來了情緒,抬頭便見太后怒視著嫌她不爭氣,就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如此便讓大理寺和刑部查上個幾天,把事實真相查個水落石出,哀家定不會輕饒那毒婦。管她是哪誰姓什么?管他阿瑪是個什么官?”
太后給了皇后一顆定心丸便讓她回去了。
剛出了慈寧宮的門,頤瀾就啜泣來,莫竹在一旁安慰著,可不想頤瀾一把甩開來,帶著哭腔說:“本宮何嘗不知太后從未看得起本宮,本宮不過是她用來鞏固太后之位的工具罷了,與她而言本宮和院子里的貓兒狗兒有什么區(qū)別?也用得著日日見了都要呵斥幾句,就是不把本宮當(dāng)成大清國母看,也要當(dāng)成個人看吧!”
隨后又掉過頭來看著莫竹傷神的搖搖頭說:“本宮活的連你都不如?!?p> 罷了不管身后跟著眾人,一個人往坤寧宮去了。
皇后日日守在修遠(yuǎn)床前,頤瀾也是有自己想法的,雖然太后總是斥責(zé)她,但在自己兒子的事情面前,她才不管能不能得到婆婆的認(rèn)同,將后宮諸事都交給了孟嫻貴妃打理,何況她打理的也很好。
春禧殿
靜語正在為皇上做一只安神的枕頭,往里面塞滿了合歡花蓮子百合,想著皇上這幾日擔(dān)心著大阿哥的傷勢日日睡不好覺,就做了這個枕頭。
巧了,皇上正好進(jìn)來看見靜語在那做枕頭一臉的認(rèn)真嫻靜突然覺得歲月美好仍有期待可言,暫且將諸事拋于腦后,笑著進(jìn)去,走到靜語跟前坐下,“靜語是在為我制枕頭嗎?”
靜語專心的很,明鐸會來到跟前嚇了一跳,扶著心口笑了,“皇上腳步可真是輕,臣妾都沒聽到一點動靜?!?p> 明鐸微微笑:“還不是靜語過于專心了。”
靜語也笑:“臣妾看皇上近日睡不安生,邊想著做一個安神的枕頭,能陪伴皇上入睡也是好的。”
明鐸握住靜語的手,一眼深情望著她,緩緩開口:“靜語陪朕入睡才是最好的安神藥?!?p> 靜語紅了臉頰低頭笑。雖然修遠(yuǎn)傷著但國事不會因為大阿哥的傷而停下而少一分。
所以明鐸日日都得上完朝后才能去看修遠(yuǎn),剛看了修遠(yuǎn)心情郁悶,就悠悠噠噠的來春禧殿,現(xiàn)下已經(jīng)月掛柳梢頭,明鐸無力的笑著,擁靜語入睡。
二人躺在床上,明鐸問:“靜語,你說我這個阿瑪做的稱不稱職合不合格?”
靜語轉(zhuǎn)身摟住明鐸,在耳邊輕輕說:“皇上不只是父親,生在皇家,便有皇家的命數(shù)。皇上雖日日忙著朝政,可閑暇之余還要去擷芳殿瞧阿哥公主們,已是不易,還能如何強求?大阿哥的事我們誰都想不到,皇上不能怨自己?!?p> 明鐸停了好久哽咽著說:“靜語,謝謝你。旁人看我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靜語看我還是夫君還是孩子的父親?!?p> 靜語摟著明鐸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的眼淚打濕,能感覺到他是一個無奈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