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子義和周正平商議之時,丁鈴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名親衛(wèi),溜回了自己的房間。滅門當天,整座丁宅就已被洗劫了一遍,丁鈴的房間當然也沒有例外,丁仲祥早年間為了討女兒歡心而收集來的精巧玩意兒要么隨那群“馬匪”不知所蹤要么就被摔得粉碎化身為滿地狼藉中的一部分。當天晚上她匆忙之間被藏進暗格,床上的被褥當然沒來得及收拾,床幔也不知何時被人扯壞,一半還堅強地掛在床頂上,另一半則軟軟地垂在床上或地上。
丁鈴輕巧地繞過那些障礙物徑直摸向自己的床,面色嚴肅地在一堆被砍得亂七八糟的織物中翻找著。直到她的手觸到一個冰冰涼涼的硬物時,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才算略略放下了一點。掀開覆蓋在上面的雜物,映入人眼的赫然就是她要找的東西——一只貓兒樣的白瓷枕。瓷枕厚重,小姑娘身體又羸弱,丁鈴光把它拖到床沿兒就費了挺大一番力氣,只好先略微歇歇再繼續(xù)。
說起來也算是運氣,當天晚上“馬匪”們在丁仲祥夫婦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又花了大力氣搜查兩位主人的臥室,結(jié)果卻一無所獲,本身已是惱羞成怒。搜到丁鈴房間時,孟子義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時間緊迫,來不及仔細翻找,只粗略掃了幾眼并泄憤似的撒了一通瘋便撤走了,根本沒看到床上的瓷枕,或者即便看到了也只以為是個不值錢的,干脆碰都沒有碰,這物件兒便就此逃過一劫。
丁鈴咬著牙把瓷枕翻了個個兒。那瓷貓是空心的,的“肚子”上有一處機括,只輕輕一按便會凹下去,提著那凹處便可打開。丁鈴把手伸進瓷貓肚子里,很容易地就摸到了之前自己藏在這里的小鈴鐺。
“丁鈴小姐?丁鈴小姐……”親衛(wèi)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她飛快地把東西掏出來揣進自己的口袋里,又穩(wěn)了穩(wěn)情緒,這才探頭應(yīng)聲。
“我在這里呢?!?p> 那名親衛(wèi)聽到她的聲音也是松了口氣,連忙小跑過來:“丁鈴小姐,這樣四處亂跑很危險的。”
丁鈴適時地擺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并不多做辯解。
被指派來保護她的親衛(wèi)叫陸有新,二十出頭,家境并不好。這年景,像他這樣“為了能吃飽飯而當兵”的年輕人比比皆是,他能被孟子義留在身邊,當然是有他獨到的本事。即便他不能完全理解孟子義的所作所為,但也隱隱察覺出不對,這段時日忻州城的局勢并不太平,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丁鈴這一介孤女,偏生又繼承了丁家偌大的家產(chǎn),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這塊肥肉呢??煽此@懵懵懂懂的,分明還只是個小孩子,陸有新也不好過分訓斥,放緩語氣哄道:“丁鈴小姐,屬下奉少帥的命令保護您,請您務(wù)必要讓屬下跟著,不然屬下會很為難的?!?p> “我知道了,”丁鈴細聲細氣地答應(yīng)下來,看他并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小心翼翼地為自己辯解道,“我剛才就是回我自己的房間看一看,不會有事的?!?p> 這誰說的準呢?陸有新當兵的日子并不短,光做孟子義的親衛(wèi)就足足兩年有余,那些陰損的手段見得多了,放冷槍、下藥、刺殺……當真是防不勝防。少帥愣是一樣兒沒沾到,憑的是自個兒的本事和足夠的謹慎。丁鈴小姐年紀尚幼,又是女娃,哪兒懂得這些,想來即便有少帥護著,日子也并不好過。
何況,少帥也不一定是真心護著她的,丁家那么大的家業(yè),他不信少帥沒動過心思。
想到這兒,陸有新不由得對丁鈴有了一絲同情,都說有錢人家的孩子投了個好胎,不必為溫飽發(fā)愁,可他們肩上的擔子可不比別人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