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終于發(fā)現(xiàn)異狀,紛紛停手,望著地上突然出現(xiàn)的幾具尸體,個個驚疑不定。
一把利劍懸浮空中,旋即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吳大人!”那幾名士兵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態(tài)度十分恭敬
“這是修士?!”寧嬰瞳孔一縮,屏住呼吸
“真是廢物!此等刁民根性頑劣,為何不出手?jǐn)貧??!”那名修士瞥了一眼眾人,冷冷?p> “這。。。小人一時大意,再念及這些畢竟都是大梁之民,一時心軟,這才。。。請吳大人恕罪!”為首軍官心中一緊,滿頭大汗急忙解釋道
“哼!為民者不守君言,以下犯上!還敢強(qiáng)闖城門!其罪當(dāng)誅!再有挑釁者,殺無赦!”
吳大人冷眼一掃,眾人心中凜然,噤若寒蟬。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何曾經(jīng)歷過這等陣仗,更何況眼前之人一看就不是凡人!殺伐果斷,視人命如草芥!
頓時現(xiàn)場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帶頭鬧事。
寧嬰見狀不由眉頭緊皺,眼前局勢不容樂觀,不僅關(guān)口重兵把守,禁令通行,更有修士在此坐鎮(zhèn)穩(wěn)如泰山!想要硬闖基本是不現(xiàn)實的。
“事當(dāng)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在附近暫住下來,等一段時間風(fēng)聲過去,再作打算吧”他心中一嘆,暗自思忖
兩年后,某處不知名的田畔道路上,一頭青牛正定神閑拉著一輛舊輿緩緩前行,駕輿之人是兩名男子。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紀(jì)稍長,衣冠整潔,面容沉穩(wěn),持鞭端坐注視遠(yuǎn)方。另一人則與之截然相反!他模樣甚是年輕,頭戴逍遙巾,身著氅衣,雙手枕于腦后,坐臥在車廂前,神情悠然自得,俊朗眉宇間盡顯逍遙灑脫之色!
兩人乃是同門師兄弟,年長的叫陳守允,為師兄;年輕的叫童觀,為師弟。
眼下正值夏季,剛?cè)胪の鐣r分,烈日酷暑十分毒辣,道路不遠(yuǎn)處有一平地,地上獨(dú)長一顆數(shù)人合圍粗壯大樹,枝葉繁茂,郁郁蔥蔥,其下正有數(shù)位老農(nóng)乘涼歇息。
“近日以來,師父氣息孱弱,不問不答,怕又是神魂游離出竅了!只是不知這一次因為何事?”陳守允無奈看了看身后玄簾車廂,開口道
“師父他老人家心如深淵,神致細(xì)微,所思所想絕非你我能悟,師兄就不要多想了!”童觀半睡半醒,似在夢囈般出聲道
陳守允點(diǎn)點(diǎn)頭,望見前方那顆巨樹微笑道:“沒想到這一望無垠旱田之中,竟然生長這樣一顆奇樹,正好天氣炎日,我等且去避避暑氣吧!”
“師兄此言正和我意!日光晃眼,害我不能假寐,此乃羲和之罪!”童光突然睜眼直視頭頂烈日,語氣淡淡道
陳守允見狀搖頭,拍了拍正在反芻的青牛輕聲道:“走吧!”
竟直徑行到大樹底下。眾位老農(nóng)見狀也沒多大驚奇,在他們眼里,這棵樹下每天來來往往避暑之人不知多少呢!況且眼前牛車異常樸素,看了一眼,便各自三五談?wù)撧r(nóng)事家常。
“小伙子,這大青牛是你們的嗎?養(yǎng)的膘肥體壯,真不錯!不過用來拉車太可惜嘍”樹蔭底下,一名長相淳樸敦厚的老農(nóng)開口搭話道
“老人家何言可惜?”陳守允聞言面色一正,下車作揖問道
老農(nóng)咧嘴一笑,說道:“小伙子不要太認(rèn)真,老漢的意思是這牛應(yīng)該用作田疇耕地,而不是用來做牛車!我要是有這樣一頭大青牛,一年下來不知省下多少力氣!”
陳守允愕然,倒是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童觀笑出聲,摸了摸那大青牛道:“老人家,我們這大青??刹黄胀?!攏田種地之事它可做不來!”
“做不來你們就得訓(xùn)它!這牛再不普通也是畜生,就應(yīng)該下田耕地務(wù)農(nóng)!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哪有人專以牛替馬,做行路之職?!”老農(nóng)振振有詞道
聽到這一番話,還未等童觀開口,青牛倒是忍不住了,打了一個響鼻,‘哞!’的一聲,聲音洪亮,正如晴天霹靂!
在場眾人無不被這突如其來牛吼嚇得一哆嗦!
“哎呦我說小伙子,這大青牛氣力雄渾,真乃老漢平身罕見!“那老農(nóng)眼中冒光,彷佛見到什么絕世寶物一般。
童觀哭笑不得,拍了拍青牛,示意它安靜點(diǎn)。陳守允也是一陣無語,心中忖度一番,再次開口問道:“老人家,您說這規(guī)矩自古就有,可是圣人曾所言?抑或圣人曾躬身所行?”
“圣人?什么圣人?小伙子你說話不要繞來繞去!”老農(nóng)被打斷繼續(xù)欣賞大青牛,頓時有些不高興道
陳守允面色不變,耐著性子道:“圣人有德,澤及四海。換而言之,老人家,您能有田耕植,春種秋收,皆是圣人之治啊!”
“你這娃娃,說話莫名其妙,老漢這田壟乃是自己幸苦開墾才有!春種秋收,也是自己面朝地,背朝天,勤勞換取得來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自然四季節(jié)氣!哪里是什么圣人之治!?圣人是誰老漢都不認(rèn)識!”老農(nóng)面色一板,出口呵斥
“這。。。”陳守允臉色一僵,竟無言反駁,呆呆立在那陷入了沉思。
過了很久,他恭恭敬敬對老農(nóng)施了一禮道:“長者之言,小子受教了!”
老漢不耐的揮了揮手,沒有再開口了。反倒是陳守允緘默無言,走了回去還在思考先前一番對話,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瞬息之間,腦海中有什么東西想抓卻抓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标愂卦首炖锊煌V貜?fù)這句話,如同青牛反芻一般
“怎么?師兄這般模樣,可是已經(jīng)悟得大道要旨?”一旁童觀戲謔道
陳守允微微一笑,并沒有出聲反駁,拍了拍面前粗壯的樹干,岔開話題道
“師弟,你來說說在這片廣袤一望無垠田野中,為何單單只有此樹生長的如此龐大茂盛?”
“簡單!此樹生于天地間,能夠順應(yīng)四時之規(guī)律,掌陰陽之變化!春夏生長,秋冬蘊(yùn)藏,吸收日月之精華,逍遙隨心且無煩惱縈繞,故能至此!”童觀漫不經(jīng)心道
陳守允搖搖頭道:“師弟之言并無差錯,只是不夠全面”
“師兄的意思是?”
“你方才說此樹生于天地間,卻也忽略了它處于凡俗塵世,正因為它枝葉招展,蓬蓬如蓋,來往去之人們受它庇護(hù),春夏受其蔭蔽,秋冬遮其風(fēng)雪。人們愛它,敬它,所以保護(hù)它免受災(zāi)害病蟲侵?jǐn)_,故而此樹能夠生長于斯!”陳守允仰頭喃喃道
“你們兩個娃娃,真是不走凡塵路,不分五谷食!此樹名為櫟樹!乃是無用之樹!它之所以能夠長這么大,活了這么久,是因為它不成材!”一旁老農(nóng)終于忍不住出聲道
兩人心中一驚,異口同聲問道:“老人家此言何意?”
“這么說吧!這樹樹枝蜷曲成拳,不可以用來做房梁!樹根紋路干裂,不能用作棺??!樹干浸水,不可以用來做舟船。其余部分,作為器具又容易腐蝕滋生蠹蟲,總的來說就是一無用處,所以我們才沒有將它砍伐,不然的話它哪能長這么大?!”
老漢一番話可謂當(dāng)頭一棒,二人聽聞同時愣住,剎那間,天色忽然變暗,烏云密布,一道驚雷劈下,眾人皆是嚇了一大跳!
哞!
正在悠閑反芻的大青牛見狀低吼一聲,二人陡然驚醒,陳守允對著那老農(nóng)恭敬作揖
“先生之言,已有大道至韻,學(xué)生受教了!”
就連一向恣睢不羈的童觀也對他一拜道
“小子受教了!”
“娃娃們趕緊回去吧,已經(jīng)變天了,等下下暴雨路就不好走了!”老農(nóng)憨厚一笑,善意提醒道
路上,青牛依舊拉著車子緩緩行駛,兩人沉默良久,忽然對視一眼,漸而竟雙雙放聲大笑起來!
此時,天空依舊是炎炎夏日,萬里無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