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地重復著他的話:“我——天——真?”
“是啊,”他冷笑道,“何止是天真?我騙了你多少次?利用過你多少次?你竟還相信我,是不是這次我親手把辛可嘉送上刑臺,看著他被剔骨削肉后再跟你說,這些都是太子殿下逼我的,你還是會選擇無條件相信我???”
他一下子松了手,我一下子丟了魂。
“辛可茹,這世上再沒有比你還好騙的人了?!?p> 我還是不相信這是周木白可以說出來的話,愣愣地看著他,淚水模糊了雙眼。
所有人都可以說我傻,除了他周木白。
他背對著我和衣欲起身,我從后面抱住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啜泣道:“周木白,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這樣,我知道你不是的,你有什么都可以跟茹茹說的,茹茹除了你的話誰也不信的?!?p> 我不怕死,我怕傷心。
我就這樣一絲不掛地又縮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攬著他的脖勁,看著他這張熟悉得像是一幅看過經久的畫的臉,我又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的唇。
我已顧及不了那么多了,一時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假的,唯獨身前的這個人才是真的。
“周木白,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蔽鞘翘鸬?,卻不知是誰的臉頰濕潤了。
幾孤星月,驟變風霜,我都只想要他;天崩地裂,滄海桑田,不肯與君絕。
床榻偷換,悱惻纏綿,談不上什么快樂不快樂,我就是想要。每一場云雨過后,我看著不變的黑夜,心一點點在滴血,我想不明白,我這么喜歡他,為什么他連一個解釋都不給我,那些功名利祿,富貴榮華真的就那么重要?
然后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里我和周木白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總是護著我,還耐心地教我畫畫,他是那么溫柔的一個鄰家小哥哥,他最疼我了,從我記事起我便說要嫁給他。郎有情妾有意,后來我們真的在一起了,租了一個屬于我們的小房間,一起做飯一起看電影一起畫畫。
他說只有茹茹是他最好的模特,我說不許你畫別人。
我們擁抱我們親吻我們上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時光不老,愛情至死不渝。
醒來的時候我寧肯相信這才是一個夢,這只是上天跟我開的一個玩笑。
我不斷地安慰自己,這會不會真的只是上天跟我開的一個玩笑,開來考驗我和周木白的,我還在心里這樣說服自己,說服自己絕對不能被老天爺給騙了。
我和著薄衣,赤著腳丫去尋周木白,看到他和那兩個侍女嬉笑打鬧,我也蠻不在乎。
我快步上前抱住了他,我說:“周木白,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你想要我的命我都給你?!?p> “你瘋了?”他毫無溫情地一把推開了我,冷聲喝道。
我拼命地搖頭,晃灑出了一地的眼淚。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我不可能帶你回靈都的,縱使殿下準允我?guī)划嫀熁貙m,我也是斷然不會帶你的?!?p> “是茹茹畫畫畫的不好,所以周木白生氣了嗎?我很用功的,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可是我天生少了一魄。我真的,真的,若非是為了周木白你,若非是為了你,我——”我的心涼得透徹,仿佛用手輕輕一捏都會碎成渣,原來人心是如此脆弱的。
“是,沒了辛家,沒有殿下,沒有我,你辛可茹什么都不是?!?p> 他的那個“是”字像魔咒一樣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去見了周苑主,我纏著她問怎樣能把畫畫好,她說畫論。
于是乎我開始瘋魔般地去背誦畫論,我下定決心要把畫論背得滾瓜爛熟,幾天幾夜不睡覺,硬生生把那一本書塞進了腦子里面。
醒著的時候抱著書,夢中夢話也都在背誦。
我什么都沒有,不聰明,不靈巧,除卻一身蠻勁,機械地重復重復再重復。
我在周木白離開的前一天找到了他,我說我把畫論背得滾瓜爛熟了,你隨便問你一句我都能對答如流。
他說我“瘋子”,而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快馬揚鞭地奔赴他的盛世之都,那背影決絕得像是一幅凄涼至極的畫。
我杵在原地,天旋地轉。
是夜,我放火燒掉了桔畫苑的藏書閣,在熊熊火光之中我好似得到了解脫,眾人都在忙著救火,唯有我緩緩走進明艷的烈火,在我眼里,那個火光四射的世界好像才是亮堂的。
“周木白,我還是愛你,浪漫至死不渝?!?p> “浪漫至死不渝,真是感人!你覺得你這樣為了他死了,他就能感動得為你落下一滴淚?他只會覺得你可笑至極?!?p> “為什么要救我?”
“你騙過我一次,作為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當然不能就讓你這般輕松地解脫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p> 我不知道為何這位風都少主封洛河會出現?我也無力去想。
“你想怎樣?”
“來啊,把這位辛姑娘洗漱干凈了,該是可以賣個好價錢。”
我就這樣被賣進了韓城的煙柳閣——風雨兩都交界處最大的青樓。也是在這里,我賺到了白手起家的第一桶金,我不覺得我在這里賺的錢有多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