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雙手抱肩,看著面前懸掛著的,一條近兩米長的青色大魚。大魚散發(fā)著海魚獨有的咸腥味,讓久居內(nèi)陸的雷明感到不適,但這條魚的體型卻讓雷明感到十分驚訝,再加上乘船旅程的無趣,讓他得以忍住不適,觀察大魚打發(fā)時間。
成年海青魚一般可以長到一米至一點二米,但這條魚是不是吃得太好,營養(yǎng)太充足了?
“早上好,年輕的朋友?!?p> 雷明應聲回頭看去。
一個頭戴船長帽的中年人向他走來。
這是一個長相頗為粗獷的中年人,一口濃密的絡腮胡,一頭干練的短發(fā),飽受海風磨煉的粗糙皮膚和劃過鼻梁的刀疤講述著他經(jīng)歷過的風風雨雨,一身破爛但洗的很干凈的無袖上衣也暗示了他的自律。
“早上好,杰格船長?!崩酌魑⑿χ貞?p> “我看你在甲板上站了有一會兒?!贝L走了過來,扭頭看向了懸掛著的大魚接著說道:“是個大家伙,對吧?”
雷明點點頭,“的確,我從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海青魚,一般的海青魚最多也就只有它的四分之三左右?!?p> “哈,我也是第一次抓到這么大的海青魚,本來打算一靠岸就找個識貨的賣了賺點外快?!贝L摸了摸這條魚的腦袋,抓下一片海藻,瞥到一邊,“不過沒想到一靠岸就來生意了,就沒來得及賣?!?p> “對此,我非常感謝,船長先生?!崩酌饔沂謸嵝匦卸Y致謝。
一個月的時間并不算長,收到信之后,雷明便沿著帝國大道的最東邊一路向西趕往三騎領。好在一路上沒有遇見什么麻煩,比預想中早了兩天到達三騎領最西邊的羽班港。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里的船只都不是很愿意前往白銀島,雷明在港口呆了一天才遇到白狗號的杰格船長,他愿意帶雷明前往白銀島。
“呃,這也沒什么?!L抬起了左手,本想學著雷明的動作回禮,卻發(fā)現(xiàn)抬錯了手,便放棄了這個打算,“不過,我們這兒的船只都不是很樂意跑一趟白銀島,如果你不是遇見我剛好回港,那就可能要等上幾天了?!?p> “嗯……我能問問這是為什么嗎?”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嫌賺得太少,白銀島到羽班港之間只有一座窮死的小島,沒什么額外的生意可做,你又是一個人,給得再多,也不如沿海岸線跑一趟賺得多,何況現(xiàn)在又是旺季,不缺客人?!贝L聳了聳肩,“不過往常但不至于這么不樂意,主要是最近這段時間,海獸們也不安分了?!?p> “那你呢?難道真的像其他船長說的那樣,白狗號的船長就喜歡不掙錢的買賣?”雷明想起了那些船長的說辭,當然,比這要委婉一點,他們多用了些修辭,試圖將白狗號的船長塑造得傳奇點。
“這個嘛……”船長撇了撇嘴,“只是我比他們想的要長遠一些?!?p> “哦?介意聊一聊嗎?”雷明提起了一點興趣,走到船邊,倚在護欄上。
船長看了一眼還散發(fā)著腥味的大海魚,也跟著走過來,一手搭在護欄上,“其實這段時間,像你這樣的學者也來了不少,我就有點好奇,特意找人打聽了打聽,才知道你們?yōu)槭裁炊鴣淼?。?p> 他又看了看目的地的方向,接著說道:“你們在白銀島上蓋了一間學校,對嗎?”
“你的朋友消息還挺靈通的。”
雷明點了點頭,心想,其實,這件事在學術界和帝國的貴族圈子里應該挺有名的,不過在三騎領還沒有什么人知道。
“那么,既然你們在白銀島蓋了一間學校,就肯定需要很多的食品和其它的什么吧?”船長又眺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白銀島。
“當然?!?p> “但據(jù)我所知,白銀島就不是一個適合種地的地方,那么多的學生也不可能都靠吃魚過活吧?”
“是這樣的?!?p> 白銀島的確不具備自給自足的能力,所以會需要外界運輸物資……
想到這里,雷明勾起了嘴角,他大概是猜到杰格船長的心思了。
船長聽到雷明的肯定后,搓了搓手,咧嘴露出了幾顆白牙,“我是這么想的,等你們的學生多起來的時候,應該就需要雇傭很多的船來幫你們運輸物資,所以……”
“所以與其到時候和其他人競爭,不如提前和學校的內(nèi)部人員打好關系,以此獲得優(yōu)勢對嗎?”雷明插話道。
沒看出來啊,杰格船長。
他推了推眼鏡,重新審視起面前的中年人。
粗獷的長相沒有什么變化,但眼睛里那不同于一般水手的光彩卻透出了一股精明,比起一個在海上討生活的老水手更像是一個玩弄契約的商人。
如果是青石島的商船,又或者是自治領的商隊有這樣的想法倒是也沒有什么稀奇的,畢竟這兩個地方都有悠久的商業(yè)發(fā)展歷史。但以農(nóng)業(yè)為主要經(jīng)濟支柱的三騎領里也能有……
“朋友?”船長皺起了眉頭。
……這會是一個先兆嗎?南方的商業(yè)思想終于開始沖擊傳統(tǒng)保守的中部選帝侯領,那么處于分治狀態(tài)下的三騎領會不會成為第一個突破口……
“你怎么了?”船長抬起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不對,不對,這個思路行不通,杰格船長個人的想法只是一個特例,絕大部份的船長都沒有這樣的想法,這說明……
“你沒事吧?!”船長終于伸手用力拍了拍雷明的肩膀,又猛地收了回去。
“啊?”雷明回過神來,用力晃了晃腦袋,訕笑道:“啊,沒事,沒事?!?p> “是嗎,可你剛才一直在低頭嘀咕什么?”船長甩了甩手,投來懷疑的眼神,“而且拍你的時候,不知道東西刺了我一下,你在念什么咒語嗎?”
“呃,這個嘛,只是我的職業(yè)病而已。”雷明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總之你想提前預訂一些學校的運輸工作對吧?”
“差不多是這樣吧,能幫我和你的同事們說兩句嗎?如果可以的話,這次的報酬我就不要了?!贝L聽到這話,也恢復了剛剛的狀態(tài),咧起了牙提議道。
“這個沒什么問題,船費也不用免,不過有些事得提前告訴你?!崩酌饔滞屏送蒲坨R,思考了一會兒,“學校也并不是什么都沒有準備。青石島的船隊會定期運送大量的物資來白銀島,而一些學術相關的貨物也有專人負責,我們現(xiàn)在可能只有一些小定額的訂單可以提供給民間船只。”
“嗯……我聽不太懂?!?p> “就是大活沒機會了,只有一些小單子?!?p> “那就夠了,而且就算你們給我一大堆的訂單,我也沒有那個胃口全吃下?!贝L點點頭,接著:“不過,既然你不要免船費,那我就得給你點別的東西,這是海上的規(guī)矩。”
“這樣啊……”雷明環(huán)顧了一圈,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條大魚上。
“那把這條海青魚便宜點賣給我吧?!?p> “行,白送都行?!?p> ————————————————————————————————————————
“那么,再見了,杰格船長?!崩酌髡驹诖a頭上,揮手和船長道別,手里還拖著一條大咸魚。
“對了,這是我剛寫的介紹信,如果以后你需要的話,就把這個給學校的工作人員看吧。”雷明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手腕一轉(zhuǎn),信件就精準地落在了站在甲板上的船長手里。之后再次行禮致謝,轉(zhuǎn)身拖魚離開。
“再見了,朋友。”船長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走向倉室,一邊打開了信封。
身手不錯啊,這個小伙子……嗯?哈納·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