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我第一次入門考核沒過的原因就是他們一時間都把我抬得太高了,讓我一時間也高看了自己,從而隨心所欲得有些過了頭。
考核是在桔畫苑的主堂——諧融堂內(nèi),諧融堂內(nèi)置有十二間房,每一房可容納下三四十余人,這些人就都是入門后的修習畫師,尚無等級,僅是白日里在此修習,按時上下課,四天三休??己艘彩窃诖耍扛羧昱e辦一次,一次考核對于一個人來說有三次機會,連著的三月每月一次。每次參加考核的人數(shù)需要占用一半以上的主堂,所以每次入門考核時,入門畫師就會休息,當然閑下來了也就不乏來看熱鬧的。
其實考完出來我還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我一出來周末就拉著我去西城,說是阿言要請我吃飯,原也是愧對了這頓飯,我只強烈地要求換了身衣裳。
他們見我笑意盈盈的,也覺得我是胸有成竹了,而后興致勃勃地好一陣詢問。
“阿茹,畫論怎么樣?”周末問我。
“差不多吧,考的大多是前面的內(nèi)容,我背得還行?!蔽颐蜃煨χ@玩意是死的,會就能寫出來了,不會也編不出來的吧!
“那限作題目是什么?。俊卑⒀詥柕?。
“限作啊,限作是做一秋景圖,描繪秋季的景或物。我本來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的呢,后來時間都快過一半了,還沒點兒思路,后來一陣風吹來,我頓時想到了一幅秋風掃落葉的圖,一片片金黃色的樹葉像蝴蝶一樣在半空中漫天飛舞?!?p> “這會不會太簡單了??!”阿言道。
“什么簡單不簡單的,人要是畫技高的,畫一片葉子都是佳作?!敝苣槲肄q白道,“桔畫苑的先生們才不會憑簡單復雜來判斷的呢,反之啊,那些越是復雜了的畫他們還懶得去深入剖析了呢?!?p> “那阿茹自作是什么啊?”阿言又問道。
“對啊對啊。我也想知道,自作可是占了一半的?!?p> “一半?”
“自作是這樣的,說還不好說,不如改天我畫給你們看吧?!蔽业牡谝环耆珜儆谖易约旱漠嬀褪窃谶@場考核中誕生的,介于考核當日,身上才來事,滿腦子都是疼痛,裝不下了其他的,就一邊感受著痛,一邊輸出著疼痛,以畫的方式,不騙人,專心致志地畫了半天,注意力全都被納入到了畫上,畫完了,真的也沒有那么疼了。
我當時還想了,艱難困苦,玉汝于成,佳作或是老天爺以各種方式所賜予的。晚上回到院里,我還一氣呵成地又畫了一遍,越看越覺得沒毛病。
“這什么?。堪⑷?,這男的蹲在這女的屁股后面干嘛?怎么這么猥瑣?。 斑@是周末的評價,他一邊說著一邊放聲大笑著,“阿茹,你看著也正正經(jīng)經(jīng),單單純純的,怎么會想著要畫這種畫啊!”
我見著周末都快笑出眼淚來了,當時還只覺什么人看著什么樣的事,是周末這個不學無術的人本就是個俗人,只回了句:“你可比畫里面的男子差遠了。”
“我還差?啊哈哈啊哈哈哈哈,你居然拿我跟他比,我最多就是嘴上不積德,哪有他這么猥瑣的啊,還動手動腳的。”
“這是,你注意看他們的神情,這女子雙眉緊蹙,臉色蒼白,全身緊縮,身體微躬前屈,雙手捂在腹部,你知道她是怎么了嗎?”
“怎么了?。坎皇窍訔夁@男的吧?”
“你啊,該就是第一個需要深刻理解一下這幅畫的男子,就是女子每月都會來月事,就跟個大出血一樣,并且還是十分疼痛的,但是據(jù)我所知你們男子就沒有的吧?!?p> “這個嘛!!”周末捂嘴偷著笑,“確實啊,但是這和這幅畫有什么關系的???”
“這不是很直白的嗎?這男子知道了,感同身受,神情錯落,也覺得當女子著實不易,所以想要悉心照顧,意思是這個意思,可能時間有些倉促,不過大體我覺得也就是這樣了,明白了嗎?我覺得這畫該傳出去給天下男子都看看的,當然那得潤色一下,還要再直白一點兒?!?p> “好了好了,阿茹,不是我說你啊,你能不能畫點兒稍微正常一些的畫。”
“正常?這怎么就不正常了???那是你不懂?!?p> “我懂啊,我怎么不懂,桔畫苑里清一色的女子,我懂,懂懂懂?!敝苣├?,“那個,考核的成績還要等三天,既然考過了那就先忘掉吧?!?p> “昨兒跟阿言說好了,她不能來桔畫苑,我送去給她看。”
“行吧,你自己看吧?!蔽野l(fā)現(xiàn)周末臉上還殘存那抹詭異的笑,于是乎我便一路都在想,該要如何把畫改得更直白些,一度我想到了在人旁邊寫上兩句對白,只是這個思想被扼殺在了第一次考核成績下來之后。
燈會前幾天才結束,還有余興未了的人在鶴澗湖畔賞玩,還不少呢,好多些街頭畫師都已經(jīng)支起畫架忙碌了起來,生意也不用招呼了。我同阿言提及那幅畫的時候,她也是笑的:“阿茹,還真有你的,腦袋里裝了不少新鮮玩意呢!”
好吃好喝好玩地過了三天,我竟也是過得波瀾不驚,有滋有味的,一點兒不愁。
畫論、自作、限作的點評分別分為三個等級,原作都會返回,優(yōu)秀的作品會在畫苑展示一天后再返回,畫的右上角會有顏色標記,由高到底為:黃色、黑色、綠色。
成績下來的當天,院里還來了不少人,他們看上去比我還激動,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己说脑魇且祷氐模緛砦沂菧蕚渥约喝ト〉?,可是還未出門,就見門口幾個姑娘在爭搶著一幅卷軸,面孔有些熟,不過名字還不怎么叫得上來。
“還是讓阿茹姑娘自己來吧?!闭l也沒爭搶過誰,他們?nèi)咏o了我,讓我親自打開,說是要見證這神圣的一刻。
我最先拿出的是畫論,他們一看見那抹黃色,好一陣喧嘩。
有人一句句都要把我夸上天了,也有人道:“據(jù)說這次畫論簡單,少說有九成的都是黑黃的?!?p> 有人替我說話道:“別是有人替他們的畫師嫉妒了,不然也來湊個什么熱鬧的??!”
“那就拭目以待的吧!”一邊說著一邊哽著脖子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