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這么驚訝,輕風不應該回來?”
面前的男子,不,確切地來說,是少年。
面色俊朗,逆著月光,眉眼都染著笑意,甚是溫柔。
“怎么會,”
宮淺語轉過身,坐在長廊上對他淺淺地笑,“怎么回來了?竟然還能進來暗影閣的分部?”
輕風是她和南皇炎一起搭建的平安村里走出來的人,當時還是比她小了好多呢。
只不過是運氣不好,上天收了他的一只手,讓他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心血。
當年,他可沒有現(xiàn)在的淡然,和之前的長夜一樣,生活在黑暗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閣主可是懈怠了不少啊?!?p> 他笑著,同她坐在一起,微微帶起的風吹過她的裙擺,“輕風已經是暗影閣的一員了,現(xiàn)任分部長老。”
眉往上一挑,點了點頭,“怎么想著進暗影閣了?”
按照他的習性,應當是不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自然對于這種組織不屑一顧。
清風朗月的白面書生,誰曾想會變成現(xiàn)在需要殺戮成性的暗影閣分部長老?
更何況,這么年輕,怕是江湖上眾多組織的爭搶對象了吧。
“為了找你?!?p> 輕風還顯稚嫩的臉龐,笑面迎人,卻也多了不屬于他的成熟,勾了勾嘴角,
“皇上找你找了三個月,都已經要發(fā)瘋了。為了不讓他煩我們這些平安村的村民,輕風就只能進著暗影閣,利用一些閣里的情報來找你了?!?p> 見宮淺語不說話,目光移到了還有些殘缺的月亮,周圍的星星更是耀眼,同之前在平安村時度過的每一個黑夜一樣,都會有幾顆星星永遠不會墜落。
很是懷念當時,懷念那個紅衣女孩,懷念那個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互相打諢的南皇炎。
而不是現(xiàn)在的渾身散發(fā)著陰郁氣息的宮淺語和陰晴不定的南皇炎。
“易安,輕風不知道你為何設計那場騙局,也不知道你為何決定逃脫宮中,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還沉浸在指尖美好回憶的輕風沒有注意到宮淺語已經不悅的神情,
“但是那三個月,他真的找你要找瘋了。他去問我們每個平安村的人你的下落,去每個可能的地方尋找。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不找他?”
反唇相譏,在聽到說是自己設計的那場騙局之后,她心里的委屈越發(fā)膨脹,腦子里嗡嗡嗡的,
“怎么?南皇炎一直是這么對你們說的嗎?他一直對外宣稱的就是這個嗎?那他怎么不說他是如何設計我的!如何設計宮家的!”
怒而甩袖,腳一蹬,身子前傾,便落在地上,腦子像是充了血地腫脹,疼得厲害。
更多的是對于南皇炎的失望和心涼,他怎么會這樣說,怎么可以這樣說。明明就是他的錯,怎么能這樣顛倒黑白呢,怎么可以這樣!
明明是他的手筆,卻要先入為主地認定是自己做的事情。呵,那他之前的表現(xiàn)也是假的吧,不過是為了營造一個好的君王的形象,不過是為了把自己的錯轉移到別人的身上而已。
自己還在猶豫,還在為他著想,為他想好之后的對策。對比之下,真的是傻得可以。
一絲悲涼,愈濃愈烈,爬上心頭,漸漸紅了眼圈。
這一年,他在人前是這樣說的,在人后對自己下狠手。再重逢的時候,她手軟了,沒有下手,也在懷疑對他和對整件事的態(tài)度,懷疑自己的判斷。
她以為,會是一場誤會的,以為可以找到一個突破口,讓他們的關系破冰。
沒想到,他這一年都在編織一個更大的謊言,把自己包裝成無辜的人,把自己包裝成這樣的。
輕風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是看她的背影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怎么會這樣呢?難道南皇炎和淺語之間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不過確實是啊,那個時候,是他見過南皇炎最為失魂落魄的時候了。
只顧著一路朝前,卻不曾記得抬頭看路,直直地撞在了一個厚實的胸膛上,疼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本來就委屈,再這么撞上一次,直接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順勢就流了下來,惹得對面的人慌了神。
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想去安慰的手又收在了身后,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要說些什么才得體。
“語兒,別哭了?!?p> 臉上帶著剛從繁忙政事中抽身的疲憊,剛從宮中趕過來,還穿著一身的皇袍,顯得分外張揚,尤其是在暗影閣這種地方。
他剛剛才接到消息,說是語兒去了輕風的地盤,便急急趕過來了。
上次他不聽語兒的勸說,硬是把衛(wèi)星河帶回了地牢,想必語兒現(xiàn)在是真的不想見到他了。
可是他并沒有對衛(wèi)星河實際上動手啊,他只是想通過衛(wèi)星河知道一年前的線索而已。
而衛(wèi)星河也并非他想象的那樣,他遠比想象中的要深沉。這樣善于偽裝的人,南皇炎自然是不想讓他呆在宮淺語的身邊的。
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疑惑地抬起,在看到是他的那一秒,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下一秒,便是滿臉的嘲諷,配上這滿臉的淚水,不禁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的眼神,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悲涼,又透露出滔天的怒火,像是要把他丟入直接的怒火之中焚燒千百次。
如果眼神可以讓人面臨死亡的話,那么南皇炎覺得直接已經再這個邊緣了。
可是,還是不忍心看她落淚。她一掉眼淚,自己的心就好像被剜了一般,甚是難受。
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了衛(wèi)星河的事情跟他慪氣,也顧不上吃不吃醋了,他只想把面前的小嬌兒攬入懷中,好好地安慰一番。
她好久沒有掉過眼淚了,上一次是什么時候,已經忘記了。
只記得,能牽動自己心緒的人有很多,維度能夠讓她傷心欲絕的,只有面前這一個人。
可偏偏就是這么一個人,把自己的付出用謊言轉換成十惡不赦的罪行,用謊言遮掩自己的所作所為,拿她作為自己登上皇位和掌握皇權的墊腳石。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委屈,怎么能像之前一樣更平靜一些地對待他?
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先開口。先前的謎團,在兩個人的心里也是越滾越大,迷霧重重。
脫下身上的錦袍,披在她小小的身上。低頭整理時,不經意間,瞥見她還裸露在外的腳踝。
許是受了凍,又或者是被他的目光注視得不好意思,默默地往后藏,不想被發(fā)現(xiàn)。
“夜里露重,要著涼了?!?p> 這長廊離閣樓還有一些距離,回去也需要一些時間。
雖說時間短,但上次和語兒接觸時,便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已經不如以前,她很是虛弱,又逞強。
宮淺語用手抹了一把眼淚,吸吸鼻子,仿佛不曾哭過的樣子。若不是那掩蓋不了的紅眼眶,路過的人也難發(fā)現(xiàn)。
再抬頭時,面前的人,已經只單單穿著一件單薄的里衣。松松垮垮的里衣,卻也掩蓋不住那精瘦的身體,尤其是那鎖骨,加上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讓人不禁想臣服。
“踩這兒,語兒?!?p> 地上是凌亂的外衣,怕她踩著冰冷的地容易著涼,就脫了外衣為她墊著。
一時間,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什么異樣的情緒,不知道該怎么進行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