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上前一步,作了個揖:"公公,我就是衛(wèi)天衣,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王公公眼睛一亮,口中"嘖嘖"連聲:"好一個清秀的孩子,看了就讓人喜歡,難怪老祖宗看上你。"
他拉上天衣的手,上下打量,天衣只覺得自己的手仿佛被一條毒蛇纏著,冰涼而柔軟。
?。⒉诲e不錯,根骨蠻好,老祖宗的眼光一向都錯不了,自我介紹一下,咱家王永福,司禮監(jiān)御用太監(jiān),說白了就是侍候皇上的,今兒皇上知道了你辦差查案的經(jīng)過,很是高興,夸了好幾句,現(xiàn)在跪下吧,咱家宣讀圣上口諭。"
天衣稍微遲疑了一下,對這封建社會的跪地磕頭他是深惡痛絕,但也無力改變,只好乖乖跪下。
王永?;厣砣∵^一個托盤,高聲叫道:"奉圣諭,錦衣衛(wèi)百戶衛(wèi)天衣辦差得力,朕心甚慰,特賜飛魚服一件,黃金百兩,以資鼓勵,欽此?。?p> 他把托盤放在天衣高高舉過頭頂?shù)氖稚?,俯下身低聲在天衣耳邊說道:"咱家是老祖宗養(yǎng)大的,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不謀反,凡事就撒開手去辦,咱家給你靠著。"
王永福緩緩直起腰,瞄了一眼橫尸于地的胡子才,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這怎么有人摔倒啦?太不小心了。"
劉國彬撲過來,一揖到地,抽抽噎噎地叫道:"王公公,我是劉國彬吶,這是我小舅子,不是摔倒的,是這個衛(wèi)天衣一拳打死的……"
王永福倒退一步,蘭花指掐住鼻子:"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東伯侯爺,您這身上是什么味呀?可熏死咱家了?。?p> 劉國彬老臉臊的通紅,特么叫一個太監(jiān)給鄙視了,心里著實不是滋味,但他清楚,自己跟別人吆五喝六,作威作福還可以,和宮里的人連頂嘴都不敢,否則自己一個閑散侯爺,人家動一動嘴就可以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王公公,您,您可要為小侯做主?。。?p> 王永福不耐煩地用蘭花指拽出一個香帕捂著鼻子,陰沉沉的說道:"我說東伯侯啊,你的小舅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死一個半個算什么呀?要咱家說,保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別人的命怎么也沒你自己的金貴不是?所以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的幾個字拉長了尾音,讓劉國彬心里一顫,臉色隨之蒼白了起來,他雖然是個紈绔世子,但不是個傻瓜,這司禮監(jiān)御用太監(jiān)說出的每個字都不是廢話,尤其是這么明顯的威脅,更讓劉國彬不寒而栗。
王永福叫衛(wèi)重陽把黃金接了過去,回頭向天衣微微一笑:"好孩子,以后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告訴咱家一聲,咱家替你料理!走了…"
徐可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王永福的背影,再回頭看向天衣,心里真是如懸在半空,忽忽悠悠,良久,嘆了口氣站起身,和吳桐走了,只是背影有點駝了…
劉國彬垂頭喪氣地跟幾個護衛(wèi)叫了一聲:"看他媽什么看?還不把那畜牲抬著,丟人還沒丟夠嗎?"一行人搭著個死尸灰溜溜的跑了。
操場上只剩下百戶所的人了,那兩個小旗和范三跪在天衣面前,磕頭如搗蒜,他們和校尉都清楚地知道,這百戶所變了天,從今天開始正式姓衛(wèi)了,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這個時候只有向百戶大人求饒,才有一條出路。
天衣的心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知道不能再使用強硬的手段,恩威并用才是王道。
?。⒛愕热吮竟倬W(wǎng)開一面,不需革職,但是要從小旗降為校尉,以觀后效。"
三個人明白這是目前自己最好的結(jié)果,忙磕頭謝恩。
天衣叫過大米飯和老猴子,從重陽捧著的黃金拿出二十兩,分別給了二人。
?。⒗厦?,你拿十兩,老猴子,大寶大牙分十兩,好好辦差,本官不會虧待了兄弟們,另外,老米,你一會兒擬個文書,交到經(jīng)歷司,老猴子和大牙升為小旗,至于哪個旗你們自己分一下,重陽和十三頂著小旗的名,他們下邊的校尉老米你來管著,我得先回家了,一宿半天沒回去,我妹妹指不定怎么鬧吶?。?p> 大米飯和老猴子捧著金錠都蒙了,做了錦衣衛(wèi)十幾年了,從來都是拿銀子孝敬上司,哪遇到上司給自己發(fā)錢的?尤其是老猴子和金大牙,簡直是升官發(fā)財,人生四大喜占了一半,這讓他們飄飄搖搖如在夢中。
金大牙反應(yīng)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天衣面前泣不成聲,他的性格很是內(nèi)向,踏實,不善言辭,否則也練不好箭法,自打頂替老爹進了錦衣衛(wèi),說不想上進那是假的,可是家里一貧如洗,掙的餉銀也只能保證不餓肚子,哪里有余錢給上司送禮?本來已經(jīng)認命了,沒想到跟百戶大人辦了趟差,竟然受到了賞識,升了官,還憑空得了賞錢,這讓他的心里不能自己。
老猴子也是百感交集,誰有頭發(fā)愿意做禿子?當年剛加入錦衣衛(wèi)也是雄心壯志,十幾年下來自己在錦衣衛(wèi)只能混日子,混成了滾刀肉老油條,讓人瞧不起,今天的事情好像當頭一棒,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捧著金錠一個頭磕了下去,大聲叫道:"謝大人,從今以后小的愿為大人效死命。"
周圍站著的校尉全都得了紅眼病,真是滿心的羨慕嫉妒恨。
皇城東北角一座豪華的府邸里,青龍垂手站在書房外面,樣子別提有多恭敬了,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他的表情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書房門吱一聲打開,一個中年文士搖著折扇一步三晃走了出來。
青龍忙一揖到地,恭聲說道:"龍四見過凌先生。"
那凌先生鼻子里哼了一聲:"龍爺,今天來王府所為何事?"
青龍忙湊上前,右手里一顆鴿蛋大小的珍珠塞進凌先生的手里,滿臉堆笑:"先生,俺兄弟秦松昨天被歹人活活打死,這個歹人現(xiàn)在查清楚了,有些麻煩。"
凌先生掂了掂珍珠,滿意的點點頭,揣進了懷里,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什么麻煩?說來聽聽。"
?。⒒叵壬?,這個歹人身份有點特別,乃是新建伯嫡子,現(xiàn)任錦衣衛(wèi)百戶,名叫衛(wèi)天衣。"
凌先生皺了皺眉,給青龍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進了書房。
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低聲說道:"龍爺,王爺點頭啦,你盡管去做,不過做的干凈點,別留下什么尾巴!至于東廠和錦衣衛(wèi)那邊,自然有人去打招呼。"
青龍臉上浮出了笑容,湊到凌先生耳邊:"謝謝先生,我那新弄來了幾個江南的小娘,個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您有時間過來指點她們一二。"
凌先生無聲的笑了,向著青龍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