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你嗓子里不舒服,想到你喝了不少酒,可能是渴了,給你倒點水喝?!?p> 陳宮嗣埋怨道:“哎呀,再把你凍感冒怎么辦?天這么冷!我要喝水,起來自己倒嘛!”
“您老年紀大了,又喝了不少酒,就不要起來了,趕緊趁熱喝吧!”
陳宮嗣只好坐起身來,身上還穿著襯衣襯褲,被棉被捂得暖乎乎的,朝外散發(fā)著帶有體溫的熱氣。
李璐頭腦中升騰起情感的火焰,強烈地灼燒著她的腦細胞,坐在床沿,把披著的外衣披到陳宮嗣身上,在凜凜寒氣中用身體緊緊靠著他,把茶杯放到陳宮嗣嘴邊。
陳宮嗣嘴中也有酒氣泛出,但由于他酒量大,并沒有形成熏人的那種氣味,聞著那氣息一點也不難聞。
他咕咚咕咚一口氣把茶水喝完了。
李璐起身將茶杯放回到小桌子上,陳宮嗣重新躺回被窩,將李璐的棉襖拿在手中,喊道:“你的棉襖,小心凍壞了。”
李璐凍得牙齒打顫,渾身哆嗦著,踅回身來,連聲喊道:“凍死我了,凍死我了。”不顧一切地來到陳宮嗣床前,并不去接棉襖,而是一側(cè)身,鉆進了陳宮嗣的被窩中。
陳宮嗣趕緊讓開身子,驚道:“李璐,你怎么了?”
“太冷了,再走一步都會凍死我。”李璐哆嗦著,身體朝著陳宮嗣靠去,胳膊伸開,緊緊地摟住了他。
陳宮嗣感受到她身上冒出的無比寒氣,只好把她的棉襖放在被子上,將頭一歪,離李璐的臉龐遠了一些,一雙胳膊僵硬地平伸在床鋪上,無奈地道:“凍壞了吧!在被窩里暖暖吧!”
“沒有想到天這么冷,冷,太冷了!陳老師,給我焐焐手?!崩铊凑f著,不容陳宮嗣分說,就將一雙略顯冰涼的手伸進了陳宮嗣的衣服內(nèi),一只手緊緊地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另一只手緊緊貼在他的后背上。那份溫?zé)岬娜怏w觸覺立刻像電流一樣擊遍李璐的全身,令她血脈賁張。
陳宮嗣這時并沒有因為喝酒喝得多了而迷糊,見李璐這樣,仿佛有幾分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又不好直接將這層窗戶紙點破。干脆將她當(dāng)做小孩子一樣看待,身體僵硬地躺著一動不動,慈和而溫暖地一笑:“好,給你暖暖!”
李璐一開始還能控制自己,一雙手雖然貼著陳宮嗣的前胸后背,但動也不敢動,只是將額頭頂著陳宮嗣的下巴,用鼻子去嗅他脖子里的氣味,感到幸福來得太快,這是她第一次與成年異性這么親密的接觸,只覺得口干舌燥,渾身輕微地顫抖。
最后見陳宮嗣并沒有露出拒絕的意思,在酒精的刺激下,她的膽子便大了起來,一雙手雖然已經(jīng)焐熱,但卻不肯離開陳宮嗣的身體,開始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撫摸揉捏,臉也朝著陳宮嗣的臉上貼去。
陳宮嗣突然一側(cè)身,擺脫開李璐的擁抱,將秋衣拉下來,用十分冰冷的聲音道:“好了,你也暖和了,趕緊回你床上睡覺去吧!”
李璐身體一顫,正在發(fā)作的情欲突然被打斷,如同被一盆涼水直接兜頭澆了下來,在冰天雪地中整個人直接被凍成了冰塊,寒徹骨髓,尷尬地愣在了那兒,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不會動了。
她有些傷心又有些委屈地望著陳宮嗣給他的背影,被心上人冷然地拒絕,這令她一時難堪地不知道該怎么辦。
陳宮嗣又冷哼了一聲,道:“去睡吧,不早了?!?p> “陳老師,我,我喜歡……”
“別說了,趕緊睡去吧!”
“陳老師,我……”李璐臉色蒼白,囁嚅著,不知該說些什么。
陳宮嗣身上突然散發(fā)出的凜然之氣令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思,只覺得陳宮嗣把文天祥《正氣歌》中“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那種浩然正氣表達的淋漓盡致,她的那點小心思在這種氣息面前,實在卑鄙、齷齪,無法出口。
陳宮嗣終于放緩了語調(diào),平靜地道:“沒事啦!孩子,去睡吧,就當(dāng)做了一個夢,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好了?!?p> 李璐不知道怎么走回到自己床上的,連棉襖也沒有來得及拿回來,躺在被窩中,淚水潸潸地流出,浸濕了枕頭和被褥,她用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控制著自己的聲腔,生怕哭出來,再次驚動陳宮嗣。
一種不被理解的痛苦,一種想傾訴卻找不到知己的孤獨,一種被陳宮嗣極度輕視和鄙夷的難受,將她剛才得到的片刻肉體快感徹底帶走,剩下的只是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內(nèi)心的煩悶和沉重感。
以前和陳宮嗣在夜間休息時那種溫暖和諧的家庭氛圍不見了,那種令她陶醉的慈祥和寬厚也不會再真心地對她而為,那雙充滿睿智和善良的眼睛從此將戴著有色眼鏡,摻著雜質(zhì)看她??傊驗榻裉焱砩献约旱拿笆袨?,已經(jīng)使她徹底失去了陳宮嗣,連忘年交這樣的朋友之情也將成為奢望。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偏偏要喜歡這樣的老漢呢?
李璐邊流淚邊在心中埋怨著上天:上帝?。∧阕屛襾淼饺耸?,給了我愛神之箭,這箭卻如此的與眾不同,讓我找不到射箭的目標(biāo),得不到鮮花和掌聲,這是不是太殘酷了?
然而,外面北風(fēng)依然在狂吼,山林依然在濤聲陣陣,間雜著夜梟和野獸發(fā)出的瘆人叫聲,沒有一個神明給她答案。只是任由她徹夜不眠,哭紅了雙眼。
陳宮嗣被李璐這樣一鬧,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聽著里屋的動靜,一時間無法理解李璐的舉動。
心道:“這孩子平時看著這么沉靜、恬淡,看起來與世無爭,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會突然有這種讓人不可思議的行為呢?難道是喝酒刺激到腦子了?不管怎么說,我一個老頭子,從年齡上都可以做她爺爺了,她怎能對我這樣?真是太不知道自愛了!”
“這孩子給我的感覺很好,我拿她一直當(dāng)自家孩子??!怎么會有如此淫穢的舉動呢?這不像是她???她平時對我好,難道早就有什么心思?”
“聽她忍不住的抽泣聲,剛才是不是對她有點太冷淡了?她會不會想不開呢?”“我平時做人堂堂正正,眼里容不得沙子,哼,她對我如此無禮,我覺得已經(jīng)給她留了面子,對她夠客氣了?!?p> 陳宮嗣腦子里也是胡思亂想著,無法入睡,直到凌晨四點多鐘,才在迷糊中漸漸睡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七八點鐘,陳宮嗣一覺醒來,腦子剛一清醒,昨晚夜間發(fā)生的事就一幕幕如同過電一樣在腦中縈繞,一絲不悅和惋惜在心中升起,他用略帶慍怒的眼神扭頭朝著里屋床上望去,才發(fā)現(xiàn)床上被子已經(jīng)疊好,里屋空無一人。
他站起身來,又起身出門到廚房查看,廚房中也是冷冷清清,并無煙火跡象。
陳宮嗣抬腕看了看手表,發(fā)覺已經(jīng)八點多,平時這個時候李璐應(yīng)該早就起來了。他走回屋中,去看李璐的行李,才發(fā)覺行李已經(jīng)不見。
陳宮嗣這時才意識到,李璐已經(jīng)走了。
他突然有些悵然若失,不知昨天自己是不是傷害了這個小丫頭的心,又不知她何時離開的,一個人出去會不會遇到危險。
他忙穿上大衣,匆匆出門,朝著出山的方向?qū)ふ?,路上試著打李璐的手機,不知是因為信號不好,還是因為李璐手機關(guān)機,無法打通,一直走到山頂,也沒有發(fā)現(xiàn)李璐,他越發(fā)覺得不放心,又越過山洞,朝著山下行去,邊走邊望前面張望,哪里還有李璐半點影子?
走得急了,剛剛好轉(zhuǎn)的腳踝便又開始隱隱作疼,但是他害怕李璐出事,不肯放棄尋找,從山道旁折了一根樹棍,借助著樹棍的力量,走走歇歇,一直走到中午時分,來到了林溪楓、陸竹喧相遇的飯館,詢問飯館的師傅是否看到一個女孩獨自出山。師傅說不到十點就看到一個長相文靜,身穿軍大衣的女孩過來了,看著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也不在飯館停留,直接走了。
陳宮嗣忙把手機上存儲的照片拿給師傅看,師傅點頭道:“對,就是她?!?p> 陳宮嗣這才放下一半心,在飯館要了一份面條,點了一個菜,坐在板凳上,再打李璐的手機,顯示還是關(guān)機狀態(tài),無奈只好停了繼續(xù)尋找的念頭,給李璐發(fā)了一個短信:“李璐,你在哪里?”飯菜端上來后,自己吃了起來。
等陳宮嗣吃完飯時,手機鈴音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是一條短信,忙打開查看,由于有點老花眼,只好瞇著眼,慢慢在光亮處端詳,經(jīng)仔細辨認,只見上面寫道:
“來如飄蓬來,
去如飄蓬去。
您比高山高,
我隨逝水逝?!?p> 看了這條短信,陳宮嗣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這孩子還在說氣話,看來傷心傷得不小。要隨逝水逝,不會想不開吧?
陳宮嗣回道:“李璐,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很快,短信回了過來:“陳老師,我已出山,您老保重!”
見李璐平安,陳宮嗣放下了心:“好,安心工作,為社會多做貢獻?!?p> 簡短的交流后,李璐沒有再發(fā)信息過來,陳宮嗣感嘆著,回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