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總是做出一些和別人不一樣的事情,有時候會讓明熙措手不及。比如邀請明熙出去玩這件事就是歷代解憂屋的主人從來沒有做過的。
明熙只把解憂屋的主人當(dāng)成“主人”,可現(xiàn)如今覺得寧萌有些不一樣了。
在明熙看來,寧萌是最不適合做解憂屋主人的那個,卻又是最適合做解憂屋主人的那個。
他問:“玩?”
在明熙的眼里,他在人間生活的這么多年都是在贖罪、被囚禁。只要在人間,愉快、開心、高興這些正面的形容詞就和他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在他的意識里,他在人間只有酷刑,哪里有玩??蓪幟葏s不這么覺得。
寧萌笑道:“當(dāng)然啊。平常的公司還有團(tuán)建呢。更何況是咱們。陽光明媚更應(yīng)該出去玩?!?p> 明熙的思維還停留在兩千多年前,他以為他屬于的是天宮,從來沒想過在人間還要與時俱進(jìn)。寧萌告訴他很多現(xiàn)在的公司該有的樣子。
明熙想,或許解憂屋真的是個“公司”?既然是公司的話會不會像付嬋娟所在的那個地方,到時候說走就走了呢?可千萬別是那樣的,付嬋娟的那個“公司”多可怕。
“想什么呢?”寧萌看著明熙若有所思,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以前怎么沒見過你想事情想的這么出神呢。要不要去游樂園?”
“游樂園?那是什么?”
“不是吧,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是有很多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游樂設(shè)施,還有很多人的地方,總之是個很好玩的地方?!?p> 明熙聽到“很多人”的時候就皺起了眉頭。他覺得人多的地方就不安全。明明赤焰覬覦的是王帥帥的仙珠,可他還是覺得寧萌去人多的地方不安全。他很想讓寧萌一直在解憂屋不出去。他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想,但他覺得這樣最好。
他說:“你想飛來飛去的話,我可以帶著你飛?!?p> 寧萌覺得明熙顯然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比比劃劃解釋了半天,可是明熙完全沒有聽。最后寧萌問道:“你是不是不想去?。繛槭裁窗。俊?p> “我不喜歡熱鬧。”
“好吧,我去叫桂雨月和王帥帥去?!?p> 明熙心想,叫桂雨月就算了干嘛還要叫王帥帥。那個惹事精,那個破仙珠。萬一赤焰又來怎么辦。他冷著一張本來就沒多少表情的臉說:“叫王帥帥干嘛?他能帶你飛嗎?”
寧萌若有所思地說:“沒準(zhǔn)他還真能帶我飛呢。王帥帥現(xiàn)在紅了,沒準(zhǔn)拍到我和他在一起,我也紅了。這可真是帶我飛了??床怀瞿阏媸且徽Z驚醒夢中人啊?!?p> 明熙看著寧萌說得眉飛色舞好不快樂的樣子,就覺得心里氣得發(fā)癢,忍不住絮叨了一句:“你干嘛要紅,要和王帥帥一樣當(dāng)明星嗎?”
“嘿嘿,明星不敢說。不過我要是紅了,解憂屋也就能跟著紅了。那解憂屋的生意不是越來越多,多得不行。趁這機(jī)會撈一把,下半輩子不用愁了?!?p> 明熙似乎意識到了寧萌總在為“離開以后”做打算。也許在她眼里,解憂屋也好,他明熙也罷都只不過是過客吧。或許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寧萌對于這一切的記憶也會消失吧。
明熙想象著以后寧萌的生命中沒有自己的樣子,想到?jīng)]人給她做飯,沒人給她偷偷買來喜歡的東西,沒人幫她打理各種事情。這些就是人們所謂的“現(xiàn)實”吧。
他說:“解憂屋不需要做什么廣告,有緣的人自然回來。”
明熙的本意是讓寧萌不用操心,不過顯然寧萌并沒理解他的意思。
寧萌說:“就算不為了解憂屋,等解憂屋沒了以后,我也要給自己找份出路不是?就算不能當(dāng)明星,當(dāng)個編劇之類也要生活嘛。解憂屋的故事總是可以寫一寫的,到時候就讓王帥帥當(dāng)男主角,你說這個忙他總會幫的吧。誒?明熙?明熙?”
寧萌自顧自地說著,根本沒發(fā)現(xiàn)明熙的眉毛早就皺成一團(tuán)了。
小黑遞上了一杯茶說:“明熙大人剛剛走了哦,喵?!?p> “去哪了?”
“不知道呢,喵?!?p> 寧萌接過茶水,仔細(xì)品了品說:“這家伙現(xiàn)在倒是學(xué)壞了啊,不僅學(xué)會違抗我的,還學(xué)會偷偷摸摸自己走了,簡直討打?!?p> 正抱怨著,明熙回來了,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面容姣好,身材苗條卻沒什么精神的女孩子。
明熙說了句:“委托人?!北阌肿叩胶竺嫒チ恕幟瓤此桓睔夤墓牡臉幼?,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為了什么生氣,想著等接待完這個委托人,要好好哄哄他才行。只可惜今天是去不成游樂園了。
那女孩子也不用讓座,徑直挑了個位置坐下,還不忘對解憂屋的四處打量了一番,才說:“聽說你這里能實現(xiàn)人的心愿?”
女孩子雖然精神不佳,不過仍舊強(qiáng)勢,不等寧萌回答,便繼續(xù)說:“既然這樣就幫我把男朋友找回來。”
寧萌猜想,這又是個失戀的故事?這些日子她接待的失戀女孩也有幾個,無非是渣男劈腿另尋新歡這一類。見得多了,寧萌對這種事情的處理也算得上輕車熟路,自然不在話下。
不用人問,女孩子就一直說起來:“我男朋友前些天和我提分手了,也沒說什么就說不合適,無論我怎么給他打電話他就是不接,發(fā)信息也不回,去他公司找說辭職了,連房東都說他搬家了。人間消失一般,所以我想讓你們找他回來?!?p> 寧萌靜靜聽完,想著這大概又是個平常不過的故事,便說:“再他和你提分手前有沒有什么事發(fā)生?或者有沒有什么征兆?”
女孩想了想說:“并沒有啊。一切都很正常,聊天記錄,電話記錄都很正常。但是就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沒聯(lián)系了。”
女孩所說的話也在寧萌意料之中,一心一意談戀愛的女孩很少能會發(fā)現(xiàn)戀愛中有些裂紋的小征兆。寧萌想著,無非又是個渣男劈腿的故事無疑了,便說:“把他的資料給我吧,越詳細(xì)越好,我們把你找他。不過你要付出報酬,知道嗎?”
女孩掏出手機(jī)說:“二維碼在哪?我掃一掃。”
寧萌收了預(yù)付金,就送了那女孩出去。那女孩在離開前,還特意向明熙離開的方向多看了幾眼,那樣子很有些戀戀不舍。
她走后,寧萌說:“你看到她身上的濁氣了嗎?”
明熙說:“看到了,而且很重。只是不是紅色的。”
寧萌說:“那就不是赤焰在搞鬼了。”
明熙故作深沉,說:“赤焰也無非就是一人,憑借一己之力翻不出太大的浪花。這世間人多,人心也多,有善也有惡。善良的人匯聚在一起,自然有仙氣;惡人在一起自然有濁氣。仙氣偏愛找那善良的人,濁氣自然就會找那內(nèi)心陰暗的人。說到底,人會變成什么樣無非都是因為自己做了什么,和鬼神之類并無關(guān)系?!?p> 寧萌頗為認(rèn)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那女孩子雖然表面看不出什么惡來,不過既然濁氣上身,可見也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p> 明熙在人間多年,知道人心的善良也知道人心的險惡。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女孩子會險惡到什么程度呢?他不清楚。猜透人心是最難的,哪怕他活了兩千多年,都沒學(xué)會這門仙術(shù)。
寧萌拿了女孩子留下的資料到銅鏡前,心里默想那人的樣子和出生履歷,果然銅鏡里出現(xiàn)了和資料上一模一樣的男人。這男人便是那女孩說得要尋找之人。這男人正在一家酒店里,周圍布滿了酒瓶和煙蒂,整個人看起來頹廢的不行。他看起來不像另有新歡,倒像是被甩了的樣子。
寧萌猜到了點(diǎn)什么,果然戀愛這件事不能聽信一面之詞。
“去看看?!?p> 寧萌話音剛落,明熙便略施仙術(shù),兩人就到了那家酒店。
寧萌仔細(xì)觀察下這個地點(diǎn),發(fā)現(xiàn)這家酒店距離女孩的家不遠(yuǎn),忍不住想:“這家伙難道是有跟蹤的嫌疑?”
雖然早都答應(yīng)自己萬事都不要先下結(jié)論,要保持中立,可寧萌還是從情感方面站在了自己的委托人這邊。她帶著明熙上樓,敲響了房間的門。
那男人想都沒想就給他們開了門,也沒抬頭看一眼,便說:“把酒瓶都清理一下吧?!?p> 寧萌說:“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清掃房間的,是有些事情想問你?!?p> 那男人這才抬頭看了一眼,見寧萌和明熙二人面容不俗,便也不愿怠慢,挑著床上還算干凈的地方指了指說:“坐吧。”
寧萌謝過,為表示禮貌,便在床沿側(cè)身坐下,而明熙則站在寧萌的身后。
寧萌拿過女孩的照片遞給男人說:“你認(rèn)識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嗎?”
男人反應(yīng)很機(jī)敏,問道:“你們是警察?”
寧萌覺得這男人的聯(lián)想方式也算是有些奇特了,不會是真的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了吧。
想著做事要緊,她趕緊搖搖頭,解釋道:“不是,我們是一家解憂屋的人。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委托我們找你,所以你認(rèn)識她嗎?”
聽了這話,男人竟然有一絲激動,眼睛里充滿了光彩,說:“她讓你們來找我的?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