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仲說完就離開了，留給江嘉豫獨處的空間。
家族仇恨，個人情緣，江嘉豫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選擇題。她勾了勾唇，駱季禮對她好是為了放長線掉大魚嗎？
她不相信他別有居心。但當(dāng)年駱家做過什么，江家的仇人到底是誰，還是要先查清楚的。
想明白自己要什么，江嘉豫反而不著急走了。
書房中的沉靜被推門聲打破，這一次進(jìn)來的是江元。
“江元？”看著一身粗布以上，滿頭銀發(fā)的江元，江嘉豫皺眉，她還不想與江元交談。
江元顯得格外等不及，“豫哥兒。我是你大伯，你父親江仲的嫡親哥哥。”
“我知道。”
“江家的事情，你父親應(yīng)該和你說了。江家出事的時候，你父親才五歲，也不如你當(dāng)年的聰慧，很多事情恐怕都沒了記憶?！?p> “父親彼時雖小，但江家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輕，那些年父親惹了不少麻煩，其中也有和江家舊事有關(guān)系的吧！比如說，楊家那樁。”
楊家失火之后，李錦軒和六子暗地里仔細(xì)探查。楊家人，包括于凈的女兒和她與楊康康的兒子全部葬身火海。唯獨楊康康不知所蹤。
不像是意外，倒像是楊康康有意為之。
但楊康康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雖然沒良心，但也沒有膽子殺人放火。整件事情都充滿了懸念，江嘉豫默默記在了心里。
江元想了想，點了點頭。“當(dāng)年送你父親來鐵牛村的是江家的一個丫鬟，那丫鬟知道江家惹了多大的麻煩，把你父親放在了老村長家門口，就打算舍身報仇。只是出村的時候，被楊家當(dāng)時的家主看上，楊家人耍了點陰謀詭計，控制了那個丫鬟，還拿走了她隨身攜帶的證物，我的人是在附近的山野里找到丫鬟的尸首的?！?p> “父親當(dāng)日想進(jìn)楊家是為了那個證物？”
“不錯！但是證物不止那一本。當(dāng)年，江家得到的是一批賬本，真真假假，每本賬本都是按密編寫的，我被赦免后，有段時間也是在逃亡路上了，遺失了不少。至今解密出來的共有兩本，其中一本記錄了曹家運往駱家堯村的各色珍寶?！?p> “堯村？”
“駱家族地，你不會陌生。”
“大伯，有備而來？”江嘉豫了然的笑了。
江元也笑了，“不錯，我希望你此次回到駱家能開始查找其中部分珍寶的下落。”
“還有呢？大伯不如一次說完?！?p> “豫哥兒，你耐心不好啊！”江元感嘆一句接著道，“我希望你借助駱家的關(guān)系，入朝?！?p> “怕是大伯的想法沒這么短吧！入朝之后呢？”
“我要駱家滿門，祭我江家冤魂。”江元的眼中滲著紅絲。
“哈哈哈。大伯心真大?！苯卧バα诵?，“大伯，先不說江家因何人滅門，我并無科舉之心，更無與駱家為敵的心思。大伯怕是要另尋他人?！?p> 江元并不生氣，“你長于村落，生于農(nóng)家，自然不懂大族之間的紛爭。你身為江家之子，真以為區(qū)區(qū)駱季禮能保你半生無憂？你們不過同窗，少年情誼來得快，去的也快。他父親已升任兵部尚書，兩個兄長皆為邊關(guān)大將。不出一年，返京入朝任官是他必走之路。你可知這些年他除了居住在堯村，還立下了剿匪之功。他的起點遠(yuǎn)超于你，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你此刻不愿出手對付他。懷揣身世之密在鄉(xiāng)野度過余生，但我不甘心，我的兒子孫兒必將前仆后繼為江家復(fù)仇。若有一日，我們贏了倒還好說，你將收到好友的死訊。若是我輸，你與駱季禮互相為敵，你與你的家人等來的便是他的刀劍相向。這兩種結(jié)果，今日我任由你選?！?p> 江嘉豫的目光澄清，“這不過是你的臆想。你不過是在威脅我，只要我不疑他，哪怕你犧牲兒孫，他也不會動我。”
江元胸有成竹，“前朝末帝也是如你這般相信，他與當(dāng)今陛下少時為友，民變之日，末帝沉溺于后宮奢靡，有忠臣勸末帝行刺殺之事，彼時末帝宮中還有不少墨客。末帝不愿動手，他說哪怕陛下要了這江山也會給他一個逍遙王爺做做。結(jié)果你已經(jīng)看到了。末帝死在陽春三月的后宮情人坡上，隨著一同吊死的還有他最愛的寵妃。”
“您是說當(dāng)今陛下沒有容人之量？哪怕幼時好友也不念半點舊情？”
“我是說少年情誼就那么一回事兒。你還小，不必當(dāng)真。若你愿意為江家籌謀，下一任家主之位，我可以直接傳給你?！?p> 江嘉豫道，“江家家主之位不如駱季禮的好友得益多，大伯做的好買賣。”
“這不是買賣，這是家仇！”
江嘉豫道，“給我看你手上現(xiàn)有的賬冊，我要十個人，我的人！”
江元立馬拍了拍手，他的孫子走了進(jìn)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裹得嚴(yán)實的布包。
“我這次來的匆忙，帶的是解密的那兩本抄本。剩下的抄本連同人手一并送來?！?p> “送來前，還麻煩大伯給他們講清楚了。來了，就是我江嘉豫的人，不是什么其他的江家人?！?p> 江元點頭，“你準(zhǔn)備何時動身？”
江嘉豫嘆了口氣，“距離鄉(xiāng)試不過半年。這一去怕是要過了殿試才能回。我自然要和父母作別，家中還有諸多瑣事需要安排?！?p> 江元喜形于色。
“大伯，我累了?！苯卧サ穆曇糁型钢v。
江元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結(jié)果，在孫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起身，“你歇著。我這就出去。”
聽著房間周圍再沒了聲音，午間的陽光照射在江嘉豫的身上，卻沒有半分溫暖。前途，有太多的不可預(yù)知。但她想弄個明白。
而另一方的堯村之中，駱季禮來回在房間中踱步。
陸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爺，第二封信到了。催歸。”
駱季禮嘆了口氣，“那邊不是說動身了？”
陸影沉默，自從上次的消息之后，就再無回信。他在清風(fēng)鎮(zhèn)布了暗衛(wèi)，沒有回信就是還未出村。
陸影不敢說，但他知道駱季禮猜得出。
“不等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