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來了?”王川看著錢曉瑜,還有蹲在不遠(yuǎn)處的梅樹下,拿樹枝逗弄螞蟻的蘇迎夏:“不回家里吃個年夜飯嗎?”
“我父親被派往大淵值守,已經(jīng)很多年沒回過家了?!卞X曉瑜絞著一縷頭發(fā):“我媽媽過世得早,就算呆在峰上,也沒什么事情好做?!?p> 蘇迎夏像是一只大螞蚱般,一躍而至。
“我家在端州,過個年一來一回,也得耗上好一段時間?!彼蟠筮诌值男θ荩c那端莊的容貌極不相稱:“所以,我也留在道院過年?!?p> 曹琳梵撐著池沿,爬了起來。
“所以,你們也是來吃道院的年夜飯的?”
蘇迎夏打了個響指,聲音清脆。
“當(dāng)然?!彼粗醮ǎ骸皼r且,我也想認(rèn)識認(rèn)識,這個慣于殺人放火的?!?p> “王川同學(xué)?!?p> 一只刷子遞到了她的眼前。
“如果想聽故事的話,麻煩你先幫我把這對聯(lián)貼一下?”王川抓著黏糊糊的刷子尾巴,把干凈的那一端交到了蘇迎夏的手上:“道院建筑太多了,就我們這幾個家伙,根本趕不及在酉時之前貼好。”
蘇迎夏愣了愣神,還是接了過去。
“讓女孩子給你干活,真的好嗎?”
王川扭過頭,跟陳秋道一同把曹琳梵拖出來。
“如果你覺得,我的故事會有那么一點(diǎn)意思的話?!彼D(zhuǎn)過頭,笑得賤兮兮的:“幫忙把對聯(lián)給貼好,怎么樣?”
錢曉瑜會心一笑。
“喂喂喂,曉瑜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蘇迎夏側(cè)過頭:“怎么感覺我得了工作,你反倒開心的不行?”
“因?yàn)?,陳秋道已?jīng)把對聯(lián)交給我了啊。”錢曉瑜巧笑嫣兮:“如果沒了你手上的這只刷子,我想要把他們貼上去,相當(dāng)困難??!”
“切!”蘇迎夏看著王川等人的背影:“希望他的故事足夠好聽?!?p> “不然本姑娘,一定用這沾滿了漿糊的刷子,塞進(jìn)他的嘴巴里好好攪拌攪拌!”
小山貓不滿地叫了一聲。
“你這小山貓,真是吃里扒外的家伙!”蘇迎夏一臉不忿:“這幾天來,我也沒少給你喂小魚干吧!端州特產(chǎn)誒,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東西!”
小貓端起臉。
“哎呀哎呀,服了你了?!碧K迎夏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刷子:“走吧曉瑜,我們?nèi)ジ苫盍??!?p> “把這小貓丟這得了,小魚干以后就別想了!”
錢曉瑜把小貓抱到自己的肩頭上。
“走吧,消消氣?!彼粗赵瓶p中,難得飄出的一縷暖陽,無端端地就笑了。
……
酉時已到,天色漸晚。
“今年的年夜,還是沒有下雪啊?!蓖醮ㄗ诖笫程美铮粗砬爸鸬幕疱仯骸案星槲覀兊哪暌癸?,就是大雜燴嗎?”
陳秋道手中的筷子,閃爍了幾下,像是在練劍一般。
下一刻,他的腦袋上就挨了一爆栗。
“筷子是用來吃飯的,不是用來玩雜耍的?!标愋渍驹谒纳砗螅骸熬退闶歉氵@群小伙計(jì)吃飯,也別玩得太出格??!”
說罷,他端著小瓷杯,回到了那桌擺著泥封瓦缸的酒桌上。
整個道院的年夜飯,只有那一桌有資格喝酒。
“就算你急著吃肉,也用不著事先演練啊。”曹琳梵在陳秋道腦袋上揉了揉:“你爺爺下手,還真是有夠重的,嘶……”
他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曹行知正站在身后。
“怎么我也得挨一錘子!”他滿腹牢騷:“我又沒有玩筷子!”
話沒說完,他的腦袋上,又挨了一下爆栗。
陳玄易忙不迭地靠過來,把還沒吃飯,就已經(jīng)醉醺醺的曹行知拖走,臨走前還給曹琳梵遞過一個抱歉的眼神。
“抱歉什么嘛!”曹琳梵縮回來,一臉的頹喪:“為什么偏偏我爺爺?shù)木屏?,這么不好嘛?!?p> 被陳玄易拖走的曹行知,又是一陣掙扎,若不是被同一桌的老人家們按住,說不定又得給這大放厥詞的曹琳梵,好一通暴揍。
看著這倆難兄難弟,王川不由得哈哈大笑。
“所以啊,禍從口出。”他慢條斯理地伸出筷子,從鍋里夾出一塊羊肉:“誒……已經(jīng)熟了嗎?”
曹琳梵和陳秋道手上的筷子,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電射而出。
一塊肉入口,他們的臉色驟然變了。
“呸呸呸!”陳秋道怒視著王川:“你怎么好意思騙人?還有血水味呢!”
王川吐出了口中的生肉,找了杯茶水漱口。
“不是說好了,我們是死黨嘛。”他聳了聳肩,一臉的慷慨:“死黨就應(yīng)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才對??!”
“那為什么這幫女將不需要?”曹琳梵低聲咆哮,指著一旁笑得正歡的錢蘇等人:“你這人是不是重男輕女啊!”
“不好意思,我是平權(quán)主義者,向來是一視同仁的?!蓖醮ü笮?,把茶壺遞給他倆:“可如果不是你們急著搶食,又怎么會中招呢?”
蘇迎夏手中的筷子,訕訕地收了回來。
她先前也想著吃兩塊再說……可卻被陳曹兩人的手速給擋了回來。
這么一想,似乎手速不夠快,也是一種幸運(yùn)?
“不是,單純只有女生的話,我可以忍,但為什么常慶生還有李清崖這倆家伙,也沒有中招?”陳秋道漱了漱口,看著一旁老神在在的常慶生和李清崖:“莫非是你們練了某種道術(shù),能看出食物的生熟不成?”
常慶生剝了顆花生,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只是沒有你們這么餓罷了?!彼麃G進(jìn)嘴里兩粒花生:“像是餓死鬼轉(zhuǎn)世一般,不符合我們西樵峰的優(yōu)雅本分?!?p> 陳秋道被掐住了話頭,一臉的憤憤。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我們這一桌子,算是相當(dāng)熱鬧啊?!蓖醮粗車?。
陳秋道、曹琳梵、錢曉瑜這些,自然是出生入死過的死黨……坐在一起無可厚非。
蘇迎夏跟著錢曉瑜一起蹭吃的,也很正常。
李清崖和李邀月這兩姐弟,估計(jì)是為了曹琳梵而來,就不知道酒飽飯足之后,還會不會有什么有趣的故事發(fā)生。
常慶生對自己感興趣,在甲子班里也不認(rèn)識什么人,來自己這一桌還說得過去。
只是一張八仙桌,為什么會坐著九個人?
他看著那坐在角落里,只是一昧喝茶,也不見聊天的清秀男人,瞇起了眼睛。
那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抬起了頭。
“是王川同學(xué)吧?!彼鲃由斐隽耸帧?p> 王川也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
“請問你是?”他看著這面生的家伙,眉目間的疑惑毫不掩飾。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道院的四年生,跟你也算是有同鄉(xiāng)之誼?!鼻逍隳腥说哪樕?,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
王川的心臟,在這一瞬漏跳了半拍。
“我的名字叫……”他的聲音很細(xì)膩。
“沈重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