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雪在屋脊上潛伏了一夜,直到王后和御醫(yī)們接連離開,寢殿里恢復(fù)靜謐,再也聽不到動靜,似乎藥物起了作用,帝王嘔血止了?
她抬眼望著天幕,忽地想起了‘夜賀’病發(fā)在無月之夜,而今夜,她沒記錯的話,就是月初吧……
瓊姨不是說暫時抑制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看著黎明將至,再不走,就要暴露了。
游雪暗自松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和關(guān)節(jié),悄然落地,忽感耳邊勁風(fēng)突襲,她瞬時仰面后翻,避開襲擊,手里揮出兩道金芒射向?qū)Ψ铰檠ā?p> 對方中招動作一滯,正要跌倒,游雪欺身上前拽住他手臂反剪在后,不讓他惹出動靜,冷冷道:“你是誰?為什么偷襲我?”
“南星姑娘?”對方困惑卻肯定,竟是識得她聲音。
游雪戴著假面,對方能識得她聲音,熟人?只是對方身穿夜行衣,蒙著臉,聲音也陌生。
只聽男子低啞的聲音繼續(xù)道:“是我,阿隨。”
竟是阿隨?雖然意外,卻也沒有驚喜,“究竟怎么回事?”
她松開禁錮,掌風(fēng)一拍,將兩枚金針從阿隨穴道收回,凝眸看他。
阿隨拉下面巾,滄桑憔悴的臉色嚇了游雪一跳,她扣上阿隨的脈息,“你受內(nèi)傷?”絕對不是她剛才傷的。
“南星姑娘為何會在此?”
游雪不隱瞞,“我是來找你們家王爺?shù)?,他是不是出事了??p> 阿隨沒有回答,他重新蒙上面巾,“請姑娘隨我來?!?p> 阿隨極為熟悉王宮布局和守衛(wèi)死角,一路暢行無阻,翻過幾道宮墻后,來到一個荒僻的宮殿。
“說吧?!庇窝┛恐戎⑽⒒顒恿艘幌履_踝,在屋脊上吹了一夜冷風(fēng)似乎凍著了,十分不舒服。
“當時王爺被大王急召進王宮,我本是隨王爺一道進宮,卻被黑甲軍的人攔住,在宮門外等了一天,直到傳來大王嘔血昏迷,王爺被俘,所以我并不知詳情如何?!?p> 游雪心道這手段真熟悉,不知是誰的計劃?
“那你家王爺現(xiàn)在何處?天牢?”
阿隨搖頭:“我潛入天牢和大宗獄(宗室牢獄),都沒有王爺?shù)嫩欅E,這幾天我一直守在這里,伺機潛入大王寢殿?!?p> “青陽呢?還有平生等人,我滿城找你們,為什么他們也不見蹤影了?”
“青陽最先趕到王都與平生追查涼彥的事,青陽遭到暗襲,是平生舍生相救,逃過一劫,王爺最后收到的信,應(yīng)該是青陽遇襲前發(fā)出的,小黑也死了?!?p> 游雪聞言心中驚濤駭浪,原來王都也不太平,在她們沒到之前,就已經(jīng)殺機四伏。
“青陽受傷嚴重嗎?”否則不會消失不見蹤跡。
“我把他送回岳府,至少還能讓暗中勢力顧忌一二?!?p>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查到?jīng)鰪┑嫩欅E?”
說到這里,阿隨咬牙切齒道:“曾驍!他親自護送涼彥回王都,據(jù)說涼彥有王爺謀反的證據(jù)!”
游雪嗤笑一聲,“如果真有謀反的證據(jù),就用不著利用這大王病體來陷害你們王爺?!?p> 阿隨一愣,輕而易舉被游雪點破,他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竟當局者迷了,不禁臉色蒼白之極。
游雪這才肅了神色:“我有辦法讓大王清醒,只是,需要你的協(xié)助?!庇窝暮谝虑敖罄鰩讖埣倜?,“你看著哪幾張臉熟,可以一用!”
阿隨臉色一變,:“這是人皮面具?”語氣十分嫌惡。
游雪沒料到他竟是這種反應(yīng),淡淡道:“不是,但比人皮面具更輕薄,可塑性更逼真,只是時間短,溫度升高就會融化,失去作用?!?p> 阿隨臉色稍霽:“在下記住了?!?p> 兩人輕聲商議下計劃后,重新?lián)Q上面具,分別從兩個方向疾行而去。
晨曦微露后那似有若無的淡淡白色煙霧又開始出現(xiàn)。
這一次咫尺之遙,仿佛伸手就能抓住這絲絲縷縷的白色虛無,她鼻尖輕嗅,心中了然,果然不是山間的霧氣。
這時,不遠處忽然有人大喝:“有刺客!抓刺客!”
驟然間,王殿中劍拔弩張,明處暗哨紛紛對著從后宮中突然竄出的黑衣人追襲而去。
游雪心中默默為阿隨捏了把汗,雖然全身能搜刮的毒粉迷藥都貢獻給他了,希望他能擺脫追兵。
樹下一行宮婢拎著各色食盒裊裊娉娉朝大王寢殿而去。
游雪早有準備,已經(jīng)換上了宮婢的衣服,這時悄然無聲落在隊伍最后,躬身低頭,混進了宮殿。
守在殿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忽感有異,兩人對視一眼,霎時朝邁進殿中的一行六個宮婢看去,厲眸一掃而過,心中疑慮散去。
與往日一樣,是自己多心了。
游雪斂息在偏殿屏風(fēng)后,暗道這些黑甲軍中出來的果然了得。
就在她暗自松口氣之時,愕然看到偏殿里長桌旁幾個正在打盹的白須老者們,白色錦緞的官服上標著御醫(yī)署的徽記。
之前她還疑惑,這大王都病成這樣,還用的著送食盒,原來那些食盒是給這些御醫(yī)的。
耳邊聽見殿門合攏之聲,她趕在這些老御醫(yī)清醒前悄然離開,閃身進入了內(nèi)殿寢室。
玉榻之上被子微微隆起,呼吸聲時斷時無,當走近看清帝王面容時,游雪心中驚駭。
她見過姚金玲病發(fā)的樣子,臉色青灰如同僵尸,等到白日又恢復(fù)如初。
眼前帝王面色青灰之極,黑紫色的唇干澀脫皮,儼然一副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狀態(tài)。
這顓騰風(fēng)明明只是胎毒,怎么會變成這樣?
游雪拉起他伸出被子外的右臂,一手搭脈,視線卻緊緊盯著他萎縮肌膚下的青筋。
當她取出銀針,正欲挑破帝王腕間皮膚取血,忽覺一道凌厲視線盯著她。
竟然醒了,在這么虛弱遲緩的心跳下,恢復(fù)了神智么?
游雪對上顓騰風(fēng)的幽黑雙眼,假面下的表情微微莞爾:“大王,可覺哪里不適?”
“你…是誰?”聲音雖虛弱卻冷冽。
“大王,你體內(nèi)的胎毒本不致命,卻是怎么染上這陰邪之毒?”
只見帝王眼神漸漸渙散,卻依舊緊盯著游雪道:“你是…誰?”
游雪瞇眼忽地出手兩道銀針刺入他腦顱穴位。
頓時,似按下了停止鍵,帝王緩緩合攏了雙眼,沉沉睡去。
時間已經(jīng)不多,她快速取刀刃劃開了他的肌膚,血滴落在瓷瓶之中。
將傷口裹好,游雪脫下帝王寢衣,查看了他全身異樣后,取出兩顆紅色藥丸碾碎合了水灌進他的嘴里。
很好,還能吞咽,游雪松了口氣。
她又取出一顆藥丸碾碎,焚于燭火。
屋里很快散發(fā)出一股迷醉馥郁的香氣,等她來到偏殿時,留守的老御醫(yī)們以及宮婢內(nèi)侍已經(jīng)七倒八歪睡的十分香甜。
她扒下其中一個略瘦削的御醫(yī)服,穿在身上。
深吸一口氣,打開殿門,跨步出去,愕然發(fā)現(xiàn)門口剩余的兩個黑甲衛(wèi)居然也被波及,坐倒在殿門外。
事不遲宜,還沒節(jié)外生枝之前,趕緊逃離。
秀桑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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