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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記

第66章 含沙射影

湘妃記 長歌祭酒 2449 2020-05-14 22:13:49

  “你為什么要害我父親!”

  寧樂公主厲聲,卻還是紅了眼眶。

  李予初抬眼,清明一片的眸子里,浮現幾縷疑惑。

  四下無人,翠竹環(huán)繞,靜得連竹葉互相輕觸的聲音都能聽見,沙沙作響。

  “公主別亂說,臣女可沒害過您父親。”李予初不明所以,當年風頭無兩的明王也好,后來抑郁消沉的勇毅侯也好,她都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呢!

  明王被貶為勇毅侯是他自請的,勇毅侯身死是他自己伙同反臣的緣故。

  這些,跟她李予初有什么關系?

  她是想溫水煮青蛙來著,可,這不還沒怎么動手呢么!

  “亂說?那敢問李姑娘,這香囊里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寧樂公主從袖口掏出一個香囊,上面的鳳仙花和鳳蝶栩栩如生,遙遙相應,還有些輕微的藥草香,儼然就是李予初那日聽梅園送給各府貴女的小禮。

  “鳳仙花花瓣,加了些寧神的藥草而已??捎胁煌??”李予初輕挑眉。

  “究竟是寧神還是亂神,李姑娘比本宮清楚!”寧樂公主腦海里一遍遍回蕩著父親那一日的反常舉措,自那日以后,更是“言行無狀”,沒多久就出了那樣的事!

  寧樂不信父親是驟然薨逝的,可她被軟禁內宮,根本查不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香囊有古怪!

  “自然是寧神之效,況且,”李予初一頓,“所有人的香囊里,都是一樣的藥草?!?p>  “可,卻只有公主覺得這香囊有異,那,到底是香囊有異,還是……”

  李予初有些玩味道,只是生父屠戮生母恩師滿門過于血腥,看在她是勉強算半個藥王谷后人的份上不忍心說實情而已。

  可寧樂已經身陷囹圄,再認定了這事上她李予初做的,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與其來日煩惱,不如早些了結。

  更何況,嫂嫂的事……

  李予初總覺得跟勇毅侯脫不了干系!

  大晏重禮法,多文人,風骨之于文人,無疑是重中之重,能拿婦孺做筏子,還切切實實傷了婦孺的,李予初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況且,父兄都沒有什么動作,這種事,怎么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就只有兩個可能。

  要么,那人德高望重,需要從長計議,要么,就是那人已經身死。

  要是前者,也不太可能,李家尊榮至此,能讓他們家吃了這種虧還得忍氣吞聲的,不好意思,沒有。

  那就只能是后者。

  而最近京都城有那個本事做出那樣的事的,又恰好身死的,只有一個人。

  果然,寧樂公主小臉一僵,一瞬間的慌神,轉而又氣急敗壞的看向李予初。

  “你想含沙射影些什么?李湘!本宮再不濟也是公主,莫與本宮逗趣!”

  李予初眼底漸漸散了些溫度,垂眸,素手芊芊,微微轉了下手上的玉骨扇,雙面繡的白貓活靈活現,憨態(tài)可掬。

  “公主,那寧神藥草的君臣佐使,是藥王谷獨一門的配法?!崩钣璩跎裆?,玉骨扇輕搖。

  “或許,是藥王谷滿門來尋仇了呢。”李予初輕聲,一字一句,砸在寧樂公主心頭。

  “怎么會……你胡說!”寧樂公主前后一聯系,又想到了勇毅侯府門前自發(fā)聚集的百姓,心口發(fā)澀。

  縱然她早幾日就被接進宮了,對這事也是有耳聞的,況且,今兒出宮,打勇毅侯府門口過,她親眼看見了百姓的憤懣。

  “臣女既是胡說,公主惱什么?”李予初抬眼,她的冷靜和寧樂公主的煩躁不安對比鮮明。

  不小的竹林子里,一紅裙熱烈,一粉白嬌嫩,針鋒相對,氣勢和心態(tài)交鋒。

  不多時,寧樂公主敗下陣來,小臉泛白,卻是一臉倔強,稍顯稚嫩的臉龐,目光堅定。

  “自然是胡說,這世上,沒有鬼,就算是有,也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寧樂公主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再無半分淚意,清澈的目光里,頗有一股勁兒。

  “公主通透?!崩钣璩跷⑽㈩h首,淺笑。

  “父親既要滅藥王谷滿門,自然有他的道理?!睂帢饭鞴雌鹱旖?,瞥了眼李予初。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誠心救人?都說醫(yī)者仁心,可仁過了頭,不就是惡?”

  “譽滿天下吶,到底是口口相傳,還是……”

  “還是,沽名釣譽?”

  寧樂公主挑了挑眉,輕蔑至極。長袖善舞,她這幾日見多了!比她過往十幾年看的都要多!

  “其實,要成這美名也不是什么難事,畢竟,善醫(yī)者善藥,善藥者……”

  “毒藥和良藥,不過分量而已?!?p>  寧樂公主撫了撫袖子,不經意說道,她雖不通藥理,這種簡單的原理還是知道一點兒的,畢竟,那十八反十九畏,私塾的女先生還是教過的。

  李予初聞言,秀眉微蹙,玉骨扇的被攥緊,眼底一片冰冷。

  “沽名釣譽?公主如此熟悉?想來,是令堂言傳身教過的?!?p>  李予初冷笑,沽名釣譽,好一個沽名釣譽,救人無數,屹立千百年不倒的藥王谷,一朝被毀,身為劊子手的親女,愧疚不見半分,卻是滿口誣蔑之詞!

  就算不知自己是藥王谷半個后人,也不能這么說!

  藥王谷,救過慕容氏的人,不止三兩次而已。

  皇室有如何?且不提藥王谷不屬大晏管轄,就算是,也沒有為君主破例入世救人的規(guī)矩!

  寧樂公主,也是慕容氏的后人!

  說來好笑,她父親也是,是與皇位失之交臂的慕容氏皇族!

  “你!”寧樂公主氣急敗壞,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揮了出去,急急忙忙閉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響聲沒有傳來,寧樂公主一睜眼,手腕卻被牢牢抓住,纖細白嫩的手指禁錮著她的手腕,寧樂試著掙脫,卻發(fā)現,看似柔若無骨的纖手有著令人咋舌的力度,她壓根掙脫不了!

  李予初借著寧樂公主掙扎的力度,把人扯了過來,本就三五步的距離,硬生生縮短了一大半。

  “寧樂公主,臣女就算言行有失,也輪不到公主屈尊來指教一二,公主若是有這閑工夫,不如好好想想令尊的身后事!”

  李予初湊近,逐字逐句,不屑至極,言罷,把人推開。

  寧樂公主猝不及防,直接摔在了地上,狹窄的石子路外,就是薄薄一層的春草和星星點點的落葉。

  伴隨著驚呼聲,竹葉被震下幾片,洋洋灑灑飛了下來,落在寧樂公主的衣裙上。

  “李湘!本宮是公主!你竟然敢……”

  寧樂公主紅了眼睛,一半是疼的,一半是難堪的。

  “公主自己不小心,與臣女,有什么關系?”李予初輕聲細語,微微一笑。

  “公主該不會是想說,是臣女推了你吧?公主,話可不能亂說??!”

  李予初眨了眨眼,轉了轉手上的扇子,無辜至極。

  又慢慢靠近了些,居高臨下道:“藥王谷滿門,施藥救人千百年,譽滿天下,公主淺薄,惡意揣測至此,安了什么心?”

  “勇毅侯府……不,前勇毅侯府門前的百姓可知曉?力圖息事寧人的陛下可知曉?公主寄養(yǎng)的中宮娘娘可窺得一二?”

  李予初看著寧樂公主神色逐漸慌亂,冷笑。

  寄人籬下,還擺什么公主的架子!嫡公主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慕容淵的遺孤而已,看慕容淵的死法,就知道與秋后的螞蚱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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