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已有人出來清理場地,派彩的地方也排起了長隊,趙蒼嶺不想和其他選手打照面,便往樓上走去,抬眼便瞧見眷影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兒,“老板讓我來迎迎趙掌門,順道解釋下前因后果?!薄斑B面都不露就讓我們賣命,賞奇原好手腕。”
眷影倒也不氣惱,“這事說來我們也委屈。戚少主帶人去看拍賣會,正撞見李少谷主出現(xiàn)在大船師的尸體旁。趙掌門你是知道的,海崖素來團結(jié)強硬,又有令人聞風喪膽的戰(zhàn)船和火油,縱使你們不顧忌,住在百匯湖邊的我們可是不敢得罪他們。李少主當時就在那兒,自然是只能交給海崖了?!彼环捳f得楚楚可憐,實則在提醒趙蒼嶺海崖和賞奇原的特殊地位。
趙蒼嶺攢了一天的怒氣,聽她那綿里藏針的語氣就覺得不爽,“事情是在賞奇原發(fā)生的,哪能問別人收賬。一樁案子牽扯到了守一盟、海崖、賞奇原,自是不會簡單的。李少主身上有傷,雖然已無大礙,但海崖的人也是武藝非凡,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時間里被他打倒。若是真兇僥幸逃脫,或是拉了誰下水,以后你這賞奇原怕是誰都鎮(zhèn)不住了?!?p> 他在賞奇原一向寡言少語,為求情報更是不敢輕易與人沖突,剛才舉止使得眷影頗覺驚訝,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趙掌門去了趟望雪脾氣見長啊?!币娚n嶺臉色越來越沉,她又補充到,“不過我們也明白,他到底是大門派的少主,故而特地派了人看管,免得海崖一時激憤動了私刑,大家面上都過不去。趙掌門您和李少主是朋友,愿意照應(yīng)自是道義,可切莫忘了賞奇原也要做生意?!?p> “做生意自然也得你情我愿,賞奇原如此失禮,怕是忘了我也是你們的客人?!彼@么一說,倒讓人不好回話,眷影眼波流轉(zhuǎn),垂下眼來施了個禮,“哎呦,都是小女嘴笨,招呼不周。還望趙掌門擔待?!壁w蒼嶺做了個深呼吸,大步走到眷影跟前,哐哐哐地就往樓上走。
銀壺館其實是個巨大的圍欄,一圈三層高的圍樓把比武的池子圈在中央,只有最闊綽的客人才能坐在頂層的包廂一覽全景,兩樓的座位像是茶廳,卻也有跑堂。囊中羞澀的可以去底層,雖然只有層層疊疊的石頭長條做椅子,好歹能坐著看比賽,不像那些只湊得出個站票還非要來湊熱鬧的,只能站在底下圍欄看看別人的腦袋或是腳底板。從池子走到包廂距離不算短,兩人就這么沉默不語,直到包廂門打開,霜老板像是沒瞧見蒼嶺的臉色,笑道,“哎呀,趙掌門果然好身手,這紅利定是多多的,快坐?!?p> 他的身邊空了個椅子,略微有些偏轉(zhuǎn)地擺著,既能看見比武場內(nèi)的情形,又能瞧見對面的人。李中平正坐在另一邊,焦急地用眼神詢問,趙蒼嶺微一點頭,他才稍稍安下心來。霜老板見狀又笑到,“幾位既然都在此,不如讓海崖問幾句話,若有誤會,也可趁早解開?!?p> 戚若嬌還未開口,她身旁那個圓臉隨從倒先跳了出來,“哪有什么誤會,我們看得真真切切,整條走道里就只有他在,手上還沾著廖姨的血。不是他,還有誰!”那姑娘長相甜美,說起話來卻是嗆人,戚若嬌不慌不忙地制止她,“紫鈴兒,別在霜老板面前放肆?!毙‰S從這才瞪了李中平一眼,氣鼓鼓地不再說話。趙蒼嶺趕忙上前,一邊抱拳一邊問到,“戚少主,聽聞海崖有人離世,大家都倍感惋惜。還望您能仔細回憶下當時的情景,以免真兇脫逃,逝者也無法安息?!?p> 他一番話說得著實令人不快,隨著場內(nèi)傳來的鑼聲和喧鬧,惹得戚若嬌臉色發(fā)白,幾乎是把不滿寫在了臉上??伤仁巧僦?,便不能就著挑不出錯的話發(fā)難,只能先耐著性子把前因后果重復一遍。
“奇珍臺是辦大型拍賣的地方,大貿(mào)期間共有十次,海崖必然到場。那日正是第一次拍賣,大部分船師都去了,只有廖船師,因為要等著與賞奇原的人核賬、交易,故而留在船上。拍賣才進行到一半,就聽見有密集的響鈴聲,我們與賞奇原相熟,知道那有個那暗門鎖著,就派紫鈴兒去看看,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自然沒有二話?!?p> “他們一開鎖,我就看見廖姨她死啦?!弊镶弮阂呀?jīng)搶先嚷了起來,那聲音帶著哭腔,倒是真情實意。趙蒼嶺原想讓她趁著情緒波動多說幾句,眷影卻出來攪場。“奇珍臺四面都有高墻,以防宵小,且只有一個出入口,門禁森嚴,一旦開始拍賣便不允許出入。貴客們多在包廂,池子里的門票自是便宜些。戚少主的包廂是位子最好的,能夠瞧見這邊的暗門?!?p> 她說著,便展開一張地圖。趙蒼嶺才剛站到地圖邊,就被武場內(nèi)情景給牽了過去,那個人他分明在石堡見過,正是王亮,可荷官報幕時只有姓名,并未加上門派。眷影的講解迫使他集中精神,搞清楚了奇珍臺的構(gòu)造。
那其實就是圍著個不高的臺子繞的圈,除了與臺子相連的內(nèi)院和高高的圍墻外,并無他物。墻上自然只有一個出入口,而內(nèi)院也只有一個口子,且只進不出,就是為了防止有拍品掉包的事發(fā)生,所有東西送進內(nèi)院后,除非是拍賣時上臺,否則絕不可能再出內(nèi)院。而通向臺上的門,自然是眾目睽睽,藏不了秘密。
除此以外,圍墻上還有一道暗門,便是通向事發(fā)的長廊。走道盡頭是一扇隔門,連著盈綺院,已是在墻的那頭了?!斑@盈綺院是賞奇原對賬的地方,有些賬冊、憑條什么的,管得也是極嚴,只有一個進出口和這道暗門。我已去查問過,那日并無人從自己的書桌前離開,叫來辦事的那些人在清點檢查時也并無異常?!?p> 說著,眷影又看向戚若嬌,“雀替他確實駕了馬車進院,守衛(wèi)說,那時廖船師也在車內(nèi),并無異常?!壁w蒼嶺聽得有些糊涂,“廖船師怎么會在雀替的車內(nèi)?!弊镶弮河秩滩蛔〔遄欤昂Q履莾汗苜~本的就是雀替大管事,年年都是他來接人。留在船上的人都瞧見廖姨上了他的車,路線也對,可不知怎么的”說著說著,她幾乎要哭出來。
趙蒼嶺忙問,“那這道暗門”“平日一直是鎖著的,必須有鑰匙才能開,而且還連了百鳥箱,一旦有人碰了鎖就會有刺耳的鈴聲不斷傳出,護原們就是聽到這個聲音才沖進去看的,正瞧見紫鈴兒姑娘說的那副場景。”未等趙蒼嶺開口,眷影又急忙補充,“雀替那兒我也去過了,可他卻死在管事書房內(nèi),實在問不出什么了。鑰匙只在雀替和阿檐那里有,都是十年以上的管事了,雀替的鎖在他書房內(nèi),外面的九連環(huán)鎖也完好無損,阿檐的是隨時帶在身上,他又一直在星回樂城,并未離開。”
又一聲鑼響,王亮的比賽結(jié)束了。他打得甚是辛苦,拖著傷和疲憊往陰影中走去,趙蒼嶺收攏回全部精神,轉(zhuǎn)向李中平,“李少谷主,”他特意改了稱謂,卻還是惹來紫鈴兒的白眼,他視作不見,“你又是為何出現(xiàn)在暗門后?”
李中平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尷尬,這種表情,蒼嶺在望雪也見過,他正想著如何圓場,卻見霜紅紳忽得拿出個盒子,“是因為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