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見蘇瑾桐還是躺在地上,安平有些奇怪,但他把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蘇瑾桐,你快起來吧,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兒了,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野獸,而且我還得趕緊回去找詩慧呢?!卑财秸f道。
仍然躺在地上的蘇瑾桐,臉朝著安平看不到的方向,正大口喘著氣,咬牙忍了忍疼,說道:“這就走,你扶我一下,我背疼得厲害?!?p> 感覺到蘇瑾桐有些不對勁,安平本來想計較他居然尊卑不分使喚自己的念頭被壓了下去,雙手拖住他的肩膀要把他拽起來。蘇瑾桐的腰背使不上力,整個人死死地靠在安平的雙臂上,別提有多沉了。
心里想著這人還真是重啊,安平一咬牙,將人硬生生地給扶了起來。但看他呲牙咧嘴好像很疼的樣子,安平開始擔心了,低頭就要去看他的背。
蘇瑾桐趕忙艱難地扭了下身子避開,臉上扯出個笑容,繼續(xù)像之前那樣無賴地說:“郡主,我看這里還挺寬敞的,也不像有野獸的樣子,這么陡的坡指定是爬不上去了,要不我們倆就將就一下,在這里呆上一夜,明早陛下肯定就得了消息,會派人來找我們了?!?p> 還沒見過這么不著調(diào)的人,才剛受傷得了教訓,又開始說這些混帳話。不滿地瞪他一眼,安平舉起拳頭恐嚇道:“本郡主才不能跟你在外面呆一夜呢,再亂說話,我就把你丟在這兒自己回去?!?p> 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安平觀察了一下他們滾下來的坡,確實是又陡,又沒有什么地方可以抓、可以踏。如果是平常,這倒是難不住他倆,雖然也要費點力氣,但就著輕功爬上去應該也是能辦到的??上Э刺K瑾桐的樣子,顯然是受了傷,既然這樣,那就只有喊救命了。
就這樣,荒無人煙的山谷里,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喊聲,“救命?。∮袥]有人??!救命啊……”這聲音乍然在身邊響起,還嚇了蘇瑾桐一個激靈。
喊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出現(xiàn),安平累得坐在地上,大聲的喊叫變成了小聲的自言自語。“這山居然還真是一個活人都沒有,看來我們是沒希望了?!?p> 發(fā)現(xiàn)她也會有沮喪的樣子,蘇瑾桐忽然覺得有些新奇,以前只見過她憤怒、不甘、忍耐的樣子,還從來不知道她也有這種低落的時候。心下一陣不忍,出聲道:“你就算繼續(xù)這樣喊下去也不會有人來的。這里本來就是荒山,再加上天都已經(jīng)黑了,一會兒要是再把什么野獸給喊過來,我們就慘了?!?p> 他這么一說,反而讓安平像找到靶子的箭一樣精神了起來,說道:“喊出來就喊出來,正好我把它們宰了來做晚膳吃。就是可憐詩慧一個人呆在半山腰,希望她千萬別出事才好。早知道就該把她留在馬車里的,都是我不好。”
覺得有些好笑,蘇瑾桐說道:“原來郡主也有認錯的時候???放心吧,楊小姐是玲瓏心竅,等不到你自然會猜到是出事了,說不定已經(jīng)下山去找人來幫忙了。這種情況我們誰也不能提前預知,郡主還是先操心操心我們自己吧。這山上的夜晚可是涼得很,郡主可會生火嗎?”
覺得他有些明知故問,安平聲音悶悶地說道:“我哪里會生火?”
蘇瑾桐也覺得自己真是多次一問,嘆口氣,沒有再說話,省點力氣挨到明早比較要緊。
感覺到他的反常,安平問道:“你怎么了?你的傷是不是很嚴重啊?你轉(zhuǎn)過去,給我看看?!?p> 說著,安平突然動手去脫他的衣服,想看他傷得怎么樣。手伸出去被蘇瑾桐一把握住,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干什么,倏地覺得害羞,一下子把手抽回來,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個不善的聲音打破了尷尬,“去把他們抓上來?!?p> 這聲音渾厚有力,一聽就是仇遠。蘇瑾桐放下心來,在心里盤算著,該怎么在安平面前裝出不認識他們的樣子。
另一邊,安平也就著昏暗的光線,認出來是剛剛的那伙人,說道:“是你們?你們是專門回來抓我們的?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你們現(xiàn)在命都握在我們手里了,我們是什么人,你有資格知道嗎?”仇遠的聲音再配上他們清一色蒙在臉上的布,在火光地襯照下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心知他說得對,安平暗暗地握緊了拳頭,盤算著只要他們敢下來,自己就跟他們拼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他們的手里。
這時,一雙大手輕輕覆上了她的小拳頭,將它們握了個老實。蘇瑾桐靠近安平的耳邊說道:“我現(xiàn)在受傷了,幫不了你,他們?nèi)硕啵覀儾皇撬麄兊膶κ?。反正他們現(xiàn)在只是要把我們抓上去,倒正好可以離開這坑底。我們先上去,然后再想辦法,你相信我?!?p> 安平轉(zhuǎn)頭看著蘇瑾桐的眼睛,雖然天色昏暗不清,但仍能看到他的眼眸中,有個小小的身影,一時間就陷了進去,問道:“我可以信你,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今日你在這里出現(xiàn),當真是為了求財?”
“當真?!被卮鸬媒z毫沒有猶豫,蘇瑾桐的眼里透著堅定,但心卻跳得飛快,直到感覺手心里的小拳頭慢慢有了松動,才松了一口氣。剛才差點就忍不住要說不是了,打他進宮起,這些謊話不知道說了多少句,但就這一句,卻覺得怎么都開不了口。
兩人被綁著抓了上去,繩子一前一后將兩人拴在了一起。天色比較暗,洛湘還是看到了蘇瑾桐背上有血跡,不敢出聲詢問,只能在綁他的時候使眼色。不想讓他擔心,蘇瑾桐眨眨眼,用表情表示自己沒事。
仇遠一邊走,一邊想著把他們丟在哪里會比較合適。其實他也是聽到呼救聲,怕蘇瑾桐有危險,才摸索著找到了兩人。人是救上來了,但怎么再把人給放了,還不引起懷疑,這是個問題。
一行人里,有一個目光一會兒盯著蘇瑾桐,一會兒盯著安平,這個目光的主人,就是仇樂心。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有人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后腦勺,安平停下來回頭看,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仇樂心。雖然看不清臉,但這個女人的眼神,分明透露著對自己的討厭。從小就看慣了別人嫌棄、厭惡的臉色,但這種帶著許多怨恨的眼神,倒是也不多見,不禁懷疑起來。這人到底是誰?難道她認識我?
仇樂心見她停了下來,便提腳踹了過去,說道:“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看什么看?”
腿上挨了一下,安平正要發(fā)作,蘇瑾桐趕緊插到兩人中間,嬉皮笑臉道:“走走走,當然走了,怎么會不走呢?她就是走得累了,停下來喘口氣。小妹妹別生氣,你看你長得這么眉清目秀的,一氣就不好看了?!?p> 蘇瑾桐一副狗腿的樣子,安平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用胳膊肘狠推一下蘇瑾桐,說道:“沒出息、沒眼光?!?p> 喜歡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別的女人打了,這個女人還是自己本來就討厭的人,再加上她還罵自己不好看,仇樂心更覺得出離憤怒了。馬上就要發(fā)作,卻看到蘇瑾桐正沖她猛眨眼睛,不服氣地努嘴表示不滿,但也不想讓他失望。腳一跺,就此做罷。
雖然看不到蘇瑾桐的表情,但也感覺到二人的怪異,安平對著蘇瑾桐的腦后勺喊道:“你跟她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呢?”。
收了表情,蘇瑾桐趕忙轉(zhuǎn)身開說道:“郡——”
剛喊出一個字,腳上就被人跺了一腳,單腳跳起來痛呼,明白她是嫌自己暴露她的身份了,趕緊機靈地接了下去,“俏的娘子,我們沒做什么?!?p> 原本聽到他改口,安平很滿意,但突然聽到后面的“娘子”,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憋了一個大紅臉,又不好當著這些人的面反駁,便又抬起一腳朝著蘇瑾桐的小腿踹了上去。
腳還沒挨到前面的人,就感覺肩上一痛,猛地被人給推開,踉蹌了一下子,被繩子拽著勉強沒有摔倒。
仇樂心沖著安平罵道:“你怎么敢亂踢人?”
覺得莫名其妙,安平面不改色地說道:“你剛才還不是踢我?他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你!”被“我的人”三個字刺痛,仇樂心當下就抬起手一巴掌朝安平打去。
不過,這巴掌沒落到安平的臉上,卻落到了蘇瑾桐的身上。他看出情況不對,就快速地沖到了安平的面前,替她擋住了這一掌。他個子比安平高,所以巴掌打到了他身上,生疼的感覺讓他開始感嘆,自己的小師妹什么時候打人這么有勁兒了。
這一下,兩個女人都生氣了。一個是生氣自己的人替別人擋巴掌,一個是生氣自己的人被別人給打了。
安平看著蘇瑾桐被打,想著他身上還有傷,也不知道那一巴掌有沒有打著什么要害的地方,沖上前就想跟仇樂心硬拼。只可惜雙手被綁在身后,死命地往出拽,還是拽不出來,只能生氣地喊著擋在面前的蘇瑾桐,“誰準你替我擋了,你走開”。
而仇樂心看著以前最疼自己的師兄,現(xiàn)在對這個刁蠻郡主這么好,又是認她打罵,又是替她挨打的,也是心里火氣燒得旺盛,大喊著:“我現(xiàn)在就要教訓教訓你”。
被夾在中間的蘇瑾桐一時頭大,無奈地示意師弟們趕緊過來幫忙拉開兩個人。
大家越是來拉,兩人就越是要打,安平出不了手就出腳,仇樂心則是手腳并用,結(jié)果就苦了蘇瑾桐在中間挨打。
“住手。”仇遠的一聲大喝止住了這場鬧劇,“把他倆給我綁到樹上去?!?p> 仇遠一發(fā)話,眾人便動手拉著安平和蘇瑾桐,將他們帶到旁邊的大樹上綁住。蘇瑾桐在旁邊求饒,安平則不滿地喝令他閉嘴。
看著安平一臉倔強的樣子,仇遠開口道:“你這個小女娃倒是有幾分骨氣,老夫就看你這骨氣能在這夜里撐到幾時。這西郊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我們走。”
說完,仇遠就帶著一行人走了。姚東走的時候,假裝要檢查繩子是不是綁緊了,然后將繩索的一頭偷偷放在了蘇瑾桐的手心里,使了個眼色。而半山腰上,楊詩慧等不來安平,心中越發(fā)地著急,升起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