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扇漆黑的大門,門上神態(tài)威嚴(yán)的銅色虎頭叼著兩道金屬圓環(huán)。
看著這宅院規(guī)格,顧念之深深體會到,有錢人口中的家境貧寒,果然與一般人不同。
至于夏天齊……
因為他也有事情要做,兩人就暫時分開了。
收起思緒,顧念之上前兩步,握住門環(huán)。
咚咚咚!
門后的仆人聽見動靜,急忙開了大門,見是一個短發(fā)道士在外面侯著,內(nèi)心雖然疑惑,卻仍不失禮數(shù),道:“不知道長來此何事?”
顧念之道:“貧道法號沖虛,乃是受臨安縣耆老之請,前來為你家老爺排憂解難。你只需將這話原封不動,告與你家老爺即可?!?p> “煩請道長在此稍歇片刻,我這就去通稟?!?p> 仆人關(guān)門轉(zhuǎn)身而去。
過了幾分鐘。
大門再度打開。
仆人領(lǐng)著顧念之進(jìn)入院中,一路來到待客的正堂。
堂中只有一位鬢角發(fā)白,一身儒雅氣息的中年男子。
顧念之落座后,很快有丫鬟奉上一杯清茗。
“道長一路辛苦,頊感激不盡。”
中年男人,也就是盧家家主盧頊,起身對著顧念之深深行了一禮。
“盧相公不必多禮?!?p> 顧念之初來此地,寸功未立,自是不好意思,忙起身閃了開來。
“罷了,”盧頊也并非不知變通的人,他見顧念之神色真切,不是矯揉造作,便直接嘆道:“既然道長不喜繁文縟節(jié),我也就不多此一舉了?!?p> 兩人重新落座。
盧頊這才將往日發(fā)生的怪事一一道來。
原來,盧家婢女小金自去年冬日蘇醒之后,沒過幾天,便又看見那自稱朱十二的婦人前來,懷中抱著一物,身形似貓,尾巴像狗,渾身上下有著如老虎似的斑紋。
朱十二對著小金說道:“為什么不吃我的貓呢?”
小金愕然,回道:“我從來不曾做過這種事情?!?p> 那婦人冷笑一聲,再次打了小金一巴掌,使她再度倒地,如同上次一樣。
這回還是小金弟弟前來報訊,盧家人這才趕來,發(fā)現(xiàn)小金和上次昏睡的情況一模一樣。
無奈之下,只能第二次請巫祝出手,治愈小金,并且不再讓她前去田間主事。
又過了幾天。
盧頊岳母坐船來探望自己的女兒。
這位夫人是個佛教徒,聽說了盧家發(fā)生的怪事后,直接在錢塘縣的安養(yǎng)寺落腳,想要為盧家眾人祈福三天,保佑他們無災(zāi)無禍。
三天一過,盧頊派了幾個人,想把岳母接回家中。
恰好,小金也在其中。
小金進(jìn)入寺中不久,無意中來到寺廟大殿的后面,發(fā)現(xiàn)那里立著一座寶塔,塔下有車馬而行,許多人朱衣紫綬。
小金看了不久,竟覺得身體不受控制。
須臾。
有車馬越眾而出,小金頓時倒地。
有一身穿紫衣,騎馬之人問道:“此是何人?”
旁邊一人答道:“此是小金?!?p> 有兩人將小金扶到臺階上,免得受馬蹄踩踏。
紫衣人眉頭一皺,催促道:“快些走,別管她!”
小金問一旁的人,這些人是要到哪里去?
此人回道,是要往大云寺寺主家。
陸陸續(xù)續(xù)等馬車全部走掉,小金的同伴們才發(fā)現(xiàn)小金倒在塔下,連忙用馬車把她拉回家中,祭奠以后才能自由活動。
很快。
除夕之夜到來。
這也是家家戶戶祭祀祖先的日子。
但在盧家準(zhǔn)備供奉的器物之時,那婦人又兀的出現(xiàn),像鬼魅一樣在門窗后閃爍,吵吵鬧鬧,搞得大家都不能進(jìn)入祠堂。
傳聞中虎目可壯人膽氣,辟邪除穢。
盧頊當(dāng)天夜晚,就把兩粒虎目用兩根紅繩串住,分別系在小金左右二臂。
夜色幽深。
眾人沉沉睡去。
小金睡得迷迷糊糊中,竟然又見朱十二腳不沾地,輕輕飄來,頓時發(fā)出驚呼。
婦人怒道:“既然做了餅子,為什么不給我吃?”
其他人被這驚呼吵醒,紛紛趕來,卻見小金房內(nèi)只她一人,獨獨左臂缺了一?;⒛?。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還你”,隨即有東西撞到窗戶的聲音。
眾人拿起蠟燭,朝地上一照,果然是用紅線串著的虎目。
只是沒過幾天,這虎目又變成被白色絲巾包裹的干癟茄子。
“此后數(shù)月倒是無事,我也以為就此過去,哪知……”盧頊搖搖頭,神色憂愁,“前些日子我請那位巫祝吃飯,那婦人竟然再度出現(xiàn),小金頓時昏睡過去。
而這巫祝對朱十二似乎十分害怕,拿了一枚餛飩,放在門檻上,然后開始禱告。
這時小金突然醒來,笑著說道:‘朱十二兩手撐在地面上,低頭吸著餛飩,實在可笑?!?p> 我用古鏡照她,她又突然低頭哭泣:‘朱十二的母親在鹽官縣饑餓交加,若是能給她一頓餛飩,以及回去的船錢,她將不再回來?!?p> 我便照著她所說做了。
果然隱約間看見一個婦人,背負(fù)錢財,飄然遠(yuǎn)去?!?p> “照盧相公所說,此事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嗎?”
顧念之奇道。
“哪有這么簡單?”盧頊長嘆一聲,“道長,你看這婦人往日舉動乖張肆意,可有半分守諾之相?”
也是。
這朱十二喜怒無常,又常常戲弄他人,還真不一定會信守承諾。
“小金雖名義上是我家婢女,但相處十余年,自有感情。還望道長救她一救!”
盧頊再度起身行禮。
顧念之這次沒有回避,坦然受了一禮,口中道:“貧道既然來了,自然會全力以赴!”
只是他心中也稍感棘手。
斬妖除魔這件事他擅長。
但是如今這妖魔隱在暗處,倒是讓他無計可施了。
好在,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對了,我聽你先前所說,小金曾言朱十二母親在鹽官縣,這也算是一條線索,不知道盧相公是否派人查過?”
盧頊神色微怔:“這倒是沒有……是我疏忽了?!?p> 這位盧相公連忙喚了一個仆人進(jìn)來,命他去鹽官縣打探消息。
看了眼天色。
夜已深。
盧頊語含歉意:“不意竟談到此時。道長想必還未吃晚飯,我已吩咐下人準(zhǔn)備,馬上就好。”
“不用如此麻煩。送幾道菜到我休息的廂房即可。今日奔波一天,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p> “便依道長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