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異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受傷的李萌萌捂住嘴，不知道該羨慕還是該生氣。畢竟在她的想法還停留在動手摸的時候，有人的行動已經(jīng)直接上升到了用嘴親。

　　不明就里的沈千秋一臉懵逼，幾位社會大哥以為自己鬧出了人命，呆呆地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呼嘯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背后中了一刀的少女突然有了力氣，自己動手拔下菜刀扔在一旁。血竟然止住了。

　　她用指腹從自己的嘴角擦下一絲水漬，順手抹在臉上的創(chuàng)口上，李萌萌揉了揉眼睛，那條創(chuàng)口分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在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素面短打的少女沖出小店，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修巖！”

　　傻站著的幾人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修巖不知什么時候失去了意識。

　　等意識到自己吞下的東西非常不妙時，修巖已經(jīng)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quán)。

　　方才夢里的感受放大了千萬倍，一股腦向自己襲來。腹部灼熱的鈍痛升騰而起，五臟六腑仿佛被架在火上切割炙烤，血管里的血液瘋狂沸騰。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修巖在一片混沌中窒息掙扎，恍惚間見到無數(shù)猙獰的面孔在刀山火海中呼喊呻吟，殘肢和白骨堆滿山谷，沖天而起的仇恨和絕望染紅了整片識海。

　　這景象有如地獄。

　　修巖目眥欲裂，渾身痙攣不止。本已消失的黑色紋身卷土重來，這一次它們沒有給修巖任何喘息的機會，從肚臍爬到眼白，一瞬間占領(lǐng)全身。

　　李萌萌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癱倒在地，不停叫著修巖的名字，卻無法得到絲毫回應(yīng)。

　　修巖困在識海地獄中，被烈火灼燒，被棍棒蹂躪，被利刃砍斫，被剔刀拆骨。她被強迫體驗無數(shù)人死前的痛苦，精神一層層墜入無底深淵。

　　在開滿鮮花的巖漿里，她看到自己的手臂被燒成黑紅的焦炭，皮膚化為齏粉，露出可怖的鱗甲，修長白皙的手指膨脹扭曲，變成巨大的的利爪。一簇簇金黃的毛發(fā)從鱗甲間鉆出，復(fù)又被高溫燃為灰燼。

　　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嗎…？

　　我是…我是誰？

　　夢境中的巨獸…是誰？

　　巖漿里伸出無數(shù)鮮血淋漓的手撕扯著她僅存的皮肉，那些沒有皮膚的手漸漸變成了同樣覆蓋著鱗甲的利爪，他們捏住修巖的心臟，尖利的聲音從滾燙的巖漿下撞擊著緊繃的神經(jīng)。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她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之海里，突然抓住了一切的關(guān)鍵。

　　我是饕餮。我要復(fù)仇。

　　一股火焰從漆黑的瞳孔中溢出，修巖的眼珠燃燒成了烈火般的鮮紅色，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無匹的氣息自周身散發(fā)，化為一束紅光直沖天際，刺眼的光柱撕裂了大半個夜空，昏暗的云層中炸開一只璀璨妖異的巨眼。

　　龐大的氣浪掀翻了修巖身邊所有事物，四周一片狼藉。

　　走出不遠的漢服少女驚覺異變，扭頭回望從樓頂間升起的那束紅光。她眼光閃爍，喃喃自語：“太快了…封印破除，天瞳門現(xiàn)世，馬上就要開始了…”

　　無數(shù)家犬在異象陡生的一刻狂吠不止，仿佛那道紅光中包含著毀天滅地般的不詳，安靜的城市陷入了突如其來的喧囂。

　　人們不知道這陣喧囂將會持續(xù)多久，也不知道天上那只詭異的妖眼究竟是什么。

　　莫名的恐懼開始在人群中蔓延，妖眼攫走了所有行人的注意力，無人發(fā)現(xiàn)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些陌生的身影，他們渾身淌著混濁的泥水，有些沒有眼瞼，還有些沒來得及收起牙齦外的幾百顆尖牙。這些“人”偷偷觀察著身邊的普通人，學著他們的樣貌一點點改變自己的外表，直到?jīng)]入人群中，不知去向何處。

　　而在蘭城市區(qū)的東北角上，石磨湖的湖水水位終于發(fā)生了有文字記錄以來的第一次變化。

　　無人知道這個正圓形的湖泊是何朝何代何人所挖，只知道從有文字記錄的時代開始，這片湖水便從未干涸，即使是大旱季節(jié)，水面也不曾下降過一分。

　　但當妖眼降世，平靜無波的石磨湖終于露出了千百年來隱藏的猙獰面目。湖水水位瘋長，直到倒灌河岸。一叢叢巨大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此起彼伏。

　　水下蟄伏已久的怪物們終于破土而出，呼應(yīng)著天上的異象。

　　密密麻麻的詭異影子從湖水中涌向城市中心，肆無忌憚地開始蠶食這個對災(zāi)難毫無準備的人類社會。

　　地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