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日已西斜。大家各自散去。
謝瑋送小張和鎏繡回太學(xué)。路上閑談起來。小張不禁問:“少府大人,丁員外如此多金,連王司農(nóng)都敵不過他的富貴,到底因何致富?”
謝瑋笑道:“他是鹽鐵起家,近年又涉獵鑄幣。多代積富?!?p> 小張又問:“方才砸碎珊瑚,他顯然已不僅僅是比富,更像是斗氣。這又是何故?”
謝瑋道:“這就非你我之所知啦?!?p> 說著車馬已經(jīng)到了太學(xué),小張也不好再問。謝瑋轉(zhuǎn)身上馬,忽而轉(zhuǎn)身又道:“緒飛兄,我表字崇德。下次你也就別老叫我謝少府啦?!毙埜械搅艘环N被認可的愉悅,和鎏繡一起拜謝,就此與崇德別過。
這時已然傍晚。光然、吳茗等人和眾粉絲也剛回來。吳茗買了一大堆做奶茶的食材,其中有幾大罐子蜂蜜。
光線也不是很好,她們遠遠的瞧見小張拜辭謝少府的車馬回府。鎏繡站在旁邊。樹叢和灌木在向晚時分越發(fā)烏黑一團,掩映住了鎏繡。從光然、吳茗這個角度看去,正好是個視覺盲點。光然等人在外一天,也并不知道今日茶肆來了新同學(xué)。
光然和幾個粉絲和小張遠遠打了招呼,就直奔過來,叫小張幫忙搬東西。小張一邊走一邊說:“李博士怎么不在?他去哪里了?”
光然還未回答。鎏繡因為今日出來很久,又見光然等人回來,以為是師母等人,正欲告辭,起身行禮。沒想到黑燈瞎火的,吳茗走路飛快,“砰”的一聲,兩人撞了一下。吳茗沒有站穩(wěn),就此倒地。人倒是沒事,但蜂蜜罐子甩落,灑了一地。
眾人皆放下手中物品,過來查看。鎏繡也慌了,沒想到惹出這樣的事情。
吳茗辛苦了一天才淘到這些蜂蜜。還好另一罐在光然手上。但是,她仍然止不住的哭了起來。鎏繡過來一個勁兒的道歉,想扶她,但被她一拳打在手上。她一面哭一面嚷:“哪兒來的冒失鬼撞翻我辛苦找來的蜂蜜!嗚嗚……”
小張忙過來勸解:“吳茗你別生氣。他是我的一個學(xué)生。剛才我忘了介紹了。你們不要誤會,他也不是故意的……”
鎏繡也一個勁兒的賠罪:“對不住姑娘。鎏某冒失,任憑姑娘發(fā)落?!?p> 大家笑起來。光然道:“算了。蜂蜜也沒有全損,還有一罐子在我這里。吳茗你別鬧了?!?p> 吳茗哭著說:“誰鬧了!我好容易得來一些東西,就給他毀的精光!我是難受,憋屈。我們找不到老王,也回不去我們的時代……”
鎏繡完全聽不懂。但“我們的時代”讓他感到驚異。這些人不就是姬妾嗎?怎么這么大氣性!蜂蜜也不能算是特別值錢之物,至少在太學(xué)不是的。她怎么就哭成這樣。
其他所有人瞬間就聽懂了,都沉默了,各自想起今天的際遇。原來,除了小張今日見識到的王、丁斗富讓他感受到貧富的懸殊,今天在街上采買物料和閑逛的粉絲們,其實也感受到了。商人在H朝的地位一般。她們出門被當(dāng)做婢女,也是受盡了許多嘲弄。
這一摔,將吳茗的怨氣都摔了出來。表面上只是摔碎了一只蜜罐,但實際上飛機誤入時空,不僅摔碎了她們?nèi)タ磁枷竦拿篮迷竿?,也讓她們回到原來的時空和家庭成了奢望!一想到下半輩子有可能都在這個壓抑的王朝度過,吳茗忽然間感到特別的難受,如果說開始是為了蜜罐而哭,那么后來,幾乎是在為自己而哭。
其他人受到她的感染,也都覺得難過。氣氛就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其實她們的生活仍然沒有發(fā)生什么本質(zhì)的變化。只是,時間消磨了她們當(dāng)初來到這個時空的熱情和懵懂。所有的人就這樣因為一個罐子被摔碎,忽的陷入一種迷茫。
鎏繡越發(fā)覺得奇怪了。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他感到周圍的人全部表情凝重。連能言善道的師傅張博士,此刻也呆呆的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說:“我老家盛產(chǎn)桃花,有特產(chǎn)桃花蜜。雖上不得臺面,如若姑娘不嫌棄,明天我就聯(lián)系幾位春陵同學(xué)一起,讓家里捎一些過來,向老師、姑娘賠罪。”
他的話把小張從凝重的思索中迅速拉回到了現(xiàn)實。他拍拍鎏繡的背脊,輕聲說:“你沒有做錯什么,早點回去休息。我就不留你吃飯了。你真不必掛懷,你沒有錯。是我和她們,來錯了……”他本想說,是我們來錯了地方,是我們侵入了你們的時空,但只好苦笑。鎏繡怎么能理解這個!
鎏繡愈發(fā)害怕了。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時,李博士興沖沖的回來了。原來剛才他在城外釣魚,所以來晚了。他拿著一個小竹簍,興沖沖的大叫著過來:“各位,我釣到了黃水鯉魚,給大家嘗嘗鮮!”
氣氛沒有那么僵硬了。小張又安慰了幾句。鎏繡唯唯諾諾的回去了,覺得今天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先是看到殷大美女喜歡吃蜂蜜釀制的蜜餞,然后是撞翻老師家里的婢女的蜜罐,都跟蜂蜜有關(guān)。
他到宿舍,就在練字的藤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兩個字:蜂蜜,然后倒頭就睡,夢見一大群蜜蜂嗡嗡的叫,跟在自己的身后……
李博士看到吳茗坐在地上,忙扶她起來了,得知原來是罐子打翻了。他笑道:“小老鼠,偷蜜吃……”光然捂住了他的嘴,非常嚴(yán)肅的說:“今日不宜開玩笑!”
其他粉絲上前拉起吳茗。光然讓她們一起先回寢室,早點洗洗睡。
李博士詫異的說:“這是怎么了?難道我的黃水鯉魚這么招人討厭嗎?剛才我說錯什么啦?對了,吳茗又是怎么摔倒的?”
小張道:“我慢慢跟你說吧。今天的見聞確實有點奇怪。光然,你幫我分析分析。”
李博士說:“那你們先聊。我去料理一下這魚給大家吃。聽說很好吃的呀,但這魚要燉至少五六個小時。我準(zhǔn)備現(xiàn)在先去腌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