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從門口進來一個穿淡黃色衣服的女子,面容清秀,梳著繁瑣的發(fā)髻,端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她見到沐清河和江四時,愣了一下,驚訝的神色一時沒有收住,被她父親看到。
“怎么,你見過則陽?”河清伯問她女兒。
“恩,是,昨日在書齋的時候碰巧見過一面,原來是江弟弟嗎?”
旁邊沐清河點點頭。
“原以為你們從前沒見過,今日倒是免得我介紹了?!焙忧宀f罷笑了笑。
“那這位姑娘是?”沈云清看著也也向她父親和江四問道。
“這位就是送則陽回來的江姑娘,說起來你不是最愛聽說書先生講她的故事了嗎?”
“父親!”沈云清恍然,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懊惱地輕喚了一聲,顯然是害羞了。
看著女兒窘迫的模樣,河清伯沒有再調侃她,說起了正事,“江姑娘要在咱們府上住一段日子,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去參加你秦川哥哥的婚禮,所以這段時間你可要替父親照顧好江姑娘?!?p> “是,父親?!睉旮赣H的囑咐,她再次看向江四和沐清河,微微地笑著,“我?guī)Ы媚锖徒艿芤黄鹑セ▓@逛逛吧,如今剛好十月里,園子中的桂花和菊花都開了?!?p> “好,多謝?!苯囊不匾晕⑿?,沐清河在旁邊道,“好啊,好啊,那會有桂花糕吃嗎?”
沈云清聽了覺得這孩子真是天真可愛,招呼了一路跟來的婢女吩咐了幾句,就對沐清河說:“正好府里有個嬤嬤最會做糕點,晚上我就讓人給你送去?!闭f完對父親點頭示意,帶著兩人往園子里走了。
一路上還可聽到沐清河在那邊嘰嘰喳喳地說:“沈姐姐,你可以叫我則陽,別叫我江弟弟啦!”
河清伯招呼了守在門外的小廝問府里張公子在做什么,小廝一一回了張公子從今日早晨一直到現(xiàn)在的動靜,河清伯聽完后說:“以后不必再刻意盯著他了?!毙P應了是,就要施禮退下,河清伯又問:“你說他剛剛去了花園?”
“是,半個時辰前?!?p> “如今回去了嗎?”
“未曾,像是要賞菊?!?p> “知道了,你退下吧?!焙忧宀當[擺手,沒有再說什么,坐下喝了會茶之后往書房里去了。
而另一邊,沈云清正在給沐清河和江四介紹各種顏色不同的菊花,沐清河聽得津津有味,忽得看見有一人盤腿坐在前面那顆桂花樹下,隨著風吹來的陣陣花香,他的頭發(fā)也隨風飄舞,沐清河心想,這人的頭發(fā)會不會也是桂花味的?
“沈姐姐,那里有一個人?!便迩搴佑檬种噶酥福瑢ι蛟魄逭f道。
沈云清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微微笑了,“這是張青公子,如今借宿在我家,昨天我們見過的?!?p> 原來就是那只漂亮的狐貍啊!沐清河的眼睛亮了亮,“我可以過去和他打招呼嗎?”
沈云清猶豫了一下,張青公子素來喜靜,這般湊上前不知會不會惱了他,正思慮著,只見前面坐著的那人回過頭來,清俊的容顏緩緩展現(xiàn),沐清河恍然覺得那飄來的桂花似乎沒有剛剛那么香了。
他側身看向也也,只見她微微地笑著,卻是專注地看著沈云清的模樣,于是他也笑了,這桂花似乎又好聞了起來。
前面那人看見他們后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站起身子,慢慢向他們走來,他低低喚了聲“云清?!?p> 沈云清看著他越來越近的容顏,心跳有些加快,“怎么了?”
“不知你有客到來,只是聽聞近日花園里的花開得正好,我瞧著今日天色正好,便來了,是我唐突了?!闭f完后,他又歉然地向也也和沐清河施了禮。
“這花開著,孤芳自賞也是寂寥,張公子有心來做這個惜花之人,是我們驚擾了你?!苯目粗缡钦f道。
旁邊的沐清河接著說:“何況你既是客,我們亦是客,河清伯伯有說不許你來花園的嘛,有何唐突的呢?”
張青舒朗地笑了笑,沈云清也笑了,“父親可沒有約束你這么多,正是則陽說的這個理,你可別嚇跑了我家的客人?!?p> “我……只是……唉”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神色有些委屈,繼而看向也也和沐清河,“他們是?”
沈云清一一為他做了介紹,他一一認過,還道了聲真巧,仿佛昨日殺氣凜冽的不是他似的。
沐清河執(zhí)著于方才他的神色,不依不饒地問“張公子你怎么了?你只是什么?”他好奇的眼神在沈云清和張青之間徘徊,黝黑的眼珠子像兩顆飽滿的葡萄。
“我剛來的時候,很多婢子想來侍候,后來卻見我卻都避之不及。再后來侍候我的就只有小廝了,但那些小廝都不喜歡我”他猶疑了,一下問道:“小弟弟,我是不是很不討人喜歡?”
問完之后,覺得自己問這個是不是有點奇怪,大家聽了他的話后眼神都不太對,于是解釋道:“我從前住在山里,很少出門,所以不太知道這些。”說的時候神色有些羞澀。
沐清河似乎被他這個問題給蠢到了,愣了一下才說:“小廝是男的當然不喜歡你??!”說完之后,又想起來他弟弟不就是個男的?
張青聽完這話后先是驚喜了一下,但那喜色倏而一逝,又苦了臉,一副果然如此,竟會如此的模樣。
看著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沐清河解釋:“你長這么好看,婢子們誰要是伺候了你,還不成眾矢之的了?所以那些小廝當然就更加不喜歡你啦!”
“那你喜不喜歡我?”張青問。
“我當然不喜歡你啦!”沐清河答。
張青又苦了臉,“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就是因為不喜歡我,才再也不來河清伯府的。”
沈云清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平日里沒人敢和他說話也就罷了,今日絮絮叨叨了那么多,只怕別人都會看出他有些不正常,正打算想個什么由頭阻止這場談話,只見沐清河卻興致盎然地和他又說起了話。
“這不一樣啦!那些小廝不喜歡你是因為嫉妒,而我說不喜歡你的這個喜歡,指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我又不是女的當然不喜歡你啦!至于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么……我又不認識他,我哪知道他為什么不喜歡你。”沐清河說完撇撇嘴。
“這些喜歡有什么不同嗎?”
“有啊,我喜歡父親母親,這是親情,我喜歡秦川哥哥,那是友情,我若是喜歡也也,那就是愛情?!彼J認真真地解釋著,自覺非常有道理,剛一說完頭上就被也也拍了一掌,他有些惱怒地瞪回去,江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說你的干我什么事!
“那你若是喜歡我了,我們就是朋友了?”張青沒有關心他挨這一掌,興致勃勃地繼續(xù)問。
“恩,是這么說,沒錯?!?p> “那我喜歡江姑娘,這就是愛情嗎?”
他這話一問,不僅沐清河愣住了,就連沈云清也愣住了,她吃驚地望著那個清俊的男子,眉頭擰得如同一個麻花結。
只有江四神色淡淡地看著那個如同好奇寶寶一般的張青,“那你喜歡沈姑娘嗎?”
“喜歡?!彼匀坏卮鸬?。
“你喜歡這小子嗎?”也也指了指呆愣的沐清河。
“喜歡?!?p> “有什么不同嗎?”
“有。見到你們很驚喜,見到沈姑娘只有高興?!彼卮鸬煤芴拐\,神色間沒有一絲不自然。
沈云清聽完這話臉噌地一下就紅了,沐清河默默地在身后給也也豎了一個大拇指。
“或許你該多出去走走,若想知世事只有入世?!苯膶埱嗾f,張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江四看向沈云清,她已經恢復自然,朝著江四感激地微微笑了笑,就打算帶著他們倆繼續(xù)逛。
這時,從前院跑來一個婢子,對著沈云清行了個禮,道院子里客房已經收拾好了,他們的東西也已經從客棧搬來了,隨時都可以住進去了。
于是沈云清問了沐清河和江四的意見,也也看了眼沐清河眼底那還未散去的青色,道了聲謝后就說下次再逛,先回去收拾一下帶來的東西。
沈云清便遣了那來通報的婢子給他們二人帶路,之后就和張青繼續(xù)在園子里逛。
到兩人住的小院子后,沐清河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而是來了江四房中,一來就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問:“你說,那個張青是不是在裝傻啊?”
“看著不像在裝傻?!?p> 沐清河蹭的一下坐起來,“你不會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吧!他那樣子哪里像是個正常人???”
“他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而且他說的真話,他以前確實住在山里,很少出門?!苯碾S意地坐在案幾旁邊。
“那他有沒有認出你啊,他會不會知道你抓了他弟弟?”
“應該不知道,他似乎不知道我”江四拔了頭上那根魚形簪子,在手里轉來轉去,白色的頭發(fā)全然散在背上,“除了昨天那一縷殺氣,他身上一絲惡劣的氣息都沒有,連妖氣都十分純澈,真是奇怪?!?p> 江四擰著眉頭思索著,見沐清河又趴在桌上,于是對他說:“你先回屋去睡會兒吧?!?p> 沐清河驚訝地看了看江四,見她似乎并不打算多說,就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