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醫(yī)務(wù)室
空蕩蕩的醫(yī)務(wù)室里掛著白色布簾。樂清源恢復了冷靜。
修巖對于自己反派的定位還不夠深刻，因為在鎖上門的那一刻，最先受到制裁的是這位“半吊子反派”。
被忽悠成病號的樂清源拿出了不打折扣的實力，把智商還行但實力欠費的修巖甩出去，摔爛了一張潔白整潔的病床。
“我說你…看來對付牛肉面館里那幾位的時候手下留了不少情啊?！?p> “……你究竟想干什么？”
假想敵這個心理預(yù)設(shè)終于成立，修巖從狼藉殘破的床鋪上支起上半身，調(diào)整好氣息，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外交說辭：“樂清源，樂希中學學生會會長。學習成績優(yōu)異，曾參加過蘭城第五屆全民馬拉松并獲得冠軍。和我一樣，你的表層身份無懈可擊。
“很抱歉剛才用那么卑鄙的方式把你騙到這里，但我需要一點私人空間。我今天是來找你答疑的，樂會長。我們先從最簡單的問題開始吧。”
修巖嘗到了嘴里劍拔弩張的血腥味，準備進入她最擅長的心理戰(zhàn)。
“第一個問題，樂會長。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了？”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乖乖回答你的問題。”樂清源的聲音冷淡而清澈，修巖在其中聽出了“100%拒不配合”的意思。
方才的一系列變故或許讓樂清源在驚慌中露了一點馬腳，但此刻在無人的醫(yī)務(wù)室，她已經(jīng)撿起基本的應(yīng)變和防御。樂會長身負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遠遠勝過被大封禁術(shù)強制重啟的修巖，深知揚長避短乃是基本原則，而對付擅長心理戰(zhàn)（忽悠人）的對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她沒有機會開口。
畢竟野蠻的實力才是第一話語權(quán)。
“是這樣啊?！毙迬r意識到樂清源的消極應(yīng)對，好像忍不住自嘲起來，“你比我能打，所以完全有資格不回答我的問題。”她從支楞八叉的床架子里站直身體，昂起腦袋直視樂清源，一步步向她逼近。
“但是我一直覺得奇怪，從剛才開始的所有行為都是你的被動防御，而非主動進攻。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敵人，你完全可以在這里把我解決掉，這里沒有外人，我也打不過你。最重要的是你很清楚，我不是人類，殺我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負擔。但是你沒有這么做?！?p> 修巖的語調(diào)里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平穩(wěn)，溫柔的外表下是近乎犀利的冷酷。樂清源像中了邪一般一言不發(fā)，震驚于“我不是人類”這五個字的含義。
修巖繼續(xù)她的分析：“如果我只是一個打開天瞳門的犧牲品，你也完全可以在這里向我炫耀你的目的和計劃，畢竟我無足輕重。但是你拒絕和我溝通，你知道這說明了什么嗎？”
修巖站在樂清源面前不足20公分的地方，把她眼神里的不安和惶恐盡收眼底。
“這說明你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害怕我知道真相。”
樂清源的額頭流下了冷汗。修巖乘勝追擊，她單手撐住樂清源背后的墻面，俯身下去靠近她的耳朵：“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多，樂會長。從剛才開始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每當我靠近你的時候，你的脈搏都會變快，同時瞳孔放大，面部毛細血管充血。”
修巖的嘴唇幾乎碰到樂清源的耳廓，她把聲音壓得又輕又低，用氣聲送出一段不懷好意的試探：“你喜歡我吧，而且是帶有性意味的那種?！?p> 樂清源全身過電，如果說剛才的攻擊是被戲弄之后的急怒，那這一擊可以說是羞憤攻心，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章法，就連修巖也能輕易躲開。
最后在樂清源耳邊說的那句話半真半假。修巖不排斥閱讀各類青春校園網(wǎng)絡(luò)文學，然而更多使用理解而非共情。盡管無法獲得和普通人相同的體驗，有時她依然可以用精湛的演技模仿其中一些橋段。這種低共情的反應(yīng)模式保證了她用情緒手段影響對手的時候，自己依然能保持理智。
只要有效，手段低劣一點并無大礙。
“你無恥?。√氨闪耍?！”樂清源氣息急促，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實力遠遠高過修巖這個事實，反而被出其不意的修巖占了上風。她用綁帶系起的長發(fā)不知什么時候散落肩頭，一時間顯得美麗又狼狽。
修巖退開三步，臉上依然帶著翩翩然的微笑，她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條長長的發(fā)帶——正是樂清源的那條。
“感謝你給我答案，樂會長?！?p> 修巖雙手拉開發(fā)帶，綢緞面料的發(fā)帶做工精良，寬不足3厘米的布面上密密麻麻碼著一列又一列的靈人族密文。
到此為止，大部分疑問得到了解答。
一直旁觀看戲的枝桃終于忍不住出聲：“她是靈人族??？”
“沒錯。我身體里的大封禁術(shù)和她脫不了干系，她一定認識被重啟之前的我?！_啟天瞳門’應(yīng)該是他們的計劃，雖然不知道他們開門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是他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huán)?！?p> “那是當然，你是開啟天瞳門唯一的鑰匙?。 ?p> “唯一？”修巖反問，“難道除我之外沒有其他的饕餮可以打開天瞳門嗎？”
枝桃沉默了幾秒：“所有的饕餮都可以打開天瞳門。但我懷疑山海界已經(jīng)沒有饕餮了?！?p> “什么？”
“如果山海界還有饕餮，他們犯不著大老遠跑到太平界來，找一只連化形都不會的廢物開門，不是嗎？”
“……”
雖然話說得難聽，但道理是對的。
“枝桃，山海界的饕餮到哪里去了？”
枝桃語氣中帶上了難得的蒼涼：“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第一個用饕餮尸骨煉制蝕骨咒的人是誰？”
修巖難以置信地看著三步之遙的樂清源：“靈人族？”
“沒錯。他們從很久以前開始便以獵殺饕餮為樂。只要見到饕餮，必然追殺至死，甚至想出用尸骨煉制蝕骨咒戕害同族這樣的殘忍手段。
“我還活著的時候曾與族人隱居在鹿吳山腳下的小村莊里。有一天靈人族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藏身之處，他們便舉全族之力將我們圍困虐殺。
“我全族上下一十七人，全部慘死于靈人族之手，一十七口尸骨被煉成一顆劇毒的蝕骨咒。我殘存了一絲神魂寄居蝕骨咒中，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后來一個又一個同族痛苦慘死。你知道這是怎樣一種感受嗎？”
滅族之痛凝聚成對罪魁禍首洶涌的仇恨。
枝桃平靜的面目之下隱藏著滔天的殺意。
“對不起了修巖，我必須要殺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