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匐m然立了春,可天氣依然很冷,到了凍人不凍水的季節(jié)了??粗氯藗冋龓е鴥蓚€孩子在外面燃放炮仗,黃金龍心中很是愜意。闖蕩江湖二十年,總算是打拚下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三十、大年三十也該好好輕松一下了。
黃金龍很少出這個屋子,有時整日整日的坐在書桌旁。他不識字,屋里卻掛了許多的名人字畫。他看著那些字奇形怪狀的就可笑,可笑那些舞文弄墨者,一見到了刀都能尿進了褲襠里。
黃金龍殺人,也殺過許多的文人,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想到這里他只有苦笑一下,人為生存,為了生活更好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除夕夜,他看著孩子們開心的樣子,突然也有了興致,于是便從屋里走了出來。
黃金龍第一次陪同妻子、孩子守歲,雖然許多年過去了,他仍然很小心,小心翼翼的過著每一天。
大年初一、黃金龍在一次的回到了小屋,這座七巧靈童親自設計建造的小屋。只有這里才是最安全的,最讓他踏實的地方。
“回來了?”
“誰?”剛剛躺在床上的黃金龍當即一驚,撲楞一下由床上彈起,尋著聲音看去。
一幅《浪淘沙》字畫刷的一聲落了下來,一個青年、很年輕英俊的小伙子背著雙手站在了那里。
“你是怎么進來的?”黃金龍確定了面前站著是個人時,他又鎮(zhèn)定了下來。世上最不可怕的便是人,無論什么人都一樣。將相王公如何?在自己的面前如同草芥。還有一些什么掌門名俠,死時也是軟弱無力。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死?”
“哈哈哈哈!”黃金龍笑了,笑的特別開心。他突然有些喜歡面前這位不速之客,特別那付桀驁不馴的樣子:“很好,象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到是個好事,如果在江湖中錘打幾年,到了而立定是一位俊杰。今天除夕,我破例放你一碼,出去吧!”
黃金龍的話是真心,黃金龍的劍從不殺無意義的人。說完他又躺了下去,毫無戒備的躺了下去。如果那孩子出去了,他便可以休息。
“我要殺你?!?p> “為什么?”
“天下第一堂。”
“你是?”黃金龍在一次由床上彈起,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劍,劍準確無誤的刺向那青年。
人倒下了,倒下后他也沒明白對手的劍怎么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太快了,快的連快劍黃金龍都沒有搞明白便閉上了眼睛。外面還有鞭炮聲,還有孩子們歡樂的笑聲。
?、诒┮严诖M,和煦的陽光照射在已經泛青的草原之上。一群馬隊夾雜著歡聲笑語馳來,一只受驚的野兔在馬前驚慌逃竄著。突然一只箭疾射而出,兔子一動不動的撲倒在地上。
“格格好箭法!”隨著一陣的疾呼,四五騎已經圍攏了過來。
“你是誰?”四五個年輕人下了馬才發(fā)現(xiàn)草地上躺了一位青年,而且手中正抓著那只野兔,而剛剛射出的那只箭也死死的插進了泥土之中。
“龍一。”龍一并沒有站起來,一松手放掉了野兔,看著他消失的無影無蹤。
“龍一,”那及格格分開了眾人看著躺在草地上的青年:“你是這邊的牧民?”
那及問完后才感覺到不對,牧民不可能這么輕閑,更不可能穿著那么講究。
“不是,”龍一終于坐起了身體,由衷的說了句:“你很美麗?!?p> 那及臉上一紅,她第一次聽見一個陌生的小伙子夸自己:“不是牧民干嘛在這荒郊野外?”
“踏青?!鼻嗄耆苏酒鹕韥恚e目四望著。藍藍的天,雪白的云與遠處茫茫的翠山與綠草。
“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領地,還有你為什么放了格格的獵物?”那爾罕最看不慣那些漢人們的奶油小生,手無縛雞之力說話還咬文嚼字的。
“不知道,你問為什么放了那只兔子嗎?難道它就該殺嗎?”青年人看了眼那爾罕,不以為然的說。
“臭小子、連我你都敢頂撞。”說著抬手就是一馬鞭抽了過去。
眼見鞭稍離龍一只有一寸遠時,他抬手用中指與食指一下子夾住了馬鞭,猛的一扥。
那爾罕根本就沒有把龍一放在眼中,也沒有用力,一不小心鞭子竟然被人給奪走了。連那及都沒有想到面前這位文弱書生是個高手,頓時眼睛一亮,轉頭看著那爾罕。心說你總認為自己是草原上的一只雄鷹,看你這回怎么收場?
那爾罕當然不是傻子,也從那及眼神之中看出了端倪。立即惱羞成怒,大喝一聲撥出腰刀向著龍一猛砍過去。
龍一只是輕輕的一閃,剛好躲過。可那爾罕刀未用老,一擊不中一反手橫掃而來。龍一向上一竄,左腳踏刀,右腳一踢正中那爾罕的下腭。
那爾罕猛的一暈,仰面倒地,龍一在一竄如同鷹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還了得,滿蒙第一武士,正白旗旗主的三貝子。他從小到大那里吃過這個癟,而且還在那及格格這個關外第一美人的面前。當他站起來時那青年早已經是沒了蹤跡,他漲紅著臉揀起了刀奔著錦州城而去。
?、墼套谔蒙?,案幾上的一壺茶沒有了半分的溫度。他已經坐了許久,即沒有家眷的打擾,也沒有朋友的出入;只有陽光的退歇與孤獨寂寞。關外生活了四十年,還是不習慣這種野蠻與喧囂,特別是整架上煙熏火燎的羊膻氣與烈酒的熾熱。
他隨手打開了手邊的一張小卷,這是朋友送給他的一張小畫。上面畫著一個村落,一個完全沒有生機的村落?;氖彽脑鞍鼑鴰状睔堅珨啾?,幾條野狗趴俯在沒有了大門的宅院前,雙眼無望的看著村口的一條長滿野草的小路。幾只老鼠大搖大擺的穿堂過屋,幾只野兔肥碩的身體,慵懶的蹲臥在廳堂里。
這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地方他也沒有了回去的打算。屋子里已經黑了下來,黑的什么也看不見了。
這是鳳凰鎮(zhèn)里最普通的一個小院,小的鄰居家果樹枝都伸了過來。誰也不知道這就是曾經追隨平西王殺進BJ的副將,大名鼎鼎的金刀袁固。
院中只有一名老仆,老的已經只有依賴拐杖才能支撐著身體。袁固沒有內眷,妻子與兒女都在戰(zhàn)亂之中殞命。雖然那時還是強壯之身,也沒有再續(xù)的機會。袁則(老仆人)點上了燈燭,又沏了壺茶便回西間休息了,他早就習慣了早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這院子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袁固打開了門,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了門前:“你是袁固?”
“我是袁固,你找我?”袁固不解的問到。
“對,可以進屋一敘?!饼堃豢粗@位老人,他比想象的要蒼老許多。
“請!”袁固已經不習慣接待生人了,看著青年進了院才慢慢的掩上了門。
“聽口音你是直隸人士?”袁固給龍一倒上了一杯茶,慢不經心的問到。
“綠島漁村?!饼堃惠p啜了口茶:“說起來我們應該是同鄉(xiāng)。”
“你怎么會找到這里?”袁固的脊背一冷,什么人會知道自己的過去;這孩子又是誰?
“天下第一堂袁老大,大師伯不會太健忘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袁固噌的一下站起身來,雙眼如兩道利劍一樣直直的盯著龍一。
“我叫龍一,”龍一沒有躲閃袁固的眼神:“快槍龍振的小兒子,也就是你們一念之差放過的素云遺腹子?!?p> 龍一的眼睛里已經噴射出了烈火,恨不得馬上就撕裂了面前的這位老人。
“龍振、老六龍振,哈哈哈!真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哈哈哈哈哈哈…!”
“你很后悔有今天吧?”龍一話音未落,劍已經刺入了袁固的胸膛。
?、苣羌斑@幾日總是精神恍惚,眼前總是閃現(xiàn)著那青年人的身影,特別那付冷漠的神情。
“格格,老爺叫您!”紅云一路小跑的從前院過來,見了那及連禮都沒有施便急三火四的說到。
“什么事兒這么急?”那及從憶想之中醒轉過來,一邊往前廳走一邊問到。
“我那里知道,好象是那爾罕跟王爺說了些什么,老王爺大怒。”
“那爾罕,他又來干什么?”那及小聲的滴咕了一句,但腳下卻不敢停歇。父親的脾氣她自是曉得,自從族人進關后,也愈發(fā)心中不順,無緣無故就發(fā)一通牢騷。三個哥哥隨同叔伯進關東擋西殺,唯留下他一個人在這里守護。蒙古各部表面看似臣服,時不時的便搞些小動作,這讓父王打也不是合也不是。最近HLBE又鬧著要聯(lián)合洋毛子在邊境攻城奪地,這女真的后花園看似花團錦繡,可內里的磨擦卻從未停息。
“前日草原上出現(xiàn)的那個小南蠻子是怎么回事?”那及一進屋,多倫便迫不及待的問到。
“怎么曉得,只是一縱即失我們也并未交流。”那及一看坐在下首的那爾罕,心說你吃了虧可叫我來證實,我知道什么?
“你從未見過?”
“沒有。”那及看著父親鐵青著臉,不知一個漢人青年能起什么波瀾。
“黃金龍與袁固二人在家中莫名其妙的被刺不知與那青年可有瓜葛?”多倫嘴中小聲的嘀咕著:“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你們今后要小心行事,沒有我的命令無事不得外出。
“是。”那及狠狠的剜了那爾罕一眼,定是這個蒙古達子從中搬弄是非,怎么不叫那青年取了他的狗命。
“還有下個月察爾罕就要過來行聘了,你也老大不少的啦,該嫁人了?!倍鄠愓f到這里似有不舍,憐愛的看了那及一眼,轉頭對那爾罕說:“你也回去準備吧?”
“謝岳丈成全?!蹦菭柡毙闹邢矏?,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看了那及一眼,轉身出去了。
“阿瑪,這么大的事情您總該先跟女兒商量一下吧?”等那及反映過來,那爾罕已經沒了蹤。那及卻急的顯些哭了出來,跺著腳大聲說道。
“有什么可合計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這是你母親的生前遺愿,快下去吧?”
皇甫金華看著池邊柳枝發(fā)出的芽苞,嘆息著時光的飛逝。轉眼已是花甲之年,想當初的意氣風發(fā),現(xiàn)在只有望洋興嘆了。
“莊主、黃金龍與袁固真的沒了。”耶律功德恭恭敬敬的站在了皇甫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回稟著。
“什么人下的手?”皇甫看似平靜,內心卻是一顫。
“據(jù)袁則說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耙奢p聲的說:“那天就他一人去見袁固?!?p>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p> “袁則現(xiàn)在何處?”
“就在莊中?!?p> “安排他住下,也叫他留意一下那個青年。即然找上了他們兩個,想必很快便會找到這里。你派人去通知一下柳青、楊義,叫他們小心?!被矢粗幌聦掗煹脑郝洌骸敖形滟競兌夹⌒囊幌掳??”
“是?!币晒Φ虑那牡牡雇肆顺鋈?。
“該來了,平靜了八年也該熱鬧一下了?!被矢ψ诹藯l案后面的太師椅上,隨手一按案上的一角。
“主人有什么吩咐?”由屏風后面轉出來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中年人,他倆手中各拿了一柄細長的鱷魚皮劍鞘,劍柄上鑲嵌著兩枚綠松石。
“松河、松江,你倆可知道青衣樓?”皇甫抬頭看了二人一眼。
“知道,聽說是中原第一殺手組織。”松河連忙回到。
“怎么才能夠聯(lián)系上他們?”
“主人要殺誰您安排一下即可,何必要找他們?!彼山唤獾膯柕?。
“我懷疑是青衣樓的人殺了黃、袁二人?!被矢σ苫蟮恼f道。
“青衣樓?”松江說完三個字,停了一下:“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殺人,一定是誰雇用了他們?!?p> “我也這么想,跟咱們做對誰的收益最佳?”皇甫盯著二人的臉,疑惑的問到。
“黑風寨?!倍撕敛华q豫異口同聲的同答到。
摘星樓,盛京第一樓,這是多倫王爺請關內工匠耗時三年建成的。頂層一個大間是王爺宴請最尊貴客人所御用之地,對外從不開放。三、四兩層都得提前預約才能進來吃飯;即便是一、二層也并非尋常百姓所能夠消費的起的所在。
婁忠誠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極目遠眺著盛京的景致。他有一年多沒有坐在這個位置上喝酒了,更是許久沒有聽過賽鳳凰的大鼓書了:“婁安、小鳳仙怎么還沒有過來?”
婁安、雖然只有廿幾歲,可對盛京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寨主別急,小鳳仙家離這總有四五里地,想必馬上就要到了吧!”
婁安執(zhí)壺給寨主倒了一杯酒,然后向樓梯口看去。八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盯著四面八方。盛京城必竟是飛龍?zhí)玫牡乇P,皇甫金華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兒。
噔噔噔一陣腳步聲由樓口響起,一個二十左右歲的青年人在小伙計的引領下走了上來。
“什么人?”婁安一伸手攔下了二人問到。
“大爺不要誤會,這位公子三天前就在這里訂了位置?!毙』镉嬤B忙上前滿臉堆笑的回答到。
婁安上下打量著龍一:“就你一個人為什么要在這里訂位置?”
“心情,本少爺要是心情好那里都可以訂位置?!饼堃徽f著伸手一推婁安的手臂竟直向著婁忠誠身后的那個房間走去。
婁安心中一愣,這個年輕人這么輕易的就推開了自己的胳膊,而且對屋子里的所有人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這家伙究竟是什么來頭?
“小鳳仙姑娘到!”隨著樓下伙計的一聲喊,一位老人與一個漂亮的姑娘由樓下款款而上。
“姑娘你總算來了,我家主人正等著哪!”婁安一見鳳仙爺倆來了,也忘了剛才那茬兒,連忙陪著笑說。
“對不起婁總管,我三天前就已經應了龍公子,今天就對不住了?!毙▲P仙給婁安施了個萬福,又對著婁忠誠笑了笑,轉身向著隔壁的房間走去。
“慢,”婁忠誠在那里聽了個仔細,起身大呵一聲:“小鳳仙,怎么我婁某的面子不夠嗎?”
婁忠誠說著已經站了起來,一閃身便擋在了小鳳仙的身前,也是龍一剛進去的那個包間的門口。
“婁寨主是嗎?”龍一坐在了桌子旁,看著面前小鳳仙尷尬的樣子笑吟吟的說到:“小可不知您有此雅性,即然想聽曲不防進來共同喝上一杯?!?p> “你是什么人?”婁忠誠看著這個華貴的年輕人,陰沉著臉問到。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可小鳳仙確確實實是我三天前就約好的?!褒堃欢似鹆嗣媲暗牟栉⑽⒌暮攘艘豢?,不屑一顧的看著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是嗎?我要是硬逼著她為我唱曲哪?”婁寨主不高興了,在關外誰要是敢惹他不高興,那下場都不會很好。
“哼哼!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我想婁寨主不會不懂場面上的規(guī)矩吧?”龍一不卑不亢的說。
“即然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婁某人向來就不是個按照規(guī)矩辦事的人吧?”婁忠誠用力一握雙拳,骨頭節(jié)都嘎嘣嘎嘣直響。
“是嗎?那在下就要看看嘍!”龍一還是不溫不火的坐在那里,他慢慢的一抬手,暗中一運氣,對面的一個錫酒壺竟然隔空飄了起來,慢慢悠悠的飄進了他那只白皙的手掌之中:“婁寨主不就是想聽個小曲嗎?一同欣賞不是更有韻味嗎!”
龍一說著先為自己酙上了一杯酒。
“天龍乾坤手,你究竟是什么人?”婁忠誠一下子愣在了當場,一個二十左右歲的青年竟然有如此深的功力,簡直是匪疑所思。本來盛氣凌人,又一下子蔫在了當場。
“婁寨主好眼力,可否坐下一敘?!饼堃徽f著又拿過了杯子給他倒上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