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會放過我？”李長青眼神閃爍，分明還有著不小的懷疑。
“我是修行者，南瞻本宗來的。”王川笑了笑：“修行者需明本心，發(fā)本性，說謊對于修行是不利的東西?！?p> “另外，你現(xiàn)在還能活著跟我說話，應(yīng)該感謝我的脾氣?！?p> “而不是繼續(xù)質(zhì)疑我，消磨我的耐心?！?p> 李長青眼中的疑惑，消解了幾分。
“事實上，我們原來是這樣想的?！?p> ……
黔西北。
一片巖石山脈的背后，隱隱有扭曲的空間在閃爍。
墨晴空的手，輕輕貼在了一旁的石塊上。
一陣紅色的光芒，從不起眼的石塊上彈射出來，直直地抵住了他的手掌，亮度之高，甚至穿透了他整個肉掌，彌漫出來，構(gòu)筑出一種朦朧的光感。
片刻之后，石塊從中洞開。
這次迸發(fā)的，是一道黑洞洞的光芒。
墨晴空的臉上，倒是一副司空見慣的神情……作為被神朝剿滅的勢力，墨家就算真有實力，也絕不敢再大搖大擺地在外邊另立山門，不然就是對神朝最大的挑釁。
光芒扭曲了空間，將墨晴空直接扯入了內(nèi)部。
青銅所鑄的大道，寬十丈，從小世界的邊沿，一直延伸到墨家機關(guān)城的中心。
“就算不是第一次回家，看到墨家這樣的成就，你也依舊擺脫不了最開始的崇拜?！闭驹谒砼缘模且晃或T著輪椅的老太公：“如果不能擺脫這種，對先輩的崇拜，你將一輩子達不到祖師的境界。”
“達到祖師的境界，我想我這一生，希望渺茫?！蹦缈論u了搖頭：“不過，如果只是要完成我墨門的夙愿，殺雞也沒必要用牛刀。”
“不要小看神朝。”輪椅上的老者，陪著他沿著這筆直的青銅車馬道，一路往里邊走：“他們的傳承，多且雜，有些老東西，在特定的機械領(lǐng)域上，甚至超越了我們墨門，而我們只在隱蔽性一項上占優(yōu)。”
墨晴空抬起頭。
作為墨家最后一個小世界，那巨大的人造太陽，在小世界的穹頂上，熠熠生輝。
“但是，談到對靈力的應(yīng)用，無論是神朝，還是那些只知道在自己的身體里下功夫的六大門派，都遠遠不如我們?！彼痤^，看著那太陽的神情，就像是看著愛人一般：“如果我們只是想要偏安一隅，這樣偉大的建筑，足以讓我們在這待到天荒地老?！?p> “你說的沒錯?！崩险唿c了點頭：“但從你的眼睛里，我看不到偏安的低落?！?p> “是啊?！蹦缈盏恼菩?，不自覺地出汗。
豪情壯志，他的確有，但在上一次南瞻的行動中，他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苦楚。
最親愛的妹妹被擒下，還被繳獲了空間指環(huán)這昂貴的法器。
最忠實的下屬被殺死，卻沒能換掉那個小賊的性命。
“不過，這一趟出門，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老人看著墨晴空：“落日石，天淚晶，幽冥玉……你拿到了哪一樣？”
“幸不辱命?！蹦缈盏氖种?，忽然落下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p> 一道黑色的玉石，和一枚天藍色的晶體，在他的掌心碰撞。
老者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這么看來，你通過了祖境至少六重考驗……這種水平，在我們整個宗門的歷史上，也只有不到一掌之?dāng)?shù)?！?p> “事實上，田老。”墨晴空糾正道：“我通過了八重?！?p> “八重！”田老的聲音，也不免籠上了絲絲顫抖：“你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并且，我唯一未曾痛過的考驗，并非是失敗?！蹦缈盏穆曇衾?，再一次提起了信心：“我把它留在了那里?！?p> “留在了那里？”田老的聲音，再度震驚：“這……你離祖師的三石并生，就差一步，為什么不嘗試一下突破？”
“因為，我沒有把握?！蹦缈仗寡裕骸跋襁@種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我不能隨意去浪費他……就算我現(xiàn)在只有雙石在手，我也有信心，直接將我的本命傀儡，煉制到六品境界。”
“六品……”田老的目光忽然慎重起來：“你確定嗎？”
“我確定?！蹦缈湛粗蔷薮蟮奶枺骸八?，請為我開啟日輪爐。”
田七捋了捋胡子。
他敲了敲自己輪椅的扶手，一道晶瑩剔透的水晶令牌，便落到了墨晴空的手上。
“沒有別的指教，只是想囑咐你一件事。”他看著墨晴空：“不要在太陽里待太久。”
墨晴空想著日輪爐里，那群胡子長到地上，衣衫襤褸的老頭子。
“我會的?！?p> ……
“師弟，這兩天，在這里住得還習(xí)慣嗎？”周桐心看著王川：“先前跟你講的那些故事，有沒有上演？”
“師姐你還真是料事如神?！蓖醮嘈Φ溃骸拔议L得看起來，就這么好欺負嗎？”
“不是你好不好欺負的原因?！敝芡┬臄[了擺纖纖的手指，看起來古靈精怪：“而是因為，上一任監(jiān)工曾經(jīng)跟我建議，要將下一任的監(jiān)工，交給其中的一位礦工?！?p> 王川瞇起眼睛。
他想起了李長青，被余楚佩的迷惑之音擊中后，那歇斯底里的痛斥。
那個強壯得超越常理的男人，將那監(jiān)工的卑劣手段，還有各種各樣的惡行，全部給王川傾吐了一遍，最后差點沒因為氣得血管破裂而死。
那種深層的憤怒，極度的哀怨，堪比一個深宮里憂郁的怨婦。
“那你是怎么解決的？”周桐心一臉的笑意。
她也很想知道，這個看起來靦腆害羞的師弟，究竟是如何解決那些暴力的紛爭的。
“我把他們都解決了，事情就解決了?！蓖醮ǖ男θ菀琅f靦腆：“百來人而已，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應(yīng)該并不難處理吧?！?p> “喲，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暴力的小子?！敝芡┬男α诵?，心里對王川的認知，卻有了些許的改變。
她原本以為，王川會跟那群礦工講講道理。
但她也很清楚，就算是最會講道理的書生，去跟這群礦工講道理，都是最沒道義可言的。
因為在這里，無論這些囚徒礦工之前做了什么，他們都被禁錮在了食物鏈的底端。
任何一個監(jiān)工，都可以草菅人命，予取予奪。
這才是這個礦洞，最真實的社會生態(tài)。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可以先回去嗎？今天還有些功課沒有看完。”王川的肘間別著書卷：“如果沒好好學(xué)，回去的時候，說不得又要被我那幾個同學(xué)笑話了?！?p> “等一下！”周桐心叫住了他：“你讓我看看，你這書……”
王川愣了愣，把道書遞了上去。
周桐心左右看了看，把書卷翻開。
“這個……是我的書?！彼痤^，看著王川：“你是從哪里拿的？”
王川：“？？？”
這都能碰上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