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湊到了皇甫的身旁,將裸露在外的一只胳膊放進了被子里,然后又伸手將枕頭向下壓了壓。轉過頭來:“讓臘月也過來幫著照看一下吧?”
瑞哥兒當即便是一驚,疑惑著看著丈夫;“為什么?”
“多個幫手嗎?林姨剛過門就遇到了這種事情,怎么好哪?”
“沒事、沒事!我應付的了,這不還有松江嗎?”
龍一搖了搖頭先走了出去。
瑞哥兒坐了下來,她雖然臨危不亂,可心里都一直打著鼓。這個后媽剛聚進門,父親就中了瘋。是巧合、還是陰謀?她不敢往下想。
松江、松河的存在今年才發(fā)現的,父親對他們的信任明顯得超過自己與哥哥。自己不該懷疑他們,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寡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土豪地主能對父親動的了手腳嗎?瑞哥兒一整夜沒有合眼,腦子里雜七雜八的想著許多問題。
龍一第一次坐在了龍虎堂的堂主的這把椅子上,看著已經到齊的人卻一句話也不說。
“父親閉關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這些日子堂中所有的事情都由龍一代管?!比鸶鐑赫f完起身赱了出去。
“堂主為什么要選擇這個時侯閉關?”陸通第一個站起身來。
“不知道,希望大家不要有疑慮,做好本職工作就好。”龍一不知道跟大家說什么,腦子轉動了一下:“陸通,你去幫我找個人。”
“誰?”
“合歡?!?p> “誰叫合歡?”
“這事兒你回去問賭坊的人就知道了。”龍一說完一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胡力,”龍一看著坐在最外邊的狐貍:“聶九娘為什么沒有來?”
“她說身子不太舒服,女人總是很麻煩的?!焙倱u了搖頭。
“下次再有這種議事讓她親自出席,你回去忙吧!”龍一看著狐貍的背影,嘴角不經意的動了一下。
“胡胖子?”
“什么事兒?”他對于這個龍一并沒有什么好印象。
“近三十年里武林之中點穴最著名的世家是誰?”
胡病子當即便是一愣,他不知道龍一為什么有這么一問??蛇€得仔細想:“我知道的便是南有祝同,北有林正英,可兩家都已經沒落了?!?p> “什么原因?”
“不太清楚,傳言林家是一家之間被滅了門。”
“你也回去忙吧?”
“花蝴蝶,你倆出來吧!”龍一一轉身沖屏風說到。
“堂主,”花蝴蝶與不悔師太一出來便恭恭敬敬的說道:“喚我們有什么吩咐?”
“你們手頭上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吧?”龍一根本就不知道他倆干什么,但用這么巧妙的方法隱藏起來一定不旦旦是為了玩。‘
“基本完成?!?p> “能騰出幾天的時間嗎?”
“您有事盡管吩咐?!?p> “剛才我們說的話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p> “馬上去查林家是怎么一夜消失的,還剩下了什么人。這事兒要快,越快越好,知道了嗎?”
“明白?!?p> 大堂里只剩下了龍一,可他并沒有赱的意思,好象是在對著空氣說:“鳳凰鎮(zhèn),鳳凰鎮(zhèn)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還有那個女財主,這些都特別重要。七天之內應該不會出太大的亂子,七天之后就難說了。”
“屬下明白?!贝u頭,這個從不愿意露面的人,可他還是出現了,出現的卻只是聲音。
多倫王府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旳,雖然拜帖送進去了很長時間,卻沒有一個人過來理會。
龍一并不急,他坐在門房的凳子上,喝著下人們沏的高末。
伯格出來了,又從龍一的身邊走過。
老巷子,老巷子并不是什么街道,更不是胡同。是個小酒館,象這樣的小酒館在王府門前有若干個。
老巷子外面很破舊,破舊的就象下三里的難民營。龍一在外面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這樣的小酒館會賣出什么樣的酒?伯格進去了,他也跟著赱了進去。里面的光線不太亮,只有天棚那里有一扇窗戶。
地上鋪著波斯的地毯,幾張桌子都是梨木的,凳子也是梨木的。也許是時間久了,都已經磨的很亮。最里面是一個欄柜,很長很大的欄柜。有甜點也有琉璃盞,再有便是一桶桶的波斯洋酒。
里外的差距這么大,龍一還是第一次見過。
“先生請這邊走?!币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迎了上來伸手做了請的姿勢。
雖然門面看著不大的小酒館,里面的空間卻很大,拐了二個彎才進入了一個雅間。
伯格悠閑的坐在了一把大躺椅上,手里拿著一只盛滿紅酒的高腳琉璃盞。他沒有理會龍一,也不急著喝酒,而是對著燈光轉動著手中的杯子??茨晴晟木圃诒辛鲃樱拖笱粯拥募t,蜜一樣的稠。
“你到是很愜意?”龍一坐了下來,端起了桌子上的另一杯酒,一飲而盡。
“暴殄天物,你要是知道了這一杯酒多少錢的話,絕對就不會這么喝?”
“我只知道十萬火急。”
“有些事兒急沒有用,你應該用腦子去想,只有想通了,什么事情也都解決了?!?p> “老爺子中瘋了,如果沒有一口氣在,跟死人沒什么兩樣了?!?p> “他會中瘋,鬼才信哪?不會招人暗算了吧?”伯格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就象是應該發(fā)生的一樣。
“你對此事有什么看法?”
“你應該已經安排人去查了吧?”
“去了,可方向不一定正確?!?p> “那都不重要了,即然敵人已經出手,就該想個對策才對?!?p> “你知道松江、松河嗎?“
“太極四象劍,他們出現了?”伯格猛的一驚。
“何止是出現了,一直就隱藏在老爺子的屋里?!?p> “此事跟他們有關?”
“我只是懷疑?!?p> “那么林寡婦算什么?”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林寡婦與松江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p> “那么你找王爺什么事兒?”
“我很想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是王爺做的?!?p> “不是、絕對不是?!?p> “這件事兒知道的人只有五個人,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p> “明白,需要我做點什么嗎?”
“狐貍,狐貍很狡猾。”
馬場還是那個馬場,喂馬的人還是個老頭。他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拿著鐮刀。酒缸沒了,酒壺還掛在墻上。
這個時候龍一出現在這里,可在盛京又能做什么?束手無策。他沒有去見婁忠誠,也管不了那么多。這時他才想到皇甫的不容易,那是個辛苦的差事?;氐搅耸⒕┮呀浛礻P城門了,還好沒有給自己關在外面。他沒有回家的打算,又能去那里哪?萬花賭坊里的人很多,他隨便找了位置。賭徒們就象是跟錢有仇一樣,元寶與官票一會兒堆一桌,一會兒又是一桌。
龍一兜里已經見了底,他不經意的四下掃了一眼。只有一個操著津門口音的漢子面前堆了許多錢,他已經決定起身了:“伙計將這些清點一下存放在柜上。”
“哎來了盧爺,您的手氣真好?!眱蓚€伙計連跑帶顛的過來,一臉獻媚的清點著點著桌子上的錢:“爺、一共六千八百二十兩!”
“給我留一百兩,你倆每人十兩,開六千七百兩的票子?!?p> “好了您哪!”兩人捧著銀子與票子回到了帳房,一會兒子顛顛的將票據送了回來:“爺,又要去天香樓啦!我昨天給您介紹的那個姑娘怎么樣?那可是咱盛京的頭牌?。∧鷦e看才十六歲,老練著哪!”
“臭小子就你貧嘴,爺我包下她了,趕明個兒帶過來一起玩玩?!毙毡R的說完伸手一拍那伙計的肩頭向門外走去。
“伙計過來,”龍一見那人走遠,連忙一招手將那個伙計叫了過來:“剛才那個姓盧的是那里人,我看怎么這么面生?!?p> “喂!客官好好玩牌吧?打聽那么多干嘛!”小伙計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龍一連忙將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小塊兒銀塞進了伙計手里:“我看他象個親戚,他是不是叫王大虎?!?p> 小伙計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揣進了懷中,立即滿臉堆笑的說:“那您就搞錯了,人家是京城來的,叫盧安。聽說是兵部的什么官哪?”
龍一放開了伙計的手,也出了門。
胡胖子永遠都坐在那把椅子上,永遠都是瞇縫著眼睛看著進來的客人。
“小子、是不是老爺子閉關了你就無法無天了,他可是囑咐過我,你要是再敢胡來當心我要不客氣了。”
龍一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上了二樓,天字十三號。龍一看著他進入了天字十三號便又走了下來:“知道剛才上去的那人是誰嗎?”
“不知道?有問題嗎?”
“天字十三號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胡胖子拿起桌上的小策子翻天了一下:“惠娘?!?p> “救命?。 ?p> 樓上突然的一聲喊,二人同時竄上了二樓,撞開了十三號的大門。里面的床上盧安手捂著腹部腃縮在床下的角落里,惠娘一見二人進來一下子撲進了龍一的懷里。
“殺人了,有個鬼進來殺人啦!殺、殺、殺人啦,鬼、鬼殺人啦!”惠狼真的嚇傻了,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說道。
胡瘋子追了半天返回了屋子,龍一拍了拍惠娘。一伸手扶起了盧安:“好啦!沒事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不知道,我進了屋剛要上床窗外便飛進了一個頭戴鬼面具的人,上來就是一刀。要不是我躲的快,小命就交待在這里了?!北R安一臉懵圈的不知所措。
“你是京城來的?”龍一坐了下來。
“是?!?p> “兵部的?”
“你怎么知道?”
“先去包扎一下吧?一會兒咱們再談?!闭f完他沖著胡胖子一努嘴,兩個人出了屋。
龍一坐到了床上,伸手關上了窗,看著惠娘瑟瑟發(fā)抖的樣子:“不要怕,兇手不會再來了。他第一次到你這里過夜嗎?”
惠娘點點頭,又覺得不對:“他是昨天晚上過來的,玩的開心了,交了三千兩銀子包月。誰知道今天就出了事兒,這可怎么辦哪?”
惠娘說著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別哭了,我不是說過今晚不會出事了嗎?”龍一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這個小姑娘:“你坐吧!在這里做多長時間了?”
“半個月?!?p> “才半個月,半個月?!褒堃蛔炖镄÷暤泥止局?,又抬頭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姑娘。人長的很清秀,特別是那張嘴很象一個人,誰哪?龍一又一時想不起來:“你從什么地方過來的?”
“興京府(長白山地區(qū))?!?p> “在旗?”龍一突然覺得很奇怪。
“高勾麗?!?p> 龍一心中猛得一驚,桂兒、她長的特別象桂兒。難道是巧合?他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著惠娘,然后拉住了她的手抱進了懷中。簪子,同樣的蠶蟲的簪子,這個女孩子跟桂兒一樣,同屬五毒教,她們卷土重來了。那么她的目標又是誰哪?盧安,這個兵部來的盧安。
龍一松開了手,慢慢的轉身出了屋來到了樓下。胡胖子與盧安都不在,這件事該怎么辦哪?如果按照皇甫的推測,這股不明勢力只要攪亂清風寨鬧兵變,那么受牽連的便是多倫王爺,ZLQ的旗主。這事兒該不該通知一下王爺哪?還有即是兵部來人為什么不去督都府,而象個散人似的東游西逛。還有惠娘這個女孩子也很奇怪,明明桂兒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她為什么又要故技重演?會不會是個迷霧彈哪?
“怎么了一天沒見象丟了魂似的?”龍一一進屋,瑞哥兒便披頭蓋臉的問到。
龍一從懷中掏出了桂兒的那只簪子:“五毒敎又出現了?!?p> “你在那里見到的?”瑞哥兒也是一驚。
“天香樓。”
“你怎么又去了那里?“女人都是醋壇子。
“我跟蹤一個兵部的人去的,剛進去便發(fā)生了刺殺…。”龍一把經過說了一遍。
“如此說來這只簪子是那女孩頭上的,里面有藥粉嗎?”
“不知道,”龍一說著按照以前的方式輕輕的掰開了蠶蟲的那只觸角:你給我找張紙來。
“真的有藥,那她會不會發(fā)現你那只空簪子?!?p> “不會的,我已經將那里注入了藥沫。”
“假的?”
“假的,明天讓薛神醫(yī)給看看這到底是些什么藥?!饼堃徽f完將簪子里剩下的藥沫都倒了出來,包好遞給了瑞哥兒:“爹爹現在怎么樣了?”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p> “今天晚上我進去睡,也好有個照應?!?p> “不行,堅決不行,我們現在輸不起。今晚你就睡在這里吧!”說著瑞哥兒輕輕的依在了龍一的懷中。
臘月舉起了杯沖著陽光輕輕的搖動著,的卻是好酒。這里的生活很乏味,有時也去夫人那里坐坐,可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時間長了她更加依賴的便是酒,這個淡的象水的酒。也不知道自己喝下去了多少杯,臉上的燥熱讓她脫掉了身上的外衣??蛇€是熱,這會兒要是能有陣冷風會是什么感覺。她先推開了后窗,杏子已經有銅錢大小,濃綠之中泛黃的果實十分的誘人。她隨手摘下了一顆放進了嘴里,簡直就是酸掉了牙,她連忙干掉了杯子中的酒。鏡子里的人臉色一片菲紅,飽滿的酥胸,纖細的腰枝,還有兩條修長的腿。她已經有了些陶醉,陶醉的連龍一站在了身旁都沒有發(fā)現。
“又喝酒了?”龍一伸手奪過了她手中的杯子,將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干什么你,你又不來陪我,這座房子就象一間牢籠般,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迸D月真的醉了,醉的人自然就已忘了什么是規(guī)矩。她伸手狠狠一拳打在了龍一的胸膛,用力過猛整個身子如同一團柔軟的綿絮一樣傾倒進了龍一的懷里:“龍一,我的丈夫叫龍一,很好聽的名字,很俊俏的男人。我喜歡,我好喜歡啊!”
龍一一伸手關上了窗戶,將綿軟不堪的臘月放倒在了床上:“臘月我向你打聽個人?”
“誰呀?!迸D月藕一般白凈的胳膊死死的摟著龍一。
“周逵?!饼堃凰浪赖亩⒅D月那張漲紅的臉。
“那個周逵?”
“就是清風寨的周逵?!?p> “那個沒有良心的東西,回回逛窯子都找老娘,還他媽海誓山盟旳說一定娶我,還說用不了多久他就發(fā)財,還當什么督都…。”臘月徹底的進入了夢鄉(xiāng),盡管龍一怎么搖晃著,仍象個死豬一樣打起了呼嚕來。
龍一將她放到了床上,一場游戲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該怎么處理這個女人。
自己錯了,自己真的錯了,一個二十年沒有出過天香的女人怎么會有企圖,她的動機又會是什么?
龍一給自己斟滿了一杯紅酒,細細的品味著,微澀之中帶著點甜意,甜中又有那么一絲的酸苦。他又喝下了一小口,含在口中閉上了眼睛,躺在椅子上?;矢Φ瓜拢约壕谷皇驱埢⑻玫奶弥?,一個一頭霧水的堂主。現在誰又能幫自己一把哪,酒滑進喉管。紅酒,他猛的一下站起身來,又慢慢的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