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趕回來的時候,箭矢已經(jīng)停歇,剩下的人瑟縮在盾牌圍起的小小區(qū)域內(nèi),不敢動彈。他們都以為攻擊會從前面過來,卻沒有想到絡繹庭能耐心地埋伏在千林中,看著他們走過樹林,來到風原。然后一直蟄伏著,直到夜色最濃重的時候。
這一次的交鋒使得他們無力再分三路奔襲,只能勉強湊出正面突襲的隊伍來,可若是就此回去,再加上震石派的事,幾乎沒有哪個門派敢出力對付風原了?!叭绻p奇原就此游說,危險的會是至尊堂。”林暮兮小聲與盟主商量,“今夜只能在此輪班瞇一會兒,明天還得想辦法讓風原吃些虧再回去。不行的話,”他做了個動作,那是出動飛刃的暗號。
盟主有些猶豫,本來他們向飛刃買入殺手的事就常被人懷疑,縱使沒有證據(jù),但哪一堂都防著,此時動用飛刃未免太過明顯,可若是正面沖突,靠這點人力,確難取勝。他的眼神劃過眼前的人群,忽然問到,“銳堂可有擅長輕功的弟子?”
林暮兮會意,“我先去找銳堂主試探,想必大家都能理解。風原的事情必須要速戰(zhàn)速決。”說罷,他還特意四處晃了幾圈,與其他的堂主東拉西扯地攀談后才去到銳堂主邊上。武林盟主一直坐在原地等著,留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卻未聽見爭執(zhí)聲。
到天快亮的時候,林暮兮才回來,略略向著盟主點了下頭,他的心才放下。其他人都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該繼續(xù)沖擊,還是退回震石派的地界去。只見盟主騎上馬,喊到,“諸位,絡繹庭卑鄙無恥,勾結外人來欺壓守一盟,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得逞。他們除了,攻城器,已經(jīng)沒有后招,探子也已經(jīng)回報消息,接下來到了我們反擊的時候!”
說罷,他打馬而去,至尊堂弟子自然是緊緊跟著,士氣卻不怎么高漲,各門派的派出人稀稀拉拉地跟在后面,擺明了見勢不好就躲。不算壯大的隊伍在袤原上奔馳了一會兒,便遠遠看見烏泱泱的人群急速奔馳,揚起漫天黑塵,山呼海嘯而來。正是絡繹庭打算正面沖突,值得慶幸的是,那其中沒有戰(zhàn)車的影子。
韋卓庭拿了長鞭沖在第一個,賞奇原此次派來了精銳,就是為了把至尊堂一網(wǎng)打盡,他們都明白,這一刻的交鋒能決定滄洲未來的局勢,所以都格外賣力,反倒是絡繹庭的弟子有些畏畏縮縮的。
武林盟主一眼便看出誰的武功威脅最大,繞開韋卓庭,向著后面集結成陣的賞奇原護原襲去,其他堂主或是指揮人拿著盾牌防御,或是想辦法沖散對方的人群,都沒有絲毫退縮。絡繹庭雖然占了奇襲的便宜,但絡繹庭只有人多這一個優(yōu)勢,見到至尊堂的威壓又本能地退縮,使得這場交鋒一時間十分膠著。
“起陣!”林暮兮大吼到,滌堂的人便與連堂一塊,架起盾牌,已十張為一隊,前后交錯,猶如魚鱗般疊在最前,其他至尊堂弟子則是跟在盾牌后面找尋時機。那些盾牌都是特制,可以通過卡扣連在一起,上面只有能供滌堂長劍通過的細長口子,使得其他兵器無法扎入盾牌,且只要盾牌后尚有幾人便可繼續(xù)推進。
鼓聲響起,沖在前面的武林盟主和堂主們趕緊轉身往后跑去,露出已然集結完畢的陣型,緩緩前推,待到他們都回到隊伍中部,后幾排的連盾就改為朝向側面,后面跟著的人則是繼續(xù)向前,等著敵人被沖散后再想著四周沖擊。
絡繹庭雖然弟子眾多,但卻從未研究過陣法,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連堂主趁機對著那些駐足不前的門派喊到,“退回去也不過是晚死幾天。”有人不理他說了什么,有人還在原地踟躕,終于,有人咬著牙沖向前去。
兩邊的人馬沖在一塊,竟是一片混亂,大多數(shù)人只是用著蠻力推打,幾個武藝出眾的則是找準薄弱處突圍。林暮兮拿著長劍,特意避開賞奇原的精銳,憑著記憶尋找絡繹庭的出眾弟子,見董庭主并未親自前來,而是派出了紀嶸。
他打馬向前,將紀嶸從一眾用蠻力抵擋盾牌陣法的絡繹庭弟子邊上引開,可對方心思重,猜到他是想要通過擊殺帶頭的人來擊潰絡繹庭,到時,賞奇原必然想先徹底控制風原,說不定會與至尊堂和解。
思及此處,紀嶸沒有并他的挑釁與攻擊吸引,只是盡量回避,可誰知,幾次攻擊后,林暮兮居然劍走偏鋒,刺向了他身旁的師弟,一招得手便刺穿了咽喉?!盎鞄?!”紀嶸大罵到,卻見林暮兮并不戀戰(zhàn),反而四下游走,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紀嶸哪里忍耐地住,騎著馬就追出去,他雖不擅武器,打架卻很有策略,遠遠追著用問水榭借來的袖箭射向林暮兮的坐騎,使得那位上使摔落馬下。林暮兮心中驚慌,摔下馬來對武林弟子而言實在是丟臉面的事,唯有擊殺襲擊的人才能挽回尊嚴。他立馬提著長劍沖過去,可紀嶸也并不容易糊弄,轉身跑遠了才又用袖箭攻擊。
幾番下來,林暮兮居然毫無勝算,眼見一支背弩急速而來,緊隨其后的還有幾支袖箭,無論是用劍擋,還是用力跑,都會被速度和力量中的一個擊潰。電光火石間,他的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恍然間又看到了他最恨的流凌長槍。
一道銀光閃過,將他擊打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后他才反應過來,抬頭一望,卻見李中平鮮衣怒馬,拿著桿長槍沖入陣中。林暮兮往地上重重地砸了一拳,任由豪雨門的人踏馬而過,他心中惱恨,就近扯了個外圍的絡繹庭弟子下馬,往前奔去。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林暮兮偷偷撿起了地上的袖箭。
此時,武林盟主已經(jīng)被團團圍住,他用的是短劍,并不適合近身戰(zhàn),然而,他身為盟主也只能奮力拼殺,可賞奇原的人顯然針對他進行過演練,用各種長短不一的武器,找到縫隙就傷他一點,做好了急攻與拖時間的準備,無論哪種都冰女拿下他這個盟主。
他心下一急,卻抵擋不及,眼見又瞄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豪雨門這幫敗類,竟與賞奇原聯(lián)合了。略一走神,一把長劍便快速刺出,他正打算奮力避開要害,硬挨這一下,卻不料忽然有個人影躥出,擋在他身前。
其他人被豪雨門牽制,武林盟主這才看清替他擋下致命一擊的竟是豪雨門的龐石。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馬扶起龐石,卻見他胸前扎著好幾把武器,只能發(fā)出漏氣一般的呼吸聲,連說話都費勁了。
“龐副掌門,你這,”他才剛說了幾個字,龐石忽然握上他的手,死死盯著他,不去看那些圍上來的兄弟。李中平察覺不對,匆匆趕來,就聽得龐石費力地說到,“那天,我也遇上絡繹庭的襲擊,魯堂主和弟兄們都是相信我。他們,有另兩把劍?!?p> 李中平想去提醒他,絡繹庭已經(jīng)自尋死路,卻見他看向自己這邊,也不知向誰說著,對不起。戰(zhàn)事混亂,前方又是一陣喧鬧,賞奇原的人已將目標改為幾位堂主,不遠處傳來盾牌落地的敲擊聲,李中平只得轉身離去,才幾步路,就將濕潤的眼眶重新變干,紅著眼重又殺入戰(zhàn)陣。
陳幽見到自家少主也是喊著熱淚沖來,大喊到,“少主!”林暮兮一路跟著,在他還未近身前,忽得甩出一枚袖箭。用手發(fā)力雖然沒有什么殺傷力,卻足以讓他落下馬來,掉入絡繹庭的包圍中,到時大可以再找機會。
眼看就要得逞,連劍都沒拔出來的孟然居然拿著面木盾牌沖來,擋下了那一箭。林暮兮沖怒目瞪著孟然,手中暗器卻未停下。懦弱了好幾年的孟然居然一把撰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林暮兮原本打算甩開他,趁亂結果了李中平,卻被孟然死死按住,甚至不惜與他過起招來。
僵持間,龍膽谷的人已經(jīng)聚到李中平身邊。林暮兮終于放棄偷襲,看著神色堅定的師弟,氣得一甩馬鞭,抽得孟然的坐騎往回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