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賈母的緩兵之計
榮禧堂。
大紅燈籠高高掛。
伴隨著一股股風(fēng)兒從堂屋上方的瓦葉上卷下一陣陣雪花,飄散到燈籠散發(fā)出的紅光下,紛揚到一片聚集到院里的人影身上,人影紛紛躲避,遮掩著面容。
似是畏寒怕冷,人人避之不及。
不過她們面對著站在屋檐下的走廊里,俯瞰下方院落里的人的老太太,人人又不敢過分的躲避,忍著寒冷挨訓(xùn)。
其實是站得時間長了點,人人體力不支了。
再加上挨凍受餓的,一個個太太,姨娘哪里受得了這份罪???
更別說老太太這個院子,占地面積一百多平,太過空曠了一些,冷得很。
院落成四方形,三方皆是寬三米左右的回廊,與榮禧堂組成四合院。
搭配回廊里掛著一圈大紅燈籠,只把這個空曠的花園里照了個通明。
眼看著雪花飄散,亂舞下來,不能躲避,關(guān)鍵是被老太太看得真真的,簡直就是活受罪。
賈母在平兒的攙扶下,站在榮禧堂的屋檐下,俯瞰著院里的媳婦丫鬟婆子們,冷哼一聲說道:“怎么,我現(xiàn)在說話不管用了嗎?
你們想好了沒有,何時交人交錢?。俊?p> 什么?
怎么又要交錢了?
這是什么節(jié)奏,邏輯???
還讓人活不活了?
咱們可不是賈王氏二太太掌管著家業(yè),有錢有人,那不叫事。
也不像賈刑氏大太太,掌管大房,出人出錢也不在話下,難不倒她們二人。
可是剩下的全是姨娘,本身就窮的要命,哪里有錢交?。?p> 于是,站在院里的姨娘們慌神了。
這時,賈王氏在彩霞與彩云兩個丫頭的攙扶下,越眾而出,站到前沿,仰視著老太太行禮說道:“老太太,不知這交錢是為了什么?”
交錢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大事。
不過她害怕老太太以交錢的名頭來為難人,伺機讓她打開庫房就麻煩大了。
庫房里的財寶幾乎被她搬空了。
這要是讓老太太追查到庫房里去,她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就為了這件事情,她忍氣吞聲了半天時間,硬是沒有說什么。
擱在以前的她早就鬧翻天了。
雖然她在老太太面前不敢撒潑,但是裝病,說肚子疼去躲懶,偷閑,那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換作身后的姨娘們,只能憋著吧!
這就是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管家的特權(quán)了。
不過今個的她算是吃苦了,硬是老老實實的陪著姨娘們罰站,不敢造次,害怕自己惹怒了老太太拿她開刀。
她怕東窗事發(fā)啊。
這就讓她站在院落凍了小半天的,一張瓜子臉凍的煞白一片,活像蛇精臉了,白色的那種。
賈母終于見她忍不住開腔了,以雙手握住紫梨木拐杖提起來,嘭,再插到青磚地面上,于姨娘們驚慌之際怒道:“交什么錢,你難道不明白嗎?”
她的這句話就誅心了。
分明是在逼迫賈王氏不打自招了。
其實賈母也沒有找到交錢的借口,就這么一說而已。
目的是為難賈王氏,想讓賈王氏扛不住她的煞氣,從而對搬空庫房里的財寶供認(rèn)不諱。
解決從水下打撈出的財寶,以免夜長夢多。
天知道賈王氏會不會狗急跳墻,把這件事情捅破天去?
除非逼迫賈王氏不打自招,什么事情都好說了。
當(dāng)然,一開始,賈母只說讓各房出人,給琿哥兒母子那邊添人,讓姨娘太太們自個合計著交人。
不過今個的事情鬧得厲害,人人自危,不敢出風(fēng)頭。
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很實用。
顯然,姨娘們的身份地位低,在賈王氏與賈刑氏沒有說話之前,她們根本不敢言語。
這要是冒頭,說錯了話,往后就別想過一天好日子了。
因此,賈王氏與賈刑氏干耗著,一直拖到現(xiàn)在,算是中了老太太的緩兵之計了,只為焦大與赦兒完成琿哥兒的計策爭取時間。
當(dāng)然,主要目標(biāo)只是穩(wěn)住賈王氏一人,就行了。
賈王氏聽老太太這么一說,嗡嗡,腦海里驟然沸騰起來了,下意識的想到,老太太果然要秋后算賬了嗎?
莫非老太太先讓大家交人,只是老太太逼迫自己當(dāng)眾認(rèn)罪?
抱著大事化小的態(tài)度,還是溫水煮青蛙,逼自己供認(rèn)不諱,再當(dāng)眾處罰自己,乃至休妻?
要不然,老太太這會兒也不會讓大家交錢啊?
這才是殺手锏,怎么辦???
賈王氏捻起絲帕遮掩在額頭上,掩飾自己驚嚇過度的煞白面容,在心里問自己。
一時間腦海里嗡嗡作響,針扎一樣的疼痛著。
哪怕是一瞬間的工夫,在她這里似乎過了幾十年痛不欲生的日子。
到最后遍體打擺子,都快嚇?biāo)懒恕?p> “太太,就說補貼張慧的嫁妝錢……”
所幸周瑞家的站在她的身后,眼見她搖搖欲墜,一把推開她身邊的彩霞,伸手?jǐn)v扶著她的右臂,湊到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賈王氏聽得遍體一顫,穩(wěn)住了身形,激動起來了。
對呀,當(dāng)年替張慧嫁給賈赦的張卉畢竟是個冒牌貨,但嫁妝一樣不差,確實是按照張慧嫡女的身份配發(fā)的。
不過在冒牌貨血崩而亡之后,張慧的嫁妝就被老太太扣押下來,其實就是沒收了。
事后,老太太分別打賞各房里的太太,姨娘,算是掩蓋私吞張慧嫁妝的封口費了。
如今張慧眼看著要扶正了,老太太心里對當(dāng)年私吞張慧嫁妝的事過意不去,得給張慧一個交代。
如是就把這種事情推到各位太太姨娘身上,確保老太太的面子。
一定是這樣,賈王氏在周瑞家的提醒下想通了,當(dāng)即拿下遮掩在面部上的絲帕,仰視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兒媳知錯了。
當(dāng)年也是年輕,不更事,被人挑唆著分?jǐn)偭藦埢鄣募迠y。
如今張慧眼看著要被老太太扶正了,這嫁妝錢,我們一起平攤,還給張慧可好?”
“憑什么呀?
我當(dāng)時還沒有嫁入賈府呢,憑什么和你們一起平攤???”
賈刑氏怒了,撒潑似的嬌吼起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誰讓她是賈赦的填房,平妻呢?
她聽見張慧要扶正的話,也就是要剝奪她這位大房的權(quán)力,從而變成侍奉張慧的小媳婦,哪里還忍得住了?
這要是變成事實,她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活了。
就因為這個問題,她站在院里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
如今聽賈王氏提出的平攤嫁妝的事情,讓她找到了借口,撒潑大鬧特鬧起來了。
不過賈王氏轉(zhuǎn)身瞪著她說道:“喲,不就是錢的事嗎,看把你激動的成什么樣子了?
撒潑,你也不看看地方?
行了,你的那份我出了,不用你出份子錢,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吵到老太太了!”
“你,你什么意思……”
“小意思,幫你出錢你還惡語相向,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賈刑氏惱怒她羞辱自己,賈王氏往死里鄙視。
這時,老太太從賈王氏的話中回過神來,面色古怪的冷哼一聲說道:“夠了,這件事情就按照二房的賈王氏說的辦。
賈王氏牽頭,先把金釧,銀釧的賣身契與人交過來。
還有你們各房抽調(diào)的人自己報上來。
府里過些日子招收一批丫鬟小廝,再補給你們就是了。
就這樣決定了,開始行動吧?”
賈母可不想聽她們互相傷害的大戲,直接開批定性了。
不過她針對性的要了賈王氏身邊的金釧與銀釧,兩個水靈的小丫頭,可謂是往死里逼。
賈王氏氣得不輕,又怕老太太追責(zé)庫房里的事情,不敢吱聲,但還是受不了這口氣,轉(zhuǎn)移話題:“老太太,今個府里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不少人都在傳賈琿中邪了。
莫不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嗎,就在前不久,聽說賈琿吹奏出魔音,招來了無數(shù)鳥雀,聚集到瑚碧宛那邊鳴叫起來。
這件事情只怕早已傳揚金陵城,禍?zhǔn)屡R門了……”
賈刑氏不再和賈王氏置氣了,接話補刀,只想著把張慧整死,就拿賈琿先開刀了。
“是啊,我們都看見了,這說明賈琿就是邪魔……”
“不是邪魔,哪有那種招呼鳥雀的本事……”