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忍不住泛起了惡心,感覺肚子里一陣翻涌,聲音都發(fā)顫了,“主、主子……您這……是讓我們做、做什么呀?”
李姐慢慢走近張平,舉起了一把刀。
張平看著那刀背上泛著的寒光,明晃晃的,感覺脊背生寒,就連曬在身上的日光,也失卻了平日的溫暖。
李姐手腕一轉(zhuǎn),笨重的刀子轉(zhuǎn)了個個,落在了張平的手中,“你這膽子呀,還得再練練,就罰你每日比大家多殺一只羊?!?p> “殺、殺羊?”張平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害他擔(dān)心害怕了兩天,原來是虛驚一場。
李姐掃了眾人一眼,見高升眼中閃著光,就差在臉上寫著“讓我表演”四個字了。
李姐輕笑一聲,想著高升之前學(xué)殺羊,學(xué)得很辛苦了,該是給他一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了。
“高升出列!今日你做先生,給大家示范下怎么殺羊?!?p> “是!”高升挺著胸,器宇軒昂地跨著大步,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從柵欄里牽出一只羊,將它按倒在了地上,手起刀落,在它的肚子上剖開了一道血口子,將一堆血淋淋的腸子和內(nèi)臟都取了出來。
高升一邊動手,一點(diǎn)叮囑道,“取的時候,也要格外的小心,膽囊不能弄破了,不然膽汁流出來,羊肉就發(fā)苦了,不好吃了。不同的內(nèi)臟要分門別類放好,之后要清洗干凈,給伙頭軍拿去做羊雜的。”
張平看著高升從羊肚子里掏出的那一堆東西,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內(nèi)臟還得我們自己洗?。俊?p> “當(dāng)然啦!”高升笑得賊壞賊壞的,之前他練殺羊的時候,可是吐了好些天的,現(xiàn)在終于輪到別人受這苦了。
李姐像是見大家還不夠慘似的,又補(bǔ)充了一句,“殺羊的時候要注意了,只能剖肚子,不能壞了羊皮,整張羊皮要取下來做衣服的。到時候,主子我就拿你們剖得最爛的一張皮子,給你們做新衣。過年的時候,要想穿身好的,就給我下手麻利一點(diǎn)!”
“領(lǐng)命!”
殺羊的畫面雖說是血腥了一點(diǎn),但是眾人看著高升下手輕松,也沒將這活計太放在心上,等到他們自己動手時,方才知道其中的難度。
頭一件,這羊就很不聽話,一不注意,就從他們的手中溜走了,滿院子亂跑。
要不是李姐有先見之明,事先讓人將院門給關(guān)上了,不知要跑出去幾只呢!
李姐找了一把長條的板凳,躺了下來,取出一冊《火龍經(jīng)》,翻閱了起來,隨著那群熊孩子們鬧得雞飛狗跳的。
忙活了大半天,除了高升,就只有狗蛋和胡勒根成功地宰殺了一只羊,顯然之前是有過經(jīng)驗的。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該互幫互助才行。”張平提議道。
何關(guān)都在羊屁股后追了大半天了,羊毛被他拔了不少,愣是一刀都沒扎中,這會兒心頭正著急呢!
“怎么個互幫互助?”何關(guān)問道。
“我們一起聯(lián)手,先逮住一只羊,將它按在地上,然后輪流出手殺羊?!睆埰秸f道。
“這個辦法好!”柴胡應(yīng)聲附和。
張平扭頭看沈鈺,見他沒出聲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待眾人好不容易將山羊按倒在地的時候,第一個出手的張平卻出狀況了。
刀子隨他的手一起,微微發(fā)著顫,頂在羊肚子上,就劃了一條淺淺的口子。
山羊吃痛,猛地蹬了一下腿,竟然讓它掙脫了束縛,一腳蹬到了柴胡的手臂上,將他都給踢翻在了地上。
柴胡對他很不滿,沒好氣道,“你這是殺羊呢?還是給羊撓癢癢??!”
“我、我沒殺過羊……”張平也不想的,明明就是用刀子劃那么一條口子的事,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下不去手。
“說得我們誰殺過羊似的!”柴胡揉了揉被羊踹疼了的胳膊,從地上爬了起來。
張平自知理虧,也沒為自己辯駁。
沈鈺拍了下他的肩,“換我來吧?!?p> 張平的目光中滿是感激,忙將自己手中的刀子交給了沈鈺,像是終于扔掉了一個燙手山芋似的。
那只受傷的山羊沒能跑多遠(yuǎn),慌亂地躲在了墻角,又被眾人給逮了回來,重新按回了地上。
沈鈺握緊了手中的刀子,手心里滿是汗,不知是緊張的,還是害怕的。
他閉上了眼,一用力,將手中的刀子推了出去,猛地扎入了羊腹之中。
頓時,一股鮮血宛若泉涌,噴濺在了他的手上,明明只比體溫微熱些,卻讓他有種被灼傷了的感覺。
他頓時松開了手,將刀子留在了羊腹上。
山羊吃痛,又要蹬腿掙扎。
沈鈺見勢不妙,再次抓住了刀柄,用力往下一剌,將羊腹給徹底剖開了。
這一次,大量的鮮血涌了出來,濺了他滿滿一身,難聞的腥臭味瞬間彌漫開來。即便他屏住了呼吸,那股味道依舊鉆入了他的鼻腔,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作為一個京師出身的貴公子,他自小被養(yǎng)出了一身的潔癖。
在他爹還沒出事的時候,他的衣服上只要染上一點(diǎn)污跡,便要丟棄,重新?lián)Q上一身新的,對于血污更是難以忍受。
他強(qiáng)忍著胃部的不適,將手伸入了滿是血污的羊腹之中,將還在躍動的心肺,連同肝膽、脾胰、腸胃一同掏了出來。
看著手中那堆血淋淋的東西,他再也無法忍下去了,跑到了墻角,嘔的一聲吐了起來。
待他感覺,胃都要被掏空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邊,突然多了一盞茶碗,熱乎乎的,冒著熱氣。
“漱漱口,喝一口熱水。沒什么大不了的,吐著吐著,就吐習(xí)慣了?!遍_口的是李姐。
“說得你好像吐過似的。”沈鈺接過茶碗,第一次不顧形象,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暖暖的茶水,沿著喉嚨口,一路向下,壓下了胃部的翻騰,頓時,讓他舒服了不少。
“可不是吐過嘛,而且吐的比你慘多了!”李姐毫不在意地揭著自己的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