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化農(nóng)業(yè)?”
“機械化農(nóng)業(yè)。”梁國雄強調(diào)道。
“什么機械化?”
“機械化農(nóng)業(yè)啊,張叔!”梁國雄加大音量。
“哦……”張叔攥了攥手掌,皺眉思考一下,“是那個開拖拉機在田里跑的那種?”
梁國雄:“……”
“那個有啥用,有牛好使嘛?國雄,聽叔一句勸,這事很重要,不是你一家的事,你莫要執(zhí)迷不悟啊?!?p> “反正鎮(zhèn)長說了,咱們鎮(zhèn)所有住戶的那幾畝地都得打包賣了,工廠也會提供給我們單位工作,那廠子里工作不比戶外日曬風(fēng)吹的好啊?”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
周圍人群開始附和了,有人已經(jīng)開始數(shù)落梁國雄,說他自己小心眼可別害了全鎮(zhèn)。
更有甚者竟然還拿梁國雄早就走了的父親說事,說他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會氣得掀開棺材板。
辛文玉這時候也憋不住了,自家男人被這樣數(shù)落,她怎么能咽下這口氣,頌的一聲站了起來,指著那個出言不遜的人大聲呵斥道,
“張先德,你怎么說話的!”
“怎么了?難道不是嗎,你們就是想害我們峽元鎮(zhèn)!早些年我就知道你們家都是這樣的小心眼,我當(dāng)年不就錯拿了你們家的一些柴火,你們家?guī)啄甓加浿鴽]給我好眼色看過,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張先德,做人要有良心,你那好止拿的是一點!就因為你,我們家老梁每天每夜都得上山砍柴,那些柴火可是我們家拿去賣的啊,我一家老小就因為你偷了我們的木材,一整個月都只能吃白飯!”辛文玉委屈地說著,面上早已經(jīng)是淚眼婆娑,但還是堅強的抹去眼淚,怒聲指控著張先德的斑斑惡跡。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家放柴火那地不是我家的?我不小心拿錯了一點你說我偷!還有天理嘛!”
……
事實證明,當(dāng)一個男的,尤其是死皮賴臉完全不要節(jié)操的大老粗徹底放開來和女性斗嘴時,無論是音量又或者是氣勢,它都完全占了上風(fēng)。
梁媽說不過,心里那個氣的,不爭氣的眼淚不斷的流,周圍人有人在勸,有人還在繼續(xù)落井下石,話題也由“公事”變成了“民事”,整個院廳都嘈雜不堪,無休無止。
然而,
“哐”的一聲,一把帶著銹跡的斧頭卻在這時,重重地砸在榆木桌面上,剎那間,薄塵揚起,塵屑中,梁國雄慢慢的抬起那張鐵青的面龐,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吼了出來,
“你!們!都!閉!嘴!”
像是沸騰的水面突然丟進(jìn)一堆冰塊,洶涌的熱量瞬間被扯下沸點,所有的,嘈雜的,紛亂的聲音都戛然而止,一切都駛向安靜。
錯愕,驚訝又或者是慌亂,
很難確定四十多人此時的情緒究竟是什么,但相同的一點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往后退了幾步。
畢竟被逼急了的老實人,才是最可怕的。
張叔不勸了,
街委會不說了,
至于張先德……則是不敢動了。
眼看著場面就要進(jìn)入到尷尬地步的時候,一道嚴(yán)肅的聲響卻在門外響起,
“你們在鬧什么!成何體統(tǒng)???”
鎮(zhèn)長帶著小主任姍姍來遲,
“梁國雄,誰讓你把斧頭擺出來的!有話好好說,你這是想干嘛?想殺人放火?翻天了你這是?”
“鎮(zhèn)長……”
“你們也閉嘴!誰讓你們這樣逼人的?這么小的事也辦不好,你們那個嘴是只會吃公家飯的嗎?。俊?p> 找了一把椅子,林業(yè)德胸口起伏著坐在二者中間,老實說,他也有些被嚇到了,這要是晚來一步,后果會怎么樣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重重的呼了兩口氣,林業(yè)德看了一眼梁國雄,又瞅了一眼街委會那頭,確認(rèn)雙方的確冷靜下來了,這才平穩(wěn)的開口,
“老梁家的,有事說事,街委會這頭做得的確有錯,但你不是糊涂人啊,怎么會這么軸呢?”
“咱們峽元鎮(zhèn)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我也不胡扯,這是我為大家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你難道真要和峽元稹上上下下幾千人背道而馳?這可是你土生土長的地方,你難道不想看它變好???”
“……”梁國雄抿著嘴,臉色略有些艱難,但仍舊保持著緘默。
“我不管你在鬧什么,這件事,你怎么都得給我同意了!如果你家地少的話我還可以把你移出名額,可你是大頭,你怎么能犯這樣的糊涂呢!?”
辛文玉這時候看著丈夫的為難,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幫著解釋道,“鎮(zhèn)長,我們沒這樣想的,鎮(zhèn)子如果能變好那我們自然愿意,可是這世間哪有事情能打包票?
很何況我家起兒說了,讓我們等著他來決定,我們開始也解釋了,可是街委會那頭一個勁的壓,一個勁的罵,所以老梁才沒忍住……”
“切,一個黃口小兒,仗著學(xué)了點文化就口出狂言,難道全鎮(zhèn)不指望著那些老板還能指望你兒子?”
“長本事咯,他嘚瑟個啥啊,不就讀了點書嘛,能不能變好他說了算?。 ?p> 街委會那頭又有稀稀疏疏的數(shù)落聲響起,只不過在林業(yè)德的眼神制止下便又停了下來。
他把手肘撐在桌上,手指輕輕的揉搓著太陽穴,略有些疲憊的問道,
“你家梁起什么時候能回來?”
“這……”
“給我個確定時間,競買文件已經(jīng)向市里申請了,由不得你們拖沓。你們說要問梁起,我可以理解,可是他人呢?他現(xiàn)在人在哪兒!”
“……”辛文玉和梁國雄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畢竟梁起那時候也沒明確的交代,啥時候來,他們自己也不太清楚。
林業(yè)德瞅了瞅兩人猶豫的神色,大概也明白了,感情這一家子就是在胡鬧!
他慢慢的站起來,拍了拍衣袖的塵屑,正準(zhǔn)備給這件鬧劇徹底的蓋棺定論時,門外卻突然響起一道帶著清澈笑意的男音,瞬間打斷鎮(zhèn)長的思緒。
“梁老板明天就能到!”
所有人朝院門口望去,
只見小院門檻那頭,一名臉上帶著壞笑,身著西裝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就昂首挺胸的站著,而在他的身后,兩個身著職業(yè)裝束的女人也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兒。
莫名的一股極富力量感的氣勢撲面而來,所有人在這時都有些恍惚。
“你是?”
齊望席笑了笑,以一種抑揚頓挫的音線緩緩道,
“文雙齊,齊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