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葛老
阿爾卡迪亞五星級酒店屬于國際連鎖酒店，而河北CD市的這家屬于草原度假酒店，它的建筑風(fēng)格是蒙古包類型。六間純白顏色的氈帳左右依次排列，共同拱衛(wèi)著中間金色的王賬。
塞罕壩林業(yè)學(xué)院招生辦的辦事處，就位于金色王賬最頂層的那間那達慕會議堂。
劉雨肖站在門口望著中央彩色溫泉噴出的人像圖，歷代偉大可汗的身影在水幕中閃爍。而六間氈帳的門前，則豎立著草原上的六種動物的銀制雕像，蒼鷹、狡兔、狐貍、黃羊、獨狼、鵝鸛。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他還是想感嘆一句……有錢真好。
穿過噴泉廣場，劉雨肖便帶著李偉航和吳宇桐走進了金帳內(nèi)。
“鐘叔叔，你怎么下來了？”劉雨肖看向一個中年有點禿頂?shù)哪腥苏龔男D(zhuǎn)樓梯上下來。
“葛老又餓了，非要纏著我給他買東城那家雞蛋卷餅?！敝心暧悬c禿頂?shù)哪腥嘶貞?yīng)道。
男人名叫鐘小威，是學(xué)校后勤部的，目前在招生辦主任葛老手下工作。
“今天樓上怎么樣，人多嗎？”劉雨肖問道。
“快開學(xué)了，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外市區(qū)的?！?p> “那還有名額嗎？”
鐘小威看了一眼劉雨肖身邊的兩個男生，“放心吧，還有好幾個呢，你也知道我們學(xué)校招生的要求，寧缺毋濫。”
劉雨肖笑著送走了鐘小威，“記得讓店家少放點鹽，吃太多不好?！?p> 鐘小威沒轉(zhuǎn)身，只是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劉雨肖看向吳宇桐和李偉航，想了想斟酌道：“我們學(xué)校的招生考試和別的學(xué)校不太一樣，其他學(xué)校一般都只看中高考的成績來錄取。我們學(xué)校看天賦、眼界、特長和……運氣?！?p> “學(xué)長你能具體說說嗎？比如考試題型之類的，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不說?！眳怯钔┥平馊艘獾膯柕馈?p> “嗯…嗯…嗯。”劉雨肖尷尬的低聲回答。
不過嗯嗯嗯式聊天讓劉雨肖自己都覺得尷尬，于是他打算弱弱的補充一句，“其實不是我不肯說，而是學(xué)校非得讓我們簽什么勞什子保密協(xié)議?！?p> 吳宇桐有些吃驚，一個學(xué)校的招生考試竟然要簽保密協(xié)議？這很難不讓人深思。
“對了，你們吃早飯了沒，我可以讓鐘叔叔給你們帶一份。”劉雨肖本來是想通過吃飯換個話題緩和氣氛，但是剛說完他就后悔了。
因為他沒錢，，?^?，，
哎，他是真沒想到，開學(xué)第一天難道就要負債累累了嗎？
不過好在吳宇桐說吃過了?？烧陂]眼走路的李偉航卻忽然驚醒，“幫我?guī)б环?，謝謝?！本o接著他又閉上了雙眼。
……
一個小時后，那達慕會議堂外的走廊。
三個男生緊挨著坐在一排真皮沙發(fā)上，抱著雞蛋卷餅嘎嘎亂啃。
門口的保安和陪孩子來考試的大媽默默看著他們吃飯，不是他們有什么喜歡看別人吃飯的癖好，而是因為這個走廊很小，兩邊的不合理桌椅位置只能讓他們大眼瞪小眼。
而且還有個很重要的因素是整個走廊不是雞蛋卷餅的香味就是他們吃飯的嘎嘎聲。
其實劉雨肖跟鐘叔叔打電話原本只是要多買一份雞蛋卷餅，畢竟人家李偉航剛在地鐵上幫了自己，自己請他吃頓早餐也是理所當(dāng)然。
不過吳宇桐卻突然發(fā)言，堅持要買三份雞蛋卷餅，還說他請客。
那劉雨肖能怎么辦，只能接受了唄。與其跟鐘叔叔說欠雞蛋卷餅的錢幾天后還，還不如直接讓吳宇桐請客，大不了自己回學(xué)校后再請回去。
劉雨肖是那種欠錢必還的人，他清醒的劃清人與人之間的界限。吸煙、喝酒、甚至連游戲他都很少玩，他很害怕一旦染上了惡習(xí)就會變的像他父親一樣。
他沒有那種真正交心的朋友，只能用劃清彼此利益界限的方式讓自己感到安全。他暗自下定決心，回學(xué)校第一件事就是要和食堂簽勞動協(xié)議，他要賺錢?。。?p> 會議堂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一位穿著老式灰褐色休閑裝的戴眼鏡老人走了出來，他身材矮小，僅僅和十五歲的劉雨肖差不多高。他稀疏的頭發(fā)幾乎全部發(fā)白，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郁悶的神色，他抽了抽扁平的鼻子，然后從上衣胸袋里拿出了一個鏈條透鏡。
他用透鏡尋著香味看去，只見三個男生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卷餅。他看了看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卷餅，又看看那三個男生手里的卷餅。
老人慢慢靠近第一個吃卷餅的男生，他好奇的問道：“好吃嗎？”
李偉航真誠的說道：“真好吃，又甜又咸，美味可口，如果能再來一杯熱豆?jié){就更好了。”
老人疑惑的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卷餅，無滋無味，這特么就跟吃清真卷餅一樣啊，連卷餅里面加的花生都是生花生！可為啥這個男生卻說卷餅又咸又甜美味可口呢？
正當(dāng)老人望向沙發(fā)上的第二個男生時，發(fā)現(xiàn)那里的人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帶有藍色卡通圖案的舊書包。
老人看著那個舊書包感覺十分熟悉，突然，他瞪大眼睛望向樓梯口，只見劉雨肖的背影正悄咪咪的離他越來越遠。
老人恍然大悟，他本以為雞蛋卷餅沒鹽味是因為店家忘記漲鹽，沒想到特么的竟然只有自己的餅里沒有鹽。這特么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擱這吃的津津有味，只有我跟啃黑面包似的啃餅。真特么不公平?。?p> 他越想越氣，忽的大吼一聲：“劉雨肖、鐘小威，你們兩個吃里扒外的家伙有本事別跑！”
劉雨肖聞聲便知事情敗露，頭也不轉(zhuǎn)撒腿就往樓下跑，他是真沒想到李偉航這么呆，直接就把給他賣了。
劉雨肖扶著樓梯飛快的一層層往下跑，在跑到最后一層時，他感覺剛剛從身邊經(jīng)過的那個人很眼熟。那個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衣服，衣服連著的兜帽被他蓋在頭上拉的很低。他整個人仿佛與黑色融為了一體，就那么低著頭，一步一步緩慢的沿著旋轉(zhuǎn)樓梯向上前行。
……
老人就是葛老，塞罕壩林業(yè)學(xué)院招生辦辦事處主任，也是學(xué)校在這個酒店的話事人。
他當(dāng)時出來本意是宣布幾個學(xué)生進考場，但是那美食的香味實在讓他忍不住瞅瞅，結(jié)果就出了這一檔子破事。
這讓他心里很不爽，他甕聲甕氣的說道：“李偉航、吳宇桐……你們十個人進來?！?p> 李偉航一聽要考試了，直接吃的更起勁了，像是恨不得把剩下的卷餅一口氣全吞了。
葛老牙疼的看著吃的更起勁的李偉航，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位同學(xué)，慢點吃不著急。你看呀，天氣炎熱，老同志我也七八十歲了，那個餅?zāi)芙o我吃點不？我可以拿我的跟你換?！?p> 李偉航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葛老一眼，“你那餅一看就不好吃，不換。”
葛老被憋的無話可說，明明咱們買的都是雞蛋卷餅，憑啥就我的不好吃，自己明明只是想吃一口正常的卷餅啊。劉雨肖、鐘小威偏心也就算了，連個普通學(xué)生都噎我，我特么就吃個餅我容易嗎？
不過幸虧有吳宇桐打圓場，“老同志，我跟你換吧?！?p> 葛老一聽眼睛直接冒光，他直接握住保安的手說道：“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前途無量?！?p> 保安：“……”
吳宇桐尷尬的說道：“老同志，我在這里……”
葛老一聽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感謝錯人了，馬上拿起手里的透鏡擱在眼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感謝的是一個保安。
葛老只好尷尬的解釋道：“同志，抱歉啊，老了，眼神不好。”
保安苦笑著擺了擺手說沒事，葛老這才循著剛才的聲音找到吳宇桐，終于換到他心心念念的卷餅。
他邊吃邊對吳宇桐笑道：“我最喜歡你這種心地善良的孩子了，你將來一定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吳宇桐：“？？？”
保安提醒道：“葛老，你走錯方向了。”
葛老再次放下卷餅?zāi)闷鹜哥R，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拉著吳宇桐的手往會議堂的反方向走，只好尷尬道：“一吃東西就容易激動，對不住啊?！?p> 幾番波折后，十名考生終于走進了那達慕會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