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者
月之和小錦到時,房子已經(jīng)被封鎖了。除夕夜正是所有人都在家的時候,此時走道已經(jīng)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都往前擠著想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月之出示證件,一路從人群中擠到門口。門口的警察又查了一邊證件,才放月之進了屋內(nèi)。月之進去后門就被關(guān)上了,外面吵吵嚷嚷,房間里只剩她們二人。
月光如水傾瀉在地上,這屋里裝修各處都還不錯,有個小酒柜還裝了吧臺,看得出主人都是有情趣的。
尸體就那樣仰面躺在地上,客廳里一大半的地方都是鮮血。胸口的兩處貫穿傷出血量最大,傷口足有拳頭大小,應(yīng)該是用手直接穿過了死者的胸膛。
月之有些反胃,拿出備用的口罩遞給小錦。
“很明顯是妖干的。”小錦指著死者身上的多處抓傷說道。
那抓傷每一處都是五道,有長有短像是人的五指。就算指甲再長也不會一爪下去撕開皮肉,必然是帶爪的妖族所為。往大了說老虎、獅子,往小了說狐貍、貓,都有此等利爪。
“肯定是有人看出了是妖所為,才會轉(zhuǎn)交給管理局?!痹轮戳艘幌滤勒叩囊挛铮肫饎偛旁跇堑览镫[隱約約感覺到了修行者的氣息。
地上有動物的爪印,從死者的身邊一路走到窗臺,那爪印小小的形似梅花,一眼看去最有可能的應(yīng)該是貓的足跡。
“貓妖嗎?”小錦把這圖案拍了照發(fā)到群里,存星給出的猜測也是貓,“是誰報的案?人呢?”
正說著門開了,進來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特別是一頭黑發(fā)緞子似的惹人羨慕。
“是我報的案。”那女人聲音還有些發(fā)抖,看了一眼尸體又很快移開目光。
“你和死者的關(guān)系是?”月之問。
那女人站到了離尸體最遠(yuǎn)的地方,面對著墻回答月之的問題:“我是來找冼嬋的,她是死者的未婚妻,她喜歡吃我做的剁椒魚頭,我就想著除夕給她送點來。”
小錦覺得自己的頭突然有點痛。
“你們都是貓妖嗎?”月之看著那女人的體態(tài),心里答案已十之八九。
女人身材本就極好,月光下皮膚被鍍上一層銀邊,那細(xì)膩感和光澤感令月之自嘆不如。女人并非站得直,而是懶腳站著姿勢有些慵懶,這下更是平添了幾分性感和嫵媚。
“是,我和冼嬋都是貓妖。我是踏雪尋梅,她是純黑色的。”
“那冼嬋呢?”
“不知道啊!”女人無奈,“我壓根就沒敢走進來,以為冼嬋在臥室,門口喊了兩聲沒人應(yīng)我就直接報了警?!?p> 她的聲音和外形反差還是挺大,說話間帶著些東北的腔調(diào),話一說長就像二人轉(zhuǎn)似的那味兒就出來了。
“你不是本地妖?”月之在手機上翻出登記數(shù)據(j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兒?”
“姒雪,北方過來的,就住樓上。我和冼嬋是一起化形的,以前做野貓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朋友?!?p> 月之核對了一下,確認(rèn)信息無誤。
“警察同志,你得替我救救冼嬋,你看這都成這樣了,冼嬋說不定也被拐走了。”姒雪跑過來拉住月之的手,“我跟冼嬋都是耽于享樂的那種,就活了一百來歲,要是被人抓去祭了劍,我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警察同志!”
提起“劍”這個字,月之就只覺得太陽穴一陣猛跳。
月之試了幾下沒能掙脫姒雪的手,索性不再掙扎,拉著姒雪往窗臺去。
姒雪先前應(yīng)該是沒進來過的,她從月之身邊又特意繞開一圈離尸體遠(yuǎn)遠(yuǎn)的,一眼都不敢去看。
“姒雪小姐,您仔細(xì)看看這個血跡?!痹轮钢厣系淖τ。斑@是冼嬋的嗎?”
姒雪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了好幾眼,還伸出手指比對了一下。
“這是冼嬋的爪子啊!”
月之聳聳肩:“這樣的話,兇手多半就是冼嬋了?!?p> “絕對不可能!”姒雪斬釘截鐵,“你知道冼嬋的未婚夫是什么人嗎?是天陵尹家的少爺!法力遠(yuǎn)在我和冼嬋之上,冼嬋怎會殺的了他?”
天陵山尹家?
月之記得這個名字。
父親曾說過,尹家落戶于天陵山,是個恪守血脈傳承的家族。不與妖結(jié)合也不會與人通婚,極致追求修行者血統(tǒng)的純粹性。自除妖師被鏟除后他們便一枝獨秀,是目前現(xiàn)存的最大修行者世家。
“我記得天陵尹家是不允許和妖結(jié)合的,你朋友這是?”
姒雪嘆了口氣:“他向冼嬋求婚了,可我知道他是個騙子。我曾見過他出入別人家中,我以為他出軌了,可后來經(jīng)過查證他早有未婚妻,冼嬋才是多余的那個。”
月之在手機上記錄下來:“如果冼嬋知道自己被欺騙,這也能成為殺人動機?!?p> “不是啊警察同志!我沒敢告訴冼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等等?!?p> 月之和姒雪一起看向說話的小錦。
剛才起小錦就在四處轉(zhuǎn)悠,她從臥室轉(zhuǎn)到浴室,從床頭柜里翻出一盒吃了大半的避孕藥,又在浴室里找出插了電忘記拔的卷發(fā)棒。這一圈探查并無有用線索,無奈之際她向沙發(fā)下看了看,正好看見了冼嬋掉在這里的手機。
姒雪接過手機,直接劃開密碼鎖進入界面。一張死者和另外女人的親密合影就在屏幕上,尺度之大使小錦和月之咳了兩聲轉(zhuǎn)過頭去。
“這……”姒雪拿著手機的手抖了起來,“這是誰發(fā)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彼胪顺鋈タ窗l(fā)件人,可這一下抖的太厲害,手機直接點進了血泊中。
“是誰告訴了阿嬋?這件事情除了我應(yīng)該沒人知道?。 ?p> 姒雪想去撿手機,卻已經(jīng)被月之先一步拿了起來裝進了證物袋。
月之無奈道:“對不起姒雪,目前來說冼嬋的殺人動機已經(jīng)成立了,我們需要進一步調(diào)查?!?p> “不是阿嬋啊警察同志!阿嬋根本殺不了他!”
此時姒雪的狀態(tài)明顯不大好,她迫切想證明冼嬋的無辜,已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我們不會因為這個就定了冼嬋的罪,后續(xù)還需要繼續(xù)調(diào)查,這一點你放心。”月之在房里又搜尋一遍后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將想要沖上來的姒雪往后推了推,“目前來說,最重要的是找到冼嬋,聽聽她是怎么說的。”
“所以,冼嬋如果來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們,一直逃下去不是辦法,把事情搞清楚了才能一身輕松。”小錦補了句。
姒雪表情快哭了。
月之不忍逼她接受現(xiàn)實,挽著她的手將她送到門外,并叮囑那位有修行者氣息的警察好好照顧她。
姒雪還要去管理局做筆錄,月之見著她走后又折回房里看了一眼。那爪印最后一處是在窗臺上,不難猜出冼嬋是從這兒跳下去的。月之從窗臺往下望,果然在窗戶的正下方有四個腳印,兩深兩淺而后足跡凌亂,看得出應(yīng)該是前腳先著地,而后驚慌中迅速逃離。
“嗨!”
小錦向樓下招手,月之順著往遠(yuǎn)看去,竹青三人已經(jīng)在樓下了。
月之從六樓窗臺順著血跡一躍而下,小錦探了探頭還是老老實實走了樓梯。
“血跡只有不到三十米,由深變淺慢慢消失的?!敝袂喽自诘厣险泻粼轮^來看,“她很慌張,甚至忘記了應(yīng)該清洗血跡后再出逃?!?p> 存星拍了張照片,在手機上放大看了看:“所以應(yīng)該是臨時起意的殺人?”
“不一定?!痹轮畵u頭,遠(yuǎn)遠(yuǎn)看見跑過來的小錦,“剛才小錦找到個手機,里面都是死者出軌的證據(jù)。”
小錦跑得氣喘吁吁,這么快的速度下了六樓也是難為她了。
“還有一點很可疑,死者是天陵尹家的人,法力遠(yuǎn)在嫌疑人之上。”月之繼續(xù)說。
存星問道:“誰說的法力遠(yuǎn)在嫌疑人之上?”
“嫌疑人的朋友。”
“可能是騙我們的?”
“不?!痹轮畵u頭,“死者家里有大量符紙和藏書,符紙上的法咒非常高級,附著在上面的氣息也非常純粹?!?p> 存星“哦”了一聲閉上嘴。
夜晚極靜,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全家圍坐在一起吃團年飯的時候,月之他們幾人站在院子里略顯凄涼。
“你們出來之前動筷子了嗎?”小錦望著天,面上盡是愁容。
存星搖頭:“竹先生不讓我們先吃?!?p> “謝謝,心里安慰多了。”
墨皓一直站在風(fēng)口上沒說話,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長身玉立。
“應(yīng)該是往這個方向跑了。”墨皓指了指左邊的圍墻,“我能隱約從風(fēng)里感覺到,不久前有東西跑過,速度很快,不像尋常野貓野狗。”
“那調(diào)監(jiān)控吧,知情人說嫌疑人疏于修煉,再加上事出突然,應(yīng)該不至于能完全逃脫監(jiān)控的攝像頭,一兩個拍不清楚,往那個方向多查查怎么著都能看見一次兩次的。”小錦撐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從包里翻出巧克力遞了墨皓一塊,墨皓擺手說不要,她又遞給了存星。
“走吧,調(diào)監(jiān)控去。”月之起身準(zhǔn)備行動。
“不合適吧?今天可是除夕,誰想這時候工作啊?!?p> 存星看著竹青,想讓竹青開口說句話,竹青卻是閉口不言,一副全聽月之安排的架勢。
月之有些為難:“沒別的線索了,調(diào)監(jiān)控確實也不急這一時……”
“那就先回家吃飯唄!等等看死者的尸檢結(jié)果?!?p> 月之又想了會兒,答應(yīng)了存星這個明顯是想偷懶的請求。
幾人向小區(qū)外走去,就在剛才他們所站位置的草叢邊,一個黑影正匍匐其中緊盯著他們。
那黑影是只貓,一雙綠色的眼睛在夜里發(fā)出幽幽熒光。待人完全走后,它視高樓如平地,直接走上了垂直的墻壁。他在七樓的位置轉(zhuǎn)了一圈,盡量把身體壓低躲避攝像頭,最后鉆進了一戶人家門口的垃圾桶,沒了聲響。
竹青回頭往七樓看了一眼,嘴邊掠過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