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皇帝、太監(jiān)、宮女、大人
趙括再一次從奏折中抬起頭時已經(jīng)是深夜。宮女進來添香進茶,有太監(jiān)為他掌燈。
窗外下起了小雨,趙括瞇著眼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雨聲漸漸包裹住他,讓他更加適應靜謐的深夜氣氛。
不知不覺,好像連呼吸也變得濕潤起來。
二月十二,驚蟄。
遷都途中遇到南邊的一場春雨。據(jù)說北邊連著一月多的細雨,和這里的雨比起來還好嗎?
他想著,多少有些擔心起遠去的趙磊。聽說他去參軍,還讓郭道平不要管他的身份。
自己的二兒子有多任性,現(xiàn)在朝中人盡皆知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朝中居然開始稱頌他:說他賢明不爭,是個難得的明主。
這種聲音一開始讓他大吃一驚。朝中的風向忽然間天翻地覆,前一刻還支持著其他皇子的大臣不知何時統(tǒng)一了口徑,默契的把趙磊捧了出來。
他明白自己的二兒子。要說他想要當皇帝,趙括無論如何不能相信。
這是個陰謀。不,是陽謀了。明顯有人在背后推動,至于罪魁禍首——
他轉頭看向一旁立著的恭敬的太監(jiān)。老太監(jiān)面色慈祥,接觸到他探究的視線微微一笑。
“陛下,夜深了?!?p> 說著給他遞來一盒精美的青色瓷瓶,揭開密封的小巧瓷蓋。里面躺著四顆朱紅色的丹藥。
“葛真人說了,陛下要慢慢放下?lián)影残男摒B(yǎng),這樣服用了仙丹才能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手指捻起其中一顆,放在眼前仔細觀察。燭光下丹藥的表面有閃亮的顆粒狀物,看起來不同凡響。
“你說,這藥真能延年益壽嗎?”
他忽然問。
老太監(jiān)笑著說:“陛下氣色已經(jīng)要好多了?!?p> “是嗎?”
回光返照之人罷了,說什么氣色要好些不過是自欺欺人。他心知肚明,同時又心有不甘。
真的不想死。
仰頭吞下,喉頭滾動。胃里的熱氣一下子沖上鼻頭,返回出丁香花的香氣。
讓人昏昏欲睡。
“你下去吧。”他對太監(jiān)揮了揮手,完全沒有繼續(xù)批閱奏折的念頭。慢慢搖晃著走向床前,宮女在他迷糊之中褪去他的龍袍。
老太監(jiān)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直到剛才進去服侍的宮女衣衫不整的出來。
“陛下睡了嗎?”
宮女脖子上布滿汗珠和粗暴的吻痕,面色紅潤,眼波撩人。她散漫的披著紗裙,松松垮垮露出大片潔白的皮膚。
她恭順的站在老太監(jiān)身旁,淡然自若的帶上房門。
面對老太監(jiān)赤裸裸的目光她泰然自若,渾不在意自己身體某些細節(jié)的流露。
太監(jiān)而已,對她來說,太監(jiān)算不上男人。
何況眼前這個太監(jiān)的情況,實在讓她提不起半分興趣。真討厭,每天服侍完皇上后都要接受他的審問。
“睡了?!彼卮鸬馈?p> “陛下身體還好嗎?”
這個話題出老太監(jiān)的口里說出,讓她心底升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惡心感。
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誰都知道其中是誰在搗鬼。大太監(jiān),內(nèi)務總管馮進。
外面那些關于這個人一些傳言的推測已經(jīng)不是秘密,但很多人仍沒有機會一睹他的真容。
恐怕誰也沒想到,在皇帝身邊撥弄風云的人是這樣一個人。
老態(tài)龍鐘,面目慈祥,看起來毫無野心和能力。這樣一個人,才真的讓人絕望。
“陛下吃了藥,身體有些發(fā)熱。”
她如實回答。
老太監(jiān)滿意地點點頭,對她揮了揮手:“好了,你回去吧?!?p> “嗯。”
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老太監(jiān)站在窗外望了一會兒房間里朦朧的光景。什么葛道人,只是他的干兒子——一個花言巧語的江湖道士。
至于仙丹。
他神秘的笑了笑,春藥罷了,不過里面加了朱砂。
朱砂是什么就連庸醫(yī)也該知道,服用劇毒。
他望向夜空中黯淡的雨幕,時而從某個角落彈出一兩道纖細的閃電將烏云照亮。北邊長城不保,我也該行動起來了。
時不我待啊。
......
天剛亮,龍淮君就帶著兩萬士兵繼續(xù)上路了。
軍隊已經(jīng)走出熙寧河的領域,看情形再走三天,就能到朔方的地界。
前面一段路程已經(jīng)花去數(shù)天,緊急的時期必須要抓緊時間,一刻都不能松懈。
慢慢的道路兩邊有了越來越多的流民,他們無不面帶驚訝的神情,注視著身邊浩浩蕩蕩的軍隊。
“這么了?這是哪邊的軍隊?”
“看見前面的那個將軍了嗎?那個穿著白衣的女將?!?p> “是龍校尉?哦,是郭道平領導的軍隊嗎?”
“應該不會錯。”
“可軍隊怎么在往西走?西邊也打起來了嗎?”
“不知道?!?p> 他們就是從西邊來的,拖家?guī)Э诒尘x鄉(xiāng),無疑是種背叛。他們背叛了自己世世代代生活著的地方,選擇另一條出路。
龍淮君拍了拍棕葉的脖子,棕葉停了下來。
啪嗒一聲足底落到地面,她收起手中的韁繩,攔住幾個看起來面色還算友善的男人。他們剛才在議論著什么,想必了解一些情況吧?
這樣想著,她打算問一些情報。
“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面對她的詢問幾個人先是面面相覷,或許是對她這樣平易近人的態(tài)度有些意外,一時間沒來得及回答。
其中一個人試探性的回答道:“稟大人,我們是從鄰河村來的。”
“臨河村?離這里遠嗎?”她問。
“不遠,大人。從這里往西邊走大概十里就到了?!?p> “這樣么,”她了然一笑,“謝謝?!?p> 幾個人都一愣。
她翻身上馬,執(zhí)鞭指揮身后的軍隊,“前進!”
軍隊如同陳舊的車輪,在一陣啟動聲中慢慢運作起來。
那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忽然喊道:“大人!”
她停下馬,疑惑的看著他們。
“怎么了?”
“大人,你們要去打仗嗎?”
“不是,”她搖搖頭,笑著說。
“大人,難道要去征兵嗎?”
顯然他們也聽說了戰(zhàn)爭的消息,這樣的擔心不無道理。
她搖搖頭說:“不是?!?p> 幾個年輕人困惑的看著她。
龍淮君輕松的笑著說:“你們?yōu)槭裁匆映龃遄樱俊?p> “大人可能不知道吧?朔方發(fā)生了蝗災,我們這邊離朔方不遠,一旦蝗蟲飛過來我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們村里許多人都打算逃到東邊去?!?p> “這樣?!彼c了點頭,忽然對他們笑道:“那么有興趣和我們一起走嗎?”
“大人,你們是要去西邊......”
“沒錯,去滅蝗蟲?!彼f。
幾個年輕人大吃一驚,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結結巴巴的說:“可......可是那蝗蟲有數(shù)十里,滅掉要多少人?”
“人的確不太夠,所以想去動員一下臨近村莊的人?!彼烈髦?,“不過,嗯,我們已經(jīng)有兩萬人了,想必應該夠了?!?p> 說著,她指向身后黑壓壓的兩萬大軍。
幾人目瞪口呆地望過去,“軍隊......兩萬......來滅蝗?”
這種事情他們從未聽過,就連這幾個詞連起來都讓他們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特別如今是動蕩時期,就連朝廷也張羅著南遷的事不打算管他們。他們原本想著既然沒人管,為了活命就只有背井離鄉(xiāng)。
沒想到居然等來了軍隊?
他們一時間有些茫然。
“愿意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他們聽見這一聲詢問,然后不約而同抬起頭望向她。
馬背上,龍淮君一身白衣仿佛跟著春風暈染成一團溫暖的光線,她臉上帶著認真的笑容,好像真的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
他們心里產(chǎn)生一種奇異的觸感,被一下子給予尊重的幸福感忽然漫上心頭。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從對方眼里看見了一種熱烈的情緒。
“大人,我們也去!”
開普勒78b
不求票就不給票啊? 佛系作者加上佛系讀者會揭不開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