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野黎華在篝火前包扎好了傷口,村中剩下的所有人都聚在了這里。
這伙匪徒的出現(xiàn),無疑給村子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大家都明白,不管是人數(shù)還是戰(zhàn)力,村子都毫無勝算。
然而除了少許的怕死離去的人,村中多數(shù)人還是留在了這里,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似乎都受夠了這亂世的欺壓。
在這一次的危難來臨時,他們寧愿選擇為了自己戰(zhàn)死,也不愿意忍氣吞聲,任人魚肉。
“明天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吧,大家伙都做好了覺悟”,村長來到黎華身邊,向他說著。
黎華沒有回話,靜靜地沉默著,千織坐在他身邊,眼睛看著地面,像在哭泣,又像在自責(zé)。
良久后,星野黎華才緩緩?fù)鲁鲎謥恚骸皫е蠹易甙伞?p> “你說什么”,村長聽聞,激動不已,“這世道能走去哪里!”
“去他們找不到的地方,風(fēng)頭過后再回來吧”,黎華平靜地說。
“我們哪里也不去,就守著我們的村子”,村長直言,其他聽到談話的人也相繼附和。
黎華搖了搖頭:“我曾經(jīng)游歷時,看見過戰(zhàn)場。盡管這世道有許多人不能稱其為人,可也有許多人,在謀求著結(jié)束這亂世”
“走吧”,他再次勸說道,“我相信會有人制裁他們的,等到那時,再回來,我不希望我的村子被毀滅”
“可是離開,無異于放棄了村子,它還是毀滅了”,村長說。
“只要你們還在,它就能重生……”,黎華繼續(xù)說著,“你們待會兒收拾好東西,子夜時離開吧。明天我會去拖著他們,你們趁這時間走得越遠越好”
“不行!”,隆義堅決反對,“不能這樣”
然而星野黎華突然站起身來,對著村長深深鞠了一躬:“這是我的懇求,請讓村子長存下去……”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默然無聲,許久后,村長才終于有些妥協(xié):“如果要走,你也一起,你大可不必再去。就算……就算你去了,被抓走的人估計也沒命了”
周圍的人也在紛紛勸說黎華,不過他早就下定了決心。
“就算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會去的,而且……”,星野黎華頓了頓,“而且,這就是我的命”
隆義聽聞此語,不禁流淚,村里好多人都流下了淚,篝火旺盛,本該是象征著歡愉,可這卻是個悲壯的夜。
“幫我照顧好千織”,黎華又言,“這是我最后的請求……”
櫻井千織抬起頭來,流著眼淚,用哭腔朝黎華罵道:“你果然是個混蛋!”
“是嗎”,黎華看看她,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曾經(jīng)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
第二日清晨,黎華來到了歸葉山頂,他站在巨樹的后方,緩緩拔出了自己留在這里的佩刀。
“對不起了,小枝,你一個人也要快樂安然,好好待著”,拿起刀后,他的目光看向樹上那小小的樹洞,戒指隱藏其中,靜靜睡著。
櫻井千織出現(xiàn)在黎華身后,她要求與黎華作最后告別,之后,村長會和她一起走。她明白,這一天終究是來了。她和他,或許注定只是個悲劇,可是,為了這個男人,付出一輩子的光陰,又有何妨。
“你就這么丟下我離開嗎”,千織發(fā)問。
“對不起”,黎華只說出這三個字。
“明知是死,還是要去?”,千織流著淚,苦笑著質(zhì)問他。
“嗯”,黎華點點頭,“明知是死,還是要去”,他堅定地說。
千織無言,呆立在原地。
“這就是我的宿命,從一開始,就不得不走向這樣的結(jié)局”,黎華走向千織,看著她的眼睛,“你是……”,他終究沒說出口,又道,“很感謝遇見你,還有,我愛你”
黎華本想說“你是良子嗎”,這是他自己的猜想,從遇見櫻井千織第一天起就在心中醞釀的猜想,昨天他和她擁吻前,透過她的眼睛,他分明見到了良子,可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事到如今,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喜歡良子,也愛著千織,不管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向你承諾,我一定會回來”,黎華繼續(xù)說,“你要答應(yīng)我,在那之前,必須好好活下去,好嗎”
“我答應(yīng)你”,盡管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局,清楚自己會孤獨老死,千織還是這樣說了,“我會一直等你……”
“等著我……”,說完這句,黎華便拿起刀,轉(zhuǎn)身從千織眼前離去。兩個人都明白,從今往后,今日一見,即是永別。
……
兩個小時后,村子外的樹林里,星野黎華獨自一人前來。他知道,如果自己逃了,傳說的故事就會改寫,悲劇也可能被顛覆。
可是,為了良子,為了千織,為了村子,也為了自己,他不能逃。也許只有他的死,才會換得千織的活命與村子的續(xù)存。
深入樹林,一處開闊地帶里,匪人首領(lǐng)已經(jīng)帶著人在等候黎華了。周邊的樹上,吊滿了尸體,都是昨日被俘虜?shù)拇迦藗兊氖w。
黎華見到這等景象,憤怒油然而生,恨不得馬上把這些家伙千刀萬剮,剝皮吃肉。
“想不到你還有些膽色,真的一個人跑來送死,倒讓我有些佩服”,首領(lǐng)見到出現(xiàn)的黎華,依然嘲弄地笑著,“你放心,他們已經(jīng)在黃泉路上等你了,你也不用著急”
黎華一言不發(fā),噌的一聲,刀已經(jīng)出鞘。
“你知道昨天我為何退兵嗎”,首領(lǐng)不管黎華繼續(xù)說著,“是因為秋原那小子給我分享了一個很好的計劃”
“將你引到此處,由我慢慢虐殺,而他,則帶著大部分人馬避開你,直接攻村。反正你們遲早都是囊中之物,這樣做,一來減輕了麻煩,二來增加了樂趣。怎么樣,是不是很有趣”
星野黎華不去管這家伙說什么,提著刀就向前沖去,他至少得把這個混賬給干掉。
首領(lǐng)見狀,只是吩咐手下出擊,戰(zhàn)斗就此拉開序幕。
星野黎華一連斬殺十余人,本來昨日的傷都還在疼痛,現(xiàn)在身上又有了更多流血的地方。
他已經(jīng)無所謂痛楚,只管揮刀殺敵,沖撞揮砍著,來到了首領(lǐng)面前,一刀劈下,想要結(jié)果了他。
首領(lǐng)也不是吃素的,拔刀便戰(zhàn),然而他的實力終究沒有秋原未央那樣深厚,十幾個回合后,便招架不住黎華的進攻。
迫不得已,他只能喊手下一擁而上,用車輪戰(zhàn)消耗死黎華。黎華渾身傷痕,就連這把一直跟隨他的佩刀也出現(xiàn)了缺口。
閃轉(zhuǎn)騰挪,揮刀猛擊,卻始終逃不出包圍。星野黎華的目光死死盯住首領(lǐng),誓要取他的命。
此時,櫻井千織正在給村長隆義下跪磕頭,她流著淚祈求隆義救救黎華。她本以為自己在作別后就放下了,可是看著黎華離去的背影,她才知道,不可能放下。
村長應(yīng)了千織的請求,但請她隨其他人一起離開。他本就不想逃避,帶著三十多人開始趕回村子。他們都做好了覺悟,勝利是不再奢求,那么至少一起心甘情愿赴死。
星野黎華越戰(zhàn)越勇,距離死亡也越來越近。深陷包圍之中,他硬是沖出一條血路,直勾勾用盡全力的一刀,朝著首領(lǐng)面門砍去。
首領(lǐng)慌忙之下?lián)]刀格擋,然而星野黎華的力道好像不可抵擋。那一瞬間,黎華帶來的死亡陰影籠罩了首領(lǐng)。
片刻后,首領(lǐng)以為自己完了,黎華也認為自己得手。然而,他的佩刀與首領(lǐng)的刀相互一碰撞,竟然就此斷在了空中。
“看來是天不亡我”,首領(lǐng)余驚未定,卻嘴角一笑,又一刀捅入了黎華的腹部,與此同時,黎華身后也被三把長刀刺入身體。
“終究連你也離去了嗎”,星野黎華嘴角流血,看著空中翻騰的破碎刀刃,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了下去。
在徹底閉上眼睛之前,他隱隱約約看見秋原未央從不遠處慢慢走來。
看著倒地不起的星野黎華,首領(lǐng)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這時候,秋原未央來到了他的身后。
首領(lǐng)聽到動靜,轉(zhuǎn)身一看是秋原,便放下戒備,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秋原猝不及防的一刀。
秋原的長刀直直捅入首領(lǐng)的肚子,首領(lǐng)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為什么,你怎么會背叛我……”,他伸出一個手指,顫抖著指向秋原。
秋原把刀在首領(lǐng)肚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冷笑道:“我從來未曾是你的手下,談何背叛之說”
首領(lǐng)臨死前,用盡力氣下達命令,要剩下的人殺掉秋原。只可惜,這些人,秋原未央并不放在眼里……
另一邊,按照計劃跟隨秋原去進攻村子的大部分人馬已經(jīng)被另外一支軍隊盡數(shù)殲滅,一個不留。
英武的將軍騎在馬上,望著滿地的尸體,若有所思:“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此等余孽竟然還逃離戰(zhàn)場,魚肉百姓!這些人是武士的恥辱,尋找有無其他余黨,盡數(shù)誅滅!”
得到命令的部下即刻動身,確保這伙匪人一個不留。將軍則帶著其他人馬緩緩離去,他將一路前行,為這亂世帶來平定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