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往下坡度極深地開鑿數(shù)里后,又朝上以陡峭之極的折度延伸綿長,兩壁斑駁覆滿青苔,但那些剝落的失色的壁畫依舊可辯出些許模樣。
游雪去過敦煌,見識過那般富麗多彩的遠古壁畫。
借著火折子的微光,這巖壁上的壁畫雖不及那般色彩鮮明,但也不遑多讓。
游雪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里并不是什么宗祠,給她更多的氛圍像是墓室。
或許走道盡頭,會出現(xiàn)傳說中的‘粽子’,或者一個巨大的棺槨也不一定。
然而是她想多了,往上走了沒多遠,就沒了路,一面光滑無縫的石壁擋住了去路,周圍的氧氣卻越來越稀薄,諸人都只覺得呼吸開始艱難。
“南星姑娘,這是怎么回事?”蕪桓冷冷問。
游雪疑惑不做假,她是真的很奇怪,這一條道走到黑,就這么個結(jié)果,還是說蕪桓找錯了入口?
只是身后人不給她思考的時間,袖風(fēng)一掃,五指成爪扼住游雪咽喉,將她狠狠往后一推,背脊‘砰’地撞在了光滑巖壁之上。
游雪只覺五內(nèi)巨震,一口老血沒噴出來又強自咽了回去,她最恨別人掐她脖子,這使她會回憶起很黑暗的記憶,她也不顧藏拙,運氣凝于掌間,正欲狠狠擊向蕪桓,管他是生是死!
只是意外來的出乎意料,身后石壁驀地往上瞬移,張開的黑洞大口霎時將糾纏兩人吞沒,在跟隨蕪桓身后的四衛(wèi)做出行動時,石門又瞬時落地,阻隔了這方的救援。
沒有預(yù)料之中的暗襲或者下墜,兩個人只是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但是四周一片黑暗,游雪乘勢脫離了蕪桓的鉗制,擊出一掌,也不知道打中了他哪個部位,只見他悶哼一聲。
游雪也不糾纏,見好就收,一個后滾翻,遠離他的攻擊范圍。
就在她剛立穩(wěn)身形,一只溫?zé)嵊辛Φ氖掷∷?,熟悉的藥香味令游雪心中一震,也反握住對方的手,順著對方的牽引悄無聲息離開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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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顓云澤在黑暗中的視物能力極好,推開一扇轉(zhuǎn)動的石門,一路暢通的繞過兩道岔口,終于在第三個拐彎時,看到前方兩面石壁上嵌著昏黃的油燈照明,兩人這才意識到手一直緊握著沒松開,而顓云澤也沒有松開的意思。
游雪卻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狀若無意的摸著石道兩邊布滿青苔的巖壁,這里沒有壁畫。
“顓云澤,你怎么會在這里?”游雪問。
顓云澤看了看空空的手心,笑了笑:“沒有及時趕到,你受傷了沒?”
游雪嘆了口氣,她已經(jīng)知道蕪桓公子就是曾家那位曾霽清,若是讓他知道瑞王出現(xiàn)在這里,不知能做出什么文章。
“你是怎么進來的?我明明戴了人皮面具你怎么認(rèn)出我的?”
“跟我來!”顓云澤下意識又要去拉游雪,見游雪滿眼疑問看他,但還是跟在他身后,他無奈一笑,快步示意她跟上。
石道盡頭有一間石室,在踏進石室前,游雪踩著這山石道,借著火光發(fā)現(xiàn)其中竟有車轱轆印,能在這堅硬的石路上印出這么深的轱轆印,除非來回反復(fù)且物件沉重,會是什么?
她正想細瞧這車轱轆印延伸到哪個方向,卻聽見石室中有一個中年人說:“公子,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既然救到了人,就隨我出去吧!”
這……是萊沅村那個萊當(dāng)家的?
“且慢,萊村長,洞里還有人,你打算如何處置?”顓云澤問道。
萊仁貴面無表情冷冷道:“擅闖此地者,都要死的,你們快隨我離開吧。”
“那你為什么放過我們?”游雪問的是萊仁貴,看的卻是顓云澤。
萊仁貴并沒把游雪看在眼里,也沒打算回答她。
顓云澤解釋:“我半路截下了他,要他帶我進來,條件是救出他被關(guān)在鎮(zhèn)上惡霸家里的女兒?!?p> 游雪了然,又搖頭阻止道:“顓云澤,蕪桓還不能死,他是曾霽清!”
顓云澤聞言震驚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又似想通般點點頭,“原來是他,之前在飛鷹堡后山的螢火之淵與他交手,他的武功套路十分眼熟……”
萊仁貴面無表情繼續(xù)打斷:“二位有話出去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拉你們給他陪葬!”
顓云澤聞言將游雪護在身后,語氣依舊不失溫雅:“萊村長,何必如此,我們對貴寶地沒有任何興趣,只是要將洞里那人一起帶離罷了,請通融一二,此事速速解決,也可免令千金少受驚惶,快些回到你身邊?!?p> 萊仁貴眼角一抽,眼風(fēng)掃過游雪,冷冷道:“那人叫什么?”
“曾霽清?!庇窝┯行┠涿?。
顓云澤觀萊仁貴神情卻有些深意。
聽萊仁貴暗自喃喃道:“姓…曾…么?會這么巧?”
游雪在一邊思索,如何將蕪桓帶離此地,畢竟這里沒有天脊玉,純粹是她假意將他誆來的。
“顓云澤,那個蕪桓很奇怪,妖氣太重,我懷疑……”
“?。?!”
一聲慘呼打斷了游雪的未盡之言,聲音是從石室另一邊的道口傳來。
顯然那是出口的方向。
萊仁貴識得這老邁的聲音,拔腿朝來處疾奔而去。
顓云澤和游雪相視一眼,也是紛紛跟隨而后。
出口處竟是一間山腳下的山間小木屋,幾步遠處一條清澈小溪潺潺流過,三面環(huán)山,對面是不見天日的叢叢密林。
拐杖落在一邊,鮮血濺灑了半面木門,顯然是老頭才跨入屋內(nèi),就被人從后面橫刀斬下,當(dāng)場斃命。
萊仁貴已經(jīng)將老者半扶半抱在懷里,眼眶濕潤,“萊老,萊老,醒醒,這是怎么回事?”他痛心因自己之故連累了這個不問世事的老者,更惶恐后來者。
若不是那‘貴人’的后人已到,萊復(fù)絕不會擅自離開來到此地。
因為這是進入那宗祠的唯一入口。
而山頂之上那石碑所立處,只是用作平時年祭罷了。
萊復(fù)是為他擋下了一劫,否則死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里,他怨憤之心涌上心頭,抱著老頭失聲痛哭。
“還有救嗎?”顓云澤皺眉,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很想知道這荒山野地中會是誰連這垂垂老矣的村民都不放過。
游雪上前,也沒有把脈,而是看了看血糊糊的傷口,將手搭在老者頸動脈上片刻,“應(yīng)是還有一口氣?!?p> “姑娘快救救他!”萊仁貴仿佛抓到救星般,全然不顧對方是誰,只要能救醒萊復(fù)就好。
游雪看了顓云澤一眼,將手覆于老者花白發(fā)絲頂部,催動真氣喚醒他殘存的意識,但這會讓老者死的更痛苦……
“咳咳…村…我看到了那人,”老者幽幽睜開被血凝結(jié)住的眼睫,渾濁的老眼有一絲清明,張了張嘴,氣若游絲:“攔…不住,進去了…這一天…終于到了……”老者垂落在地的枯瘦手臂猛地抬起,手掌只抓著萊仁貴的肩,漸漸失去光彩的眼睛里閃爍著奇異的光:“他們逃不掉的!罪孽…逃不掉的!呃…”
看著老人又垂落失去生氣的身體,游雪閉了閉眼,起身走到顓云澤身邊:“可知道萊沅村什么來歷?”
顓云澤看著萊仁貴僵直不動的身體,嘆了口氣,“只知道多年前是曾家外祖的祖輩在此地落戶,后面未知詳情?!?p> 游雪的視線也落在萊仁貴身上,“那他應(yīng)該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