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相交,未曾有一人能輕言泄氣。每一擊都是他們靈魂的對抗,每一式都是照著敵手的脆弱之處攻殺而去。
不行,跟不上!完全沒有插手之地!
“……”
衛(wèi)肯面色微變,持劍在一旁戒備。
能跟住崔洛伐和那未知名的惡魔角盔男子的劍,僅僅是憑借鷹眼的敏銳,以及戰(zhàn)場直覺所提供的預(yù)判。眼睛往往是只看到了這一時,卻沒有辦法將下一招預(yù)判出來。而當(dāng)反應(yīng)過來看見第二劍時,兩人的交戰(zhàn)已經(jīng)來到了第四式,第五式!
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我是雜兵的話,那么他們便會是猛將,是那種砍殺無數(shù)雜兵,踏著雜兵的鮮血與頭顱殺向敵人的將領(lǐng)。而被砍翻的雜兵的模樣,絲毫不會被他們記錄在腦海中。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
衛(wèi)肯面色一凝。
只能戒備著周圍,看看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意料之外的敵人了。
嗖!咚!
“喝??!”
一擊狂風(fēng)般的橫掃,圣潔的光芒自劍刃上爆發(fā)而出,宛如白晝一般,不,甚至是比白晝還要耀眼的光芒直接激發(fā)而出,刺向那惡魔角盔男子的面門。
“呵?”惡魔角盔男子微微一側(cè)身,大劍隨手一檔,拉開了戰(zhàn)圍,重新調(diào)整姿態(tài)準(zhǔn)備再戰(zhàn)。
“衛(wèi)肯,你先走!我會解決這個家伙!”崔洛伐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這個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啊。”
“啊哈哈!崔洛伐,有意思,不當(dāng)騎士扈從的你,從那家伙身后逃離的你,可是非常有趣啊!”惡魔角盔男子笑道。
“住口!阿魯撒旦·薩謝斯!只有你們這些人,無法去非議那位大人!”崔洛伐面色一沉,手中握著的長劍閃爍著光耀。
“是,是~不提她,反正只是個不會說話,又不會看臉色,就知道舞劍的蠢女人,那樣的下場是她最好的結(jié)局!”
“……”崔洛伐面色變化著。
阿魯撒旦直接沖上前來,大劍一擊斬下:“來吧!戰(zhàn)斗吧!像是傭兵一樣!和我廝殺!”
阿魯撒旦頭昂起,舉起大劍指著崔洛伐,“讓我看看從名利和權(quán)勢中逃離,跑到那些無趣的苦修者中尋求靈魂撫慰的你——到底有沒有長進(jìn)!”
鐺!
劍影交錯,大劍本應(yīng)遲鈍,但在阿魯撒旦手中卻如同是輕巧之物一般,與崔洛伐那柄長劍不斷交擊在一起。
他沒有留手,每一擊都是照著必殺的姿態(tài)攻去?;蛘哒f他的每一擊,都是為了讓大劍沐浴敵人的鮮血而存在的。
對上這樣的敵人,衛(wèi)肯即便是使出至今為止最強的戰(zhàn)技,用上十二分精神,也僅僅是落敗這一結(jié)局。
“明白了,崔洛伐。”
沒有留下的必要,自己這個弱者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只螻蟻,一只弱到隨便就可以被碾殺的螻蟻。與其留下讓崔洛伐分心,還不如先去救下麗茲莉特。這個時候,就只能相信崔洛伐,相信他能夠戰(zhàn)勝敵人了。
聽著身后逐漸遠(yuǎn)去的劍刃碰撞的聲音,衛(wèi)肯迅速潛入鎮(zhèn)長行政大廳中。
護(hù)衛(wèi)極度薄弱,內(nèi)部甚至沒有任何敵人的阻攔。
“這是,什么情況呢……”衛(wèi)肯面色一變。
叮!
“誰!”
嗖!咔啦!
“嗯?”
一枚小石子?現(xiàn)在,還要被自己斬裂開了……
衛(wèi)肯望向這石子被投擲而來的方向。
“安……”
從吊著的掛燈上,沿著一條鉤爪滑下,安向衛(wèi)肯微微行了一禮。
“麗茲莉特,她……在地下室,這是打開她牢籠和鎖鏈的鑰匙?!卑才e起一串鑰匙,說道,“這一條,是開啟牢籠門的,這一條,是開啟鎖鏈的。而地下室,則是在這條路的盡頭左轉(zhuǎn),沿著樓梯走下后,順著道路走到盡頭,推開那扇門便能到達(dá)?!?p> “安,你……”衛(wèi)肯想要伸出手抓住那串鑰匙,但安卻向后一條,躲閃開來。
“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奧瓦斯,他在這個行政廳下,在地下室中,在所有一切地方,都放置了許多油,今晚,這里會化作火焰的地獄?!卑惭壑虚W過了一絲黯淡。
“那么快點救麗茲去吧,別耽誤時間了!”衛(wèi)肯稍微感到有些不妙。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更何況……”安微微點頭。
嗖!唰唰!
周圍,又走出來了五名身穿暗殺者服裝的人。
“作為‘英雄’的你,必須要殺死我們,才能奪走這一串鑰匙,才能去救下你心中的‘公主’?!卑参⑽⑿α诵Γ切θ葜惺菬o法言語的苦澀和悲哀,“離開吧,衛(wèi)肯,你沒有勝算的。”
“是嗎……”
砰!嗖嗖——
煙霧彈直接投擲而下,長廊僅在一轉(zhuǎn)眼間便被煙霧所填滿。
斬開煙霧的劍,與帶著同歸于盡之心的匕首交錯在一起。
挑,上劍,斬斷他的脖頸!他們比那些名為騎士,或是騎士扈從的人弱得多。他們能夠殺死無防備的貴族,但是卻無法殺死全副武裝的士兵。
“……”
不作任何言語,斬裂與貫刺的聲音從劍身傳來。
肉體撕裂和靈魂離去的觸感并未讓人頭皮發(fā)麻,血腥的氣息伴隨著煙霧的彌散而擴散開來。
嗖!叮!
猛然間,一道刺劍擊來,就在長劍與之交錯的一瞬便以一個微小的弧度繞開。
順勢斬下,敵人便會被劈成兩半吧?
嗖!
猛然停住……
刺劍擊空,從衛(wèi)肯身旁刺開。
當(dāng)啷……鐵器落地。
煙霧逐漸散去,地上是已經(jīng)倒下的五名暗殺者,以及……
已經(jīng)松開了刺劍,閉上眼睛,面露解脫之色的安。
“安,為什么……為什么會選擇這條道路?!?p> 衛(wèi)肯眉頭微緊。
“除了這條道路,到底還有怎樣的可能,才會讓我們可以殺死貴族呢?”安微微睜開眼睛,苦澀地?fù)u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們找不到……貴族所犯下的罪惡,僅僅是一紙法令就能掩蓋,甚至引得民眾的歡呼……我們遭受的‘罪’呢?卻在時間的沖刷下,變得一文不值?!?p> “但,為什么……”衛(wèi)肯點了點頭,收回長劍,“為什么要背叛麗茲莉特……她應(yīng)該沒有做什么才對!”
“獻(xiàn)上她,會有更強大的貴族來懲治這座罪惡的小鎮(zhèn)。我們已經(jīng)淪為了罪人,已經(jīng)放棄了救贖。”安最后看了衛(wèi)肯一眼,微微閉上了眼睛,張開手臂,“獻(xiàn)上她,喜悅的貴族將毀滅一切。殺害她,憤怒的貴族也將毀滅一切。衛(wèi)肯,殺了我,去作為‘英雄’,救下你的‘公主’。而救下‘公主’所需的鑰匙,請在我的尸骸上搜尋吧?!?p> “我拒絕?!?p> 衛(wèi)肯微微點頭,便收回長劍,直接伸手從找尋安身上的鑰匙。
安:“……”
“嗯……原來是放在懷中的袋子里嗎?”衛(wèi)肯點了點頭,忽略了剛才手上傳來的柔軟的感覺,“那么,我先去救麗茲莉特了,事后你再好好向她道歉,她那種人,會原諒你的。”
安:“……”
……
望著衛(wèi)肯迅速沖向地下室的背影,安的目光閃爍著。
雙手按在胸前,只覺左胸下的那顆心臟在迅速的跳動著,那是怦然心動的感覺嗎……
“難道,我……”安躊躇著。
而這時,一只染血的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安向地面望去。
頭巾與面罩間,那一雙充滿了仇恨與憤怒的目光。
他燃燒著最后的生命,幾乎是以沙啞的聲音說出了那么一句話。
“安,替我們,將憤怒,灑遍這座罪惡的城鎮(zhèn)……”
徹底死去之人的手,無力的松開,但其中的力量,卻足以將少女的怦然心動化作虛無。
安:“……”
英雄是屬于公主的,無論他中途隨手救下的少女有多么憧憬他,最終也會抱著公主,成就一段美麗的佳話。
失去家人,失去一切的路邊少女,心中能夠剩下的,唯有……
仇恨。
仇恨導(dǎo)致這一切的人,仇恨過上美好生活的人,仇恨所有的無關(guān)者。
“為什么……這就是,命運嗎……為什么,沒有讓我以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的身份,和他在美好的午間相遇,然后相愛呢……”
為什么我們會相遇在那個深邃,絕望的牢籠打開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