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出來一下?!卑嘀魅卧陂T口喊了一句。
一個女生在聽到之后推了推幾乎要在最后一排睡死過去的姑娘。
教室這么吵,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著的。
“杜蘅,別睡了,老江叫你呢?!?p> 杜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朝門口看了一下,然后起身晃了過去。
“賓果哥?!?p> 在聽到姑娘這一聲,老江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
“賓果個屁!和你們這群崽子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們別這樣叫老子!就是你這個家伙最先帶起來的吧,嗯?!”
賓果哥,全名江賓果。說來也是神奇,幾十年前取的名兒,這會兒居然能和消消樂撞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游戲是他開發(fā)的呢。
“好的老江?!倍呸扛牧丝?,“什么事?”
老江嘆了口氣:“來了個新學(xué)生,情況很特殊,這會兒在辦公室呢,你待會兒帶著他回教室,可別讓人欺負他?!?p> 杜蘅揚了揚眉,應(yīng)了一聲。
她實在想不出來是怎樣的一個人會讓老江這么交代她。
老江一向心大,對于班上的人,幾乎是沒有管過的?,F(xiàn)在那新生能讓他這么擔心,想必是真的有問題,而且這問題不是一點點。
果然,他們一到辦公室,就看到一個人縮在老江的椅子上,環(huán)抱著自己的膝蓋,努力把自己團成一團。
這是會讓人稍稍感到安全的姿勢,可杜蘅還是發(fā)現(xiàn)這人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就是他?!?p> 老江壓低了聲音,生怕嚇到椅子上的人。
“他的事兒我后面再給你講。你先陪著他,可別出事兒了。等他情緒好點兒了你就帶他去教室吧,我還得去開會就先走了?!?p> 杜蘅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老江就已經(jīng)邁著大步子走了。
醉了,雖然知道他的心一向很大,但是在這種時候心別這么大好不好?
她嘆了口氣,掃了眼老江的辦公桌,看到了上面放著的資料。她盡量放輕聲音,把資料拿了起來。
封陽,自閉癥,住在老城區(qū)。
杜蘅又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抬頭看著在椅子上縮成一團的人。
“封陽?”
聲音很輕,卻還是嚇得他一抖。
她試探性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好家伙,抖得跟篩糠似的。
“封陽?”
她又叫了他一聲。這次,他抬起了頭。
杜蘅看得一愣。
少年眼眶微紅,眼里蒙了一層霧,眸子失了光彩。
他的五官精致,但那臉上的青紫卻是讓人心驚。
不知道是被誰打了,左臉隱約有個巴掌印,嘴角也還是破的。
“真是狠啊,對著你這張臉都下得去手?!?p> 杜蘅也就驚了這么一下便恢復(fù)如常。
不過在這種地方,被欺負也很正常吧?特別是像他這樣的孩子。
她看了封陽一眼。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醫(yī)務(wù)室給你拿點東西?!?p> 臉都是腫的,到時候去班上不是更招人看?
班上那些個混子,一天天不搞些事情就不安生,也不知道領(lǐng)導(dǎo)是怎么想的,要把他排到這樣的班上來。
杜蘅轉(zhuǎn)身打算走,結(jié)果手腕被人拉住了。
她垂眼看過去,驀地瞪大了眼睛。
拉著她的兩只手好看得緊,只是手腕上的疤太刺眼,傷口看起來有些時日了,但依舊血跡斑斑。
都不清理一下嗎?
他家里是在虐待人吧?說不是她都不信。
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封陽的袖子擼上去,倒吸了口涼氣。
難怪這么熱的天他還穿著長袖,這是怕被人看見啊。
那完蛋,被她看見了,她是不是裝沒看見比較好?
她煩躁地薅了把自己的短發(fā)。
她一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這是別人的家事,她管不著也沒能力管。
平時班上的人就說她像個假小子,臉一臭就跟要揍人似的。
事實上她也確實揍過。
封陽雖然和正常孩子不一樣,但也不傻,這會兒他看著杜蘅的臉色不對,松開了她的手再一次把自己縮成一團。
“不要……別打……”
“嘖,我不打算打你?!倍呸堪欀?,“你就老實在這兒待著別動?!?p> 說完,轉(zhuǎn)身向外走。
剛走出辦公室就聽到身后一陣腳步聲,然后衣服被人抓住一角。
杜蘅回過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這個站起來比她高了不止一個頭的少年畏手畏腳想要藏在她背后的動作,看起來可笑又可憐。
不知怎的,一想到封陽可能遭受過的事情,她心里就一陣難受。
可是,她并不是這么善良的人。
那現(xiàn)在她為什么要帶他去醫(yī)務(wù)室?
杜蘅不耐煩地抬手拍了一下欄桿,邁開了步子。
而她身后的人,因為她剛才的那動靜被嚇得一哆嗦。
……
這座小城的夏天,很熱,太陽也是毒的很。
杜蘅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封陽一眼,發(fā)現(xiàn)他有些出汗。
她猶豫了一下,終是什么都沒有說,但心里卻擔心著他那些捂在衣服下面的傷口,會不會因為出汗而發(fā)炎。
到了醫(yī)務(wù)室門口,封陽說什么都不肯過去。杜蘅只好讓他在門口等她,然后自己進去買了酒精,創(chuàng)可貼和紗布,還借了一個冰袋。
“回辦公室我?guī)湍闩!?p> 這節(jié)課是自習(xí),老師們都開會去了,辦公室里雖然沒人,但空調(diào)依舊是開著的。
封陽沒有說話,只是又抓著杜蘅的衣角跟在她身后。
杜蘅撇了撇嘴:“你怎么……”
啊……自閉癥。
所以才不說話。
她也不再開口,沉默著帶著他回辦公室。
落了不少墻灰,還有不少腳印的墻壁,即使開到最低溫吹出來的風(fēng)也低不了幾度的空調(diào),還有臟得看不清外面的窗子。
明明已經(jīng)在這個學(xué)校待了五年,已經(jīng)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卻依舊厭煩這里。
她遲早要離開這個破地方。
她把冰袋放到封陽手里,帶著他的手將冰袋貼到他的左臉上。
封陽突然被冰到,皺了下眉,想把冰袋甩出去卻被杜蘅一巴掌拍到手背上。
杜蘅力氣不小,這一巴掌也是拍的結(jié)結(jié)實實。
他痛得五官皺到一塊兒,張著嘴卻沒有叫出聲。
杜蘅冷冷地看著他:“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