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怎么沒人?”
吉雅搖搖頭,示意著法扎留神周圍不要說話。周圍靜得出奇,很難不讓人提高警惕。
兩人來到營地門口,沒人把守,里面也沒人,駱駝和馬都還在,小心翼翼走進大門,邁兩步,別說是人,怕是連鬼都見不著。
但市長說的士兵都去哪了?
姐弟倆人開始在營地摸索,尋找土匪關(guān)押人質(zhì)的地方,結(jié)果卻是從前門摸到后門,從土匪頭子的桌前摸到充當倉庫的帳篷,除了幾個空的木籠,一個人也沒有。
今天的夜空也是晴朗的,月亮開始接替太陽,是否托特此刻也正看著月輝下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沒人知道。
吉雅失望了,同時也開始產(chǎn)生更大的擔心,如果父親不在這里,那會去了哪?
正當吉雅想著到底去哪找人時,法扎突然抓住人胳膊拼了命的搖:“姐!快看!周圍山坡上好像有人!”
有人?吉雅抬頭望向周圍,果然看見幾個人影在移動,正當疑惑到底是什么人時,山坡上突然開始亮起了火把。
火光迅速增多,一處,兩處……最后是幾十個光點匯聚在一起,向這吉雅法扎兩人涌來。
本以為是一眾士兵前來接應(yīng)自己,但隨著火光接近,越是靠近,吉雅越覺得不安。
“不對……”
“怎么了姐?怎么不對?”法扎張望著火光方向,瞇著眼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
“氣氛不太對。”
吉雅提高了警惕,火光已經(jīng)來到后門前,吉雅試探著往前迎了幾步,從光源中飛奔來一騎著馬的身影,圍著吉雅轉(zhuǎn)了一圈。在看清來人的樣貌后,吉雅的表情凝固了。
對方哪是什么士兵,根本就是原先那群土匪!而馬上的人,正是那土匪頭子。
士兵去哪了?不是說清剿了嗎?土匪頭子不是被抓了嗎?為什么這群人都依舊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吉雅意識到,自己恐怕是上當了,到底是誰騙了自己?是答應(yīng)幫自己去找市長的塞赫泰特,還是聲稱會清剿土匪的“市長”?
土匪頭子在吉雅面前勒馬停下,居高臨下看著姐弟倆人笑得得意:“怎么樣?孟斐斯河邊的婊子?找到你那馬糞一樣的父親了嗎?”
“你怎么……!你不該在這的!”
“別傻了!”土匪頭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好像馬蹄下的地面就是誰的臉,“還在相信你那母獅子朋友?母獅是什么樣,你不比我清楚?”
難道說……
“你真的相信一個母獅會真心原諒你,還幫你救你父親?”
土匪頭子的話句句敲打著吉雅的心,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一個土匪的話,塞赫泰特一定是真心在幫她!不會錯的!
火光搖曳下,吉雅攥緊了拳頭,但這個時候氣勢絕對不能輸,她抬起頭,直視著馬上的土匪頭子大聲呵斥:“閉嘴!你少在這顛倒黑白!我爸在哪!”
“你們沒有完成任務(wù)?!笨粗欧ㄔ鷤z人震驚氣憤又緊張的表情,土匪頭子大概是覺得很好玩,發(fā)出了一陣嘲諷的笑,“不過我知道,你們盡力了,所以我覺得現(xiàn)在帶你們?nèi)ヒ娔銈兡邱R糞老爹?!?p> 土匪頭子翻身下馬,徑直往山洞里走去,看著人離開,姐弟倆被身后的人群不由分說地簇擁著跟了進去。
走過彎彎繞繞的通道,土匪頭子來到了自己的“臥室”,直接走到放著信件的架子前,架子移開,出現(xiàn)在視線中的是一道墻上的裂縫。裂縫比較寬,側(cè)著身子可以過一個成年人。
土匪頭子接過一火把,轉(zhuǎn)向吉雅法扎兩人:“進去找你們那老爹吧?!?p> 一聽這話姐弟倆立馬一頭扎進裂縫后的密室,土匪頭子一臉淡定站在門口,就在倆人進去不超幾秒的功夫,吉雅一聲慘叫充斥著幽暗的密室里。
不管是吉雅還是法扎,兩人現(xiàn)在都懵了,面前確實是自己的父親不假,但那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剛才的一聲尖叫并沒有影響到尸體旁的老鼠,好像吉雅根本就不存在,繼續(xù)在尸體上徘徊,撕扯著尸體腰上的白得發(fā)灰的裹布。
吉雅轉(zhuǎn)身沖出密室,看見土匪頭子就要沖上去跟人決一死戰(zhàn),結(jié)果還沒邁出一步就被兩個小卒拉住。
“你殺了他!你說過不會動他!你憑什么!”現(xiàn)在吉雅看向土匪頭子的眼神里已經(jīng)被憤恨填滿,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對方千刀萬剮。
“阿蒙在上,我一點都沒動他,是他自己身體不爭氣,沒能挺過來。你有看見他身上有傷痕嗎?”
土匪頭子攤攤手,擺出無辜的姿態(tài),笑容卻惡心得像是在刻意挑釁。
“你少狡辯!”
“你要非得這么認為,我也沒辦法。不過要提醒你的是,害你那老爹死了的人不是我。”
“是不是你們!給了那群士兵好處!是不是!”
“我們根本就沒見到托勒密的走狗?!蓖练祟^子笑得不懷好意,走到吉雅面前開始自我表演,“你想啊,市長多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屑于跟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打交道?害你老爹的人不就在你身邊?是誰提出要去找市長的?”
吉雅愣了,繼而瘋狂搖頭否認:“不可能!她還帶回來了市長的線人!我們都見過絕對不可能!是你在挑撥離間!”
“那我問你,你們又怎么能確定,那個人就一定是市長的人?隨便上街找個人來,告訴你這是市長的人不也一樣?”
吉雅沉默了,土匪頭子開始乘勝追擊:“你,你們,為了你們的老爹,幫我們陷害她害公牛得病,她發(fā)現(xiàn)了,卻反過來說可以幫你們,一個復仇女神的眷屬,會這么好心?”
“你……!你怎么會知道!”
“你以為我會不派人盯著你們嗎?”土匪頭子突然湊近,“你怎么能確定,那個人就真的去見了市長?你們跟著一起去了嗎?你們又怎能確定,那些天她根本就沒出門呢?”
很明顯,土匪頭子問住吉雅了,在各種帶節(jié)奏下,吉雅把目標重新鎖定了塞赫泰特。
現(xiàn)在她覺得,恐怕自己真的信錯了人,如果塞赫泰特沒騙自己,下午一定會有士兵來清剿這群殺千刀的東西,父親也不會枉死。
土匪頭子點點頭,轉(zhuǎn)身從桌子上的箱子里拿出一個小袋子交到吉雅手上:“現(xiàn)在你該知道,該找誰給你們的老爹報仇了吧。”
這邊土匪頭子各種帶節(jié)奏,吉雅已經(jīng)滿腦子都是報仇的想法,認準了塞赫泰特就是害死父親的人,一旁的法扎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想要叫住吉雅,人卻一甩手大步離開,出了山洞直奔神殿而去。
有的時候,月光再清澈,也照不透被掩蓋的真相。
法扎幾步小跑跟上吉雅:“姐!你真就這么相信那個混蛋了?”
“他說的對,是我信錯人了?!?p> 吉雅聽不進去任何話,法扎雖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卻一時說不上來到底哪不對,只能跟著人回了神殿,進了房間。
與此同時,塞赫泰特在房間里心如亂麻,翻來覆去睡不著,石榴汁硬是喝了個水飽,上了好幾趟廁所,就死活沒有困的感覺。
明明該說的話都跟瓏說清楚了,也劃清楚界限了,結(jié)果卻是自己心煩意亂輾轉(zhuǎn)反側(cè)。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大貓趴在床邊,看著塞赫泰特抓耳撓腮,一臉的無奈,反正塞赫泰特不正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在瓏化身金獅,回到塞赫美特神像后頭自己的屋子,自行調(diào)整著身體的狀況,疏導著因為反噬而紊亂的能量,同時遇見了個麻煩的問題:因為這次強行破除天罰反噬,自身修為受到牽連,預知的能力基本完全消失。
得,塞赫泰特那大力出奇跡,不光打碎了印記,把自己的經(jīng)驗槽一起給砸碎了。
現(xiàn)在的瓏也是心煩意亂,出了房間抖抖白金鬃毛,升三米掉一米地揮翼飛上神殿頂,找了個地方趴著吹吹風。
然而無意間的一個低頭,瓏看見了抱著什么瓶子往塞赫泰特房間方向去的吉雅,旁邊跟著法扎,像是在極力勸阻著什么。
雖然丟了預知的能力,但依然有種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瓏緊盯著這倆人,果不其然,兩個人走下了往塞赫泰特房間去的斜坡,瓏悄悄落回地面,無聲地跟上去,躲在門口聽著里頭的一舉一動。
已經(jīng)到埃及這么久,天天跟著塞赫泰特,如今瓏的語言能力也算出師了,雖然自己說起來還是很別扭,但聽別人說還是沒什么問題。
見吉雅姐弟大半夜的來找自己,塞赫泰特有些意外,不過也沒多想,依舊熱心地招呼倆人坐下。
“吉雅,你們那邊怎么樣?老先生還好嗎?”
吉雅臉上出現(xiàn)了禮貌性的微笑:“挺好的,已經(jīng)回家了?!?p> “姐……”法扎還不死心,想勸吉雅三思,奈何被吉雅直接打斷。塞赫泰特看看面前的姐弟倆,也有些疑問:“……你們倆今天怎么回事?吵架了?”
“沒有,小事。”吉雅笑笑,把話題搪塞過去,把帶來的瓶子放到桌上,里面是新鮮的葡萄酒,“家里說一定要謝謝你,這是父親收藏的葡萄酒,讓你一定收下?!?p> 塞赫泰特點燃蠟燭回來,看著桌面上精美的金瓶,是神殿祭司才能用上的精品,葡萄酒的香氣從瓶口飄出,紫紅色澤在燭光下看起來就很好喝,甚至有點法式浪漫的感覺。
瓏悄悄貓在門口,里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法扎的情緒,沒見過送謝禮還帶勸人不要送的。
“吉雅,不著急走的話,咱仨喝幾杯?反正我睡不著,咱聊會天?!?p> 塞赫泰特找來了杯子,拿起葡萄酒倒出三杯,端起兩杯就遞給姐弟兩人,吉雅接過杯子拿在手上沒有要喝的意思,法扎在接酒杯時明顯是在猶豫擔心。
這倆人很不正常。
塞赫泰特也察覺到不對了,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們不喝嗎?”
酒里有問題。
瓏的直覺這么告訴自己,正當他準備進入房間時,突然聽見里面法扎站起來大喊。
“別喝這酒!姐!不是她!你被那個土匪頭子利用了!”
話音剛落,塞赫泰特和記憶吉雅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就在這一瞬間,房間里又傳來一陣金屬掉在地上的動靜,緊接著就是兩個女孩驚慌失措的尖叫。
瓏站起身子一撲沖進房間,所見的讓他有那么一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房間里塞赫泰特已經(jīng)退出去老遠,后背緊靠著墻,手里的杯子因為顫抖掉在地上,吉雅癱坐在地上已經(jīng)傻了,暗紅的葡萄酒染紅了白色衣擺,金色酒杯緩緩滾動,碰到了法扎的手而停下,剛才還在阻止姐姐做傻事的男孩表情定格在剛才的瞬間,驚恐而差異,一柄刀從正面穿透了他的脖頸,鮮紅的血在地上蔓延開來,混入葡萄酒,酒香與血腥氣充斥著鼻腔,妖艷的罌粟花在少年的喉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