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杉回身一看,看到鄭卓后,不但沒有放心,反而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千葉…千葉兄弟,你是人是鬼?”
鄭卓趕忙把他扶了起來,“你小子,鬼會點爐火嗎?”
“怎么?你把馬匪收拾了?”王杉不可思議地看著鄭卓,但是看了看鄭卓遍體鱗傷的身上,改口道:“不,不對,是你被馬匪收拾了?!?p> “你說錯了,我被袁一凡收拾了,讓我在你這里躲兩天?!编嵶空f著,扶起坐在椅子上的蘭琰,“還有這位姑娘?!?p> 蘭琰點點頭,“感激不盡…”
“別別別!”王杉說著,“你們先告訴我,捅了多大的簍子?”
“大概…袁一凡迫不及待要弄死我和她?!?p> 王杉先緩緩點了幾個油燈,把房內(nèi)照亮,才發(fā)現(xiàn)了皮膚白皙一頭金發(fā)的斯達爾和依舊蒙著面的鄭卓,“原來姑娘不是中土人?這中土話很是標準啊?!?p> “每個人都這么說?!碧m琰點點頭,“我們想要不在這關(guān)內(nèi)留痕跡,真的得靠大人相助?!?p> “別,大人我受不起。但是幫忙可以,我得知道憑什么幫你們?”
“憑我們是朋友?!?p> “不是,誰和你是朋友呀?”
“呦呵,我當時還提醒你交友謹慎的,是你堅持要和我交朋友的?!编嵶繐е跎嫉募绨?,但是右臂不小心碰了一下,疼的他緊緊咬住牙,雖然涂抹完藥膏,右肩傷口和骨折都有明顯好轉(zhuǎn),但是剛才那么一折騰,就沒那么好情況了。
“好吧,你們打算住多久?”王杉抱著雙臂,已經(jīng)是一副談判架勢,“不是我說,就是你們現(xiàn)在這樣子,就我這個廢柴都能把你們打趴下,小心煩到我趕你們走?!?p> “大概四五天,因情況而定,可能還早一些?!编嵶科敢凰?,關(guān)內(nèi)車隊補充完供給應該很快就能上路。
“好吧,不要太久…蘭姑娘臉本來就這么白嗎?”王杉突然話題一轉(zhuǎn),看著蘭琰。
“她是圖安人,當然…”鄭卓雖然這樣說著,但是依舊回頭看了一眼蘭琰毫無血色的臉龐,已經(jīng)不能用蒼白形容,那簡直就是慘白,臉上出現(xiàn)了一些緊張,“不對,她是失血過多和過度勞累了,這…”
“這樣!你先把她放到床上去休息,我去店里取兩個毯子,我們兩睡地上。你先照顧她,我去去就回?!?p> 這樣說著,王杉疾步跑出房院,待他確認鄭卓看不到他以后,他左拐右拐走到了夜半無人的一個黑暗的巷子里,在那里,他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把匕首,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頂,喊道:“出來吧,跟我這么久了,不累嗎?”
突然,一道黑影似乎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了巷子口,身上的那身黑衣似乎連月光也吸收了,像黑暗劃破的一道缺口,直矗矗的立在那里,但手中利刃散發(fā)出的寒光依舊清晰可見,隨著利刃的晃動,月光的反射像波紋一樣印在王杉冷酷的面容上,此時的王杉和剛才似乎有天壤之別,完全換了一個人。
“孤影,我們總算找到你了?!钡统恋穆曇粼谙飪?nèi)的墻壁之間回旋著,沖擊著王杉的耳膜,但是伴隨著聲音的消失,巷內(nèi)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靜,氣氛詭異的嚇人。
不知過了多久,王杉才開口,似乎是做好了準備,并不慌張,“那還廢什么話?”
那道黑影看著王杉手中可憐的匕首,穿著店里伙計那可憐單薄的衣服,頂多用來保暖,腰間還別了幾根筷子,心中的殺意逐漸加重,對于勝利的欲望也逐漸加重,但他還是希望對方能束手就擒,“放下匕首,孤影,你沒有勝算?!?p> 哪知王杉一句廢話也沒有說,飛一般的速度握著匕首沖上前去,那黑影慌忙一閃,刀刃與空氣摩擦出的風聲在耳邊轟轟而過,他穩(wěn)住身形,跳起來接住王杉的第二次攻擊,然后像旋風一樣轉(zhuǎn)了兩圈,再看他手中,已經(jīng)是兩把較長于王杉手中匕首的利刃,左右手各一把,擺出防守架勢,透過那駭人的面具,看著面容輕松的王杉。
“你叫什么?”王杉摸了摸手中的匕首,“身手不錯。”
“雀?!?p> “新人嗎?沒聽說過?!?p> “比前輩晚三年?!?p> 王杉突然露出一絲笑容,“看樣子你對自己的實力有些把握,再過個幾年應該會有大成,只可惜今天你撞見了我,我不能留你?!?p> 雀影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心頭襲來,雖然心中早就不畏懼死亡,但是面對王杉,他不知道從何處涌上一股強烈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雙手的利刃和他的肺部一樣,上下不停地浮動著。不,優(yōu)勢在我這里,他身上一點暗器武裝都沒有,我還是占據(jù)著優(yōu)勢的…雀影這樣安慰著自己。
雀影飛速放回一把兵刃,回身一個后空翻,華麗又不失技巧,這一瞬間他扔出去不下四發(fā)毒鏢,上千上萬次的練習讓他對于自己準心的把握信心十足,但是當他落地之后,再看王杉,王杉已經(jīng)毫發(fā)無損地接住了四發(fā)毒鏢,然后一臉不屑地扔在地上。
“組織還在用這個?”
雀影愣在原地,自知實力差距很大,此時經(jīng)過一系列操作,被堵在巷頭的已經(jīng)變成了他,無路可逃了嗎?
“后輩,你要知道,暗器隨手就是,沒必要拿著那些制式化的玩意。”說完,扔出兩根筷子,筷子極快的速度閃過雀影的雙目,待和石板撞擊之后,不但沒有折斷,反而深深插入了石墻之內(nèi),待他回頭躲避,又一把筷子飛向他的面具,擦過他的面龐,將金屬面具狠狠的釘在了之前的一把筷子上。
下一把筷子,直接釘在了雀影的胸口上,雀影看著插在胸前的筷子,顫抖著拿出破損的護心鏡,“為什么…你…寧愿幫那種人…也要殘殺同類?”
“我?是你要殺我的,拜托!”王杉雙手一攤,“而且別把我和你們歸為一類,我只是想多交點朋友?!?p> 王杉看著逐漸倒地的雀影,上前取走了掛在雀影脖子上的銘牌,“雀”字在黑夜中依舊顯目,他把雀影年輕睜開的雙眸輕輕合上,“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兩年前我就不希望這像狗牌一樣的東西掛在我的脖子上了,我不能忍受…連朋友都結(jié)交不了的郁悶,連話都不能多說的壓抑,我只想做個大家眼中的正常人?!?p> 王杉站起來,把面具拿起,又戴在了雀影臉上,“好好去吧,去那邊看看你能不能交上一個朋友,我也該辦正事了,我要去取毯子?!?p> 鄭卓也感覺自己身體內(nèi)少了一股勁支撐著他,捂著胸口艱難地坐在了板凳上,“不應該大動干戈的…果然稍微一用氣,身體就會排斥今早老者給我的藥丸,現(xiàn)在還沒完全吸收?!?p> 但是藥丸帶給人體的好處鄭卓也是看在了心里,蘭琰胸口那么大的傷口都可以愈合,自己也有力氣拖著她走那么遠。那老者是誰?他已經(jīng)讓明澤派人去查了,既然老者說會有結(jié)果,那他就相信會有結(jié)果吧,他還順便讓明澤查了一下蘭琰,因為他知道蘭琰作為一個公主,舞刀弄槍絕對會被阻攔,可是現(xiàn)在看來蘭琰功夫不低,難道一個爹兩個女兒差別對待?
不知道,他剛給蘭琰喂了一碗熱水,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個覺,這幾天,他太勞累了。
“嗨,千葉兄,我把毯子取來了!”王杉大搖大擺地走了回來,鄭卓腦袋都已經(jīng)沉的往下墜了。
“怎么去這么久?”
“啊,去店里的路上,有只狗追我到巷子里,我用了點勁兒才把它處理掉。”
“你腰間的筷子呢?”鄭卓觀察著他細微的變化,“打狗用得上筷子?”
“興許是丟了吧,管他那么多呢?快點休息吧,我給你們打些水?!?p> 鄭卓已經(jīng)無力回想太多,自知身邊有十余名忍者的保護,他第一次,把腦子放空,躺在了毯子上,盡管地板有些硬,但是這的確是鄭卓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覺了,不知不覺,他摘下了臉上的面罩。
“這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我知道!你別再說了!”鄭卓握著一雙纖細蒼白的雙手,明澤也正坐在一旁,就算是這樣的殺手,身上穿著著整齊的東和武士鎧,此時臉上也多了幾道淚痕,躺在床上的女子看起來虛弱無比,但是那迷人的笑容,卻從未曾臉上取下來過。
“我死后…麻煩告知我的父親大人…”
“你不會死的,不要胡說!”鄭卓幾乎是嘶嚎著,更緊握住了花子的雙手。
“我體內(nèi)流著你的血…你體內(nèi)流著我的血,只可惜我們雙宿但不同身,原來…這才是雙宿花的本來含義,但愿…來世我們…”
“你知道我對你的情意,你就這么忍心拋下我一個人嗎?”
花子深吸一口氣,又露出了之前的笑容,但是多了一絲解脫,和一絲期待,說完了最后一句話:“我和你的兄長一樣…在那里等著你…好好把我交給你的東西記住…我們…會等著你…”說完,含著笑容,心中無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不!”鄭卓悲痛無比,心中的怒火壓抑在心頭,渾身的血液已經(jīng)不再是他自己的了,他的一身血脈已經(jīng)和花子一起死去,他已經(jīng)死了,這只是一個新生之人,一個要為所有亡魂報仇的人,心中的怒火,似乎也只有花子的鮮血在輕輕安撫了。我會,在你的家門口為我做一副柳樹棺材,在你的房間號召我的靈魂。我會,寫上忠誠的愛,在死亡夜高歌。(選自第十二夜)
“吳凌!”鄭卓從木地板上一躍而起,把一股莫名的怒火集中在一定,抓起武士刀架在王杉脖子上,突然的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是他能確定,自己處在一個現(xiàn)實的世界中,而非剛才那噩夢一般的過去,那就是一個噩夢,他的夢魘,四年來一直困擾他的夢魘。他緩緩收起武士刀,待眼睛稍稍適應了日光后,帶著一些歉意看著王杉?!氨?,多有得罪。”
王杉嘴角跳了兩下,“我要先去工作了!門口有個找你的,你自己去見他吧,蘭琰小姐和你的早餐我放桌子上了!”說完,就匆忙跑了出去,就似乎剛才的事情沒發(fā)生一樣。
等到王杉出門,明澤就慌慌張張趕了過來,“(東和語)昨晚死了一名赤司的影衛(wèi)?!?p> “(東和語)在哪里?”
“(東和語)我們在一個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的?!?p> “(東和語)你們沒有看到是誰動的手?”鄭卓問道。
“(東和語)不,對方動作太快,我們趕到時,影衛(wèi)剛剛斷氣,脖子上的銘牌還被拿走了?!?p> “(東和語)死因?”
“(東和語)護心鏡被扎穿,應該是一種柱狀物所為,但是我們的人檢查了各種武器,沒有一種暗器這種形狀可以做到這種傷口?!?p> “(東和語)筷子呢?”鄭卓問道。
“(東和語)???”明澤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東和語)為什么是筷子?”
“(東和語)還有,昨天晚上有沒有人跟著王杉?”
“(東和語)有,但是很奇怪,一眼沒看就跟丟了。至于那個筷子?”
“(東和語)我認為王杉有嫌疑,但是他藏得太深了,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他以前腰間別的筷子不見了,沒想到…你先去試試,試完了之后把影衛(wèi)的尸首埋了吧?!?p> 蘭琰似乎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拿著打刀的鄭卓,“出什么事了?”
“沒事,昨晚死了個人?!?p> “你的人嗎?”
“不,非敵非友,本來不是沖著我們的?!泵鳚稍谝慌曰卮鹬?p> 鄭卓一笑,把剛才的念想壓了下來,“你把蘭琰已經(jīng)當自己人了?什么都說?”
“呃…”
“先不說這個,我怎么去向我和我母親示警?”蘭琰緩緩起身,不知名的藥丸已經(jīng)充分被二人吸收,蘭琰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也沒有留下疤,但是渾身依舊因為缺血而乏力,鄭卓反而好受多了,右臂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骨折也有明顯好轉(zhuǎn)。
鄭卓低頭思索著問題的答案,蘭琰到是感到有趣的笑了笑,“看先生年紀不大,終于露出真容了?!?p> 鄭卓思緒看著蘭琰,摸了摸自己的臉,尷尬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他突然跳起來拍了明澤一下腦袋?!皩ρ?!你不是會易容術(shù)!”
“易容成誰?你哥?那就沒我事了?!泵鳚砷_了個玩笑,但是看到鄭卓一臉嚴肅的表情,趕忙改口,“那…我把你化成我…我躲著不動…”
“重點不是我,是她?!编嵶繂栔?,“你怎么把一個圖安人化妝成一個中土人?”
“不是…沒有必要呀!稍微改改就行了,這里是寒玉關(guān),我打談過了,到處都是游狐和圖安的商人,沒什么可吃驚的?!?p> 鄭卓點點頭,“對,我怎么把這茬忘了。我還以為我們還在平榮城…不行,我腦子最近有點不正常?!?p> “是袁一凡口中的回力丹?”蘭琰試探地問著。
“大概吧?!编嵶靠戳丝醋约耗瞧考t色藥丸,瓶子千錘百擊還沒有破碎,血紅色就像挑釁地一般映入他的眼瞳。“這玩意,是不能多吃?!?p> “我知道車隊要去哪個驛站,到時候我領路?”
明澤拿過來兩套干凈的衣服,遞給蘭琰和鄭卓,“這就不用二位擔心了,我們知道的,可能比蘭琰小姐知道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