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候,幾個同事在屋子里吃盒飯,也不知是誰提起種地的事情,竟然瞬間引起了共鳴。
商量著租一片地,栽種各色果蔬鮮花,時常帶著帶著各家孩子,相聚玩耍。
大家討論的熱烈,在憧憬里幻想著種種即將實現(xiàn)的美好,但旋即一個赤裸的現(xiàn)實,將一切美好的憧憬,歸還給了憧憬的虛設(shè)里。
我們沒有時間去照料一塊土地。
對于種地,我從不陌生。
從小學(xué)四五年級的時候,我就知道廣袤無垠這個詞兒是個什么概念。
那就是東北一眼看不到頭的黑土地,也是我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過無數(shù)次的大長壟。
從春天播種希望,到秋天收獲成果,周而復(fù)始,年復(fù)一年。
農(nóng)事的疲憊,讓我對種地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但奇怪的是,對于家里的菜園子,我卻愿和母親一同侍弄的精精細細的。
記憶里,東北老家的園子很大,約摸得有一畝地的面積,放在一些地方,這片地應(yīng)該不少了。
對我來講,她也是不小的。雖然比起那廣袤無垠的黑土地來講,她的面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正是因為這個園子,承載了我許多的記憶。
小時候,我和弟弟總會在園子里采摘毛櫻桃,那滿樹的紅色漿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至今回味,仍是美好。
園子里只有兩株矮小的毛櫻桃樹,因為結(jié)的漿果多,味道又好于園子里的李子、杏子、沙果等果子的味道,所以一到漿果紅了,我和弟弟便立在一旁擼吃個不停,忘了時間。邊吃便吐核,以致隔年春天,兩株果樹周圍,鉆出許多小小的櫻桃苗來。
奇怪的是,即便我和弟弟如此野蠻采摘,兩株毛櫻桃樹的果子,卻從來沒有被采摘干凈的時候,哪怕到了秋天,樹上還會零星看到一些黑紅的果子。
母親喜歡花,在第一次去長春看望姥姥時,帶回來最多的便是花種子,可惜的是,被我和弟弟弄丟了許多,最后只留下旱金蓮這么一種花的種子。
為了便于觀賞,母親把旱金蓮播種在園子里靠近屋子玻璃窗的位置,只有站在玻璃窗前,便可欣賞到鮮花盛開。
不知是那年雨水好,還是播種位置正巧,旱金蓮竟然長得很是茂盛,葉子長得手掌般大小,爬了整整一墻。
就連一旁的翠菊,也不知怎的,長得比尋常時大了整整一圈,一直來串門的鄰居,無不稱羨。
我和母親商量,明年要把花栽種的面積擴大一些,但次年后,花鏡已不在荼靡,我也因為升學(xué),來不及再到園子里,幫助母親耕耘那狹小的花鏡。
因為母親的經(jīng)營,園子里的各色蔬菜總是長得茂盛,家里夏季也不缺什么新鮮的蔬菜。
旱黃瓜、賊不偷洋柿子、油豆角、紫根寬葉韭菜,總之想吃的蔬菜,只要園子里種了,就一定都長得很好。
尤其是院墻上的眉豆角,即便下霜時,依然長得茂盛無比,切了細絲炒肉,能下兩碗干米飯。
當(dāng)旱黃瓜真的成了黃瓜瓢的時候,園子的秋天也走到了盡頭。母親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將紅了的辣椒、長了的豆角,用針線穿成長串,掛在南墻晾曬,以待冬季食用。
起了那墻角的洋姜腌咸菜,茄子崽蒸了腌蒜茄子,洋柿子在鍋里熬成番茄醬,酸酸的,冬天炒上雞蛋很是開胃可口。還有蒸好后切片的土豆,曬過之后燉雞,韌性滑彈美味……
這些美食的記憶,如今,與那園子的遙遠,也變成了遙遠的記憶了。
時間匆忙的很,轉(zhuǎn)眼已經(jīng)二十多年過去了,這群都快四十歲的工薪階層,卻做著田野的夢想。
其實地不用太大,只需可以任由支配,播種點希望就好。
同事的總結(jié)陳詞,倒像是幾個人的嘆息。
也許廣袤無垠土地上辛勤耕耘的人們,會嘲笑我們這些人的夢想。也許坐在電腦前打字,也是他們想要的日子。
畢竟自己在地里扒苞米的時候,也向往自己有一天坐在屋子里工作,可笑的是,多年以后真的坐在屋子里后,又向往了外面的生活。
原來想要的日子,不過曾經(jīng)遺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