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鈴一走進偏廳,坐著喝茶的錢管家立刻站起來給她見禮,少主雖少畢竟是主,他這個管家如果失了規(guī)矩,底下的人自然更輕視這位小東家。丁鈴的威信建立不起來不說,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對商會的發(fā)展也不利。
何況,今兒還有個“外人”在呢。
丁鈴自然也注意到了,以往錢管家都是獨身前來,這次卻還帶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儒雅男子,面容白凈,戴一副金絲邊框眼鏡,頭發(fā)整齊,西裝筆挺,與錢管家那身長衫馬褂放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錢管家站起來行禮迎她時他沒有動,很顯然,他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向丁鈴低頭,可他又是錢管家?guī)淼?,這就很值得興味了。
丁鈴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之前哥哥一直說要讓她成為商號真正的主人……
和錢管家客套寒暄了一番后,丁鈴笑著問道:“錢叔不給我介紹一下嗎?這位先生是?”
楊筧起身的同時按住了錢管家:“在下楊筧,‘家家爭調水,曲筧引修竹’的‘筧’。丁小姐你好,我是孟少帥聘來的財政顧問,也兼職你的家庭教師。幸會!”
面前的小姑娘并不怕生,白皙柔軟的小手與他的手交握在一起,微仰著頭靦腆笑道:“先生您好,以后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是個知禮的好孩子,不過在生意場上臉皮太薄可不行。這是楊筧對丁鈴的第一印象。
楊筧其實并沒有教過孩子,他以前是在E國做私人顧問的,只是最近涉嫌經濟犯罪被人家的司法機構盯上了,不得不想辦法避避風頭。
這怎么能怪他呢?顧問這行客戶至上,知道了人家的秘密不給人家出主意可不行,壞職業(yè)口碑。
可是司法機構他也惹不起,干脆溜了溜了。
反正他一個人,這些年也攢了不少積蓄,去哪兒都一樣。
他剛剛混回國不久,每日吃吃喝喝委實閑得慌。偶然間聽說孟家想找個財政顧問,本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心理,他就“順便”來應了個聘,并且“順便”把其他人都PK掉了,順利地得到了這份工作。
沒想到工作的主要內容是教個小姑娘。看著還挺乖巧伶俐,不知道跟他學會學成什么樣子,楊筧表示內心還有些小期待。
正好他那些坑蒙騙……呸呸呸是高超的生意手段,也該找個傳人。
不知道那位孟大少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后悔聘他來教自己的妹妹。不過那些都是后話了,大不了他再跑一次路。
人生啊,寂寞如雪。
人生啊,美妙如斯。
丁鈴對這位先生倒是充滿了好感,畢竟他笑瞇瞇的,長得又英俊,看起來比中學里教代數的那位女先生溫柔多了,不像是會拿戒尺打人的樣子。
雖然那位代數先生重點照顧的是孟子悅,對于分高又聽話的丁鈴,從來沒碰過她一手指頭。
“小姐,這個月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賬本都在這里。”與以往不同,錢管家大略報了一次賬,便垂手侍立在一旁,沒有作任何評價。
許是不太認可楊筧這位空降的顧問吧。
丁鈴眼中的疑惑稍縱即逝。
隨手翻起賬本,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方才錢管家說過這個月虧損最為嚴重的絲霞綢緞莊。這個莊子自父親去世后第二個月開始就不再盈利,這個月更上了一個臺階,虧了將近一千多銀元(換算成軟妹幣大約是八萬)。
這就很有意思了。
錢管家有意試楊筧的水,自是一言不發(fā)。丁鈴她自己當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地求教:“先生,要不您來看看?”
楊筧微笑著接過賬本,就此開始了一個犯罪分子的從良教學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